控制性动机与学校奖励方式探析

从自我决定理论的角度看，预期奖励（以及相反的惩罚）会激发起当事人的控制性动机，在控制性动机的驱动下，当事人的创造性很难发挥出来；当事人的表现更多的是重复式、机械式、算法式、灌输式和常规性的学习和工作表现。而采用自主支持的方式，例如提供选择、信息反馈等方式时，当事人的自发性动机才会被调动起来，学习和工作更倾向于探究式、复杂性、挑战性、创造性和非常规性，有利于创造力的发挥。

赖丹凤等人选取了194名中学生进行访谈^[7]，这些学生来自北京初一年级3个自然班、初三年级1个自然班和厦门市一所中学初一年级1个自然班，在对这些学生进行分组访谈后发现，学生所反映出来的任课教师为了激励学生的学习动机所采用的手段可归纳为18种，排名第一和第二的分别是使用惩罚和使用奖励。在有效收集到的共计568条有关教师激励方式的表述条目中，使用惩罚的方式是像诸如罚跑步、罚站、罚抄书等方式，学生访谈中惩罚表述条目出现110次（占到19.4%）；使用奖励的方式则是采用像给糖吃、用小红花鼓励、送礼物等方式，奖励方式的表述出现86次（占15.1%）。此外，教师还会使用威胁和强迫命令（排名第五和第六）的方式对待学生。在教师运用的策略手段中，个体控制型的方式（包括使用惩罚、使用奖励、直接指导、使用威胁、强迫命令）共计出现313次（占比55.1%），关系控制型的方式（包括家长参与、人际比较、刺激自尊）共计84次（占比14.8%），两者相加得到针对学生的控制型教学方式共计397次，占比69.9%。也就是说，在这批初中生访谈所反映出来的教师采取的教学方式中，将近七成是属于控制型的奖励、惩罚等方式。而对学生创造性有利的自主支持型的教学方式（包括个体支持型和关系支持型）只出现148次，占比不到1/3^[8]。

刘惠军等人对河北保定市某初中3个班级的两位语文教师和126名学生的调查发现，教师的高自主支持能使学生感受到良好的学习氛围，在这种氛围中，学生具有较高水平的内部动机和较强的学习胜任感。培养教师高自主支持的激励风格对提高学生的学习动机和兴趣、增强学生的学习行为有促进作用^[9]。尹莉的研究考察了四川大学20名英语教师的激励风格，结果表明教师的支持型激励风格与学生的工具性、文化性和情境性学习动机及学习动机整体水平都呈正相关^[10]。(www.xing528.com)

结合上述两类研究，尽管培养教师高自主支持的激励风格对提高学生的学习动机和兴趣、增强学习行为有促进作用，但是在学校一线教学实践中，有近七成的教学方式是控制型的，而不是自主支持的。根据德西和瑞安提出的自我决定理论，控制型的教学方式导致的是学生的控制性的学习动机，而不是学生的自发性学习动机，当教师使用的主要是控制导向的教学方式时，学生的学习无法以自发性动机的方式进行，这就是为什么新课改提出的“自主、合作、探究”目标难以实现，学生学习无法呈现创造性的重要原因。

此外，米哈里·希斯赞特米哈伊（Mihaly Csikszenmihalyi）在对高创造力个体的学生时代进行研究时发现^[11]，尽管“学校对富有创造力的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影响”，但学校里个别教师却“常常能唤起、保持或引导孩子的兴趣”，这些个别的老师为何能够做到这一点？他们的做法往往是关注和相信学生，同时“给他们布置额外的任务，提出比其他学生更大的挑战。”米哈里·希斯赞特米哈伊在对包括诺贝尔奖得主在内的科学家进行访谈时都发现了这一点。也即是说，激发学生兴趣的方法不是给予我们通常所说的奖励，而是给学生提供额外的具有更大挑战的学习任务。在《学校积极领导力》第二章提到的索尼案例中，掌门人井深大的理念是“工作的报酬是工作”，这句话用在学生身上就是“学习的报酬是学习”。为了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和热情，教师应当有针对性地为不同学生设计个性化、具有挑战性的学习任务，学生需要通过进一步的学习来应对挑战，通过应对挑战性的任务而获得成就感和满足感，这本身就是对学习最好的报酬。这意味着学生是在内在动机的驱动下学习，学生可以通过学习体验到成就感、满足感，在不断的挑战和满足中，可以趋向学习的心流体验和学习繁荣的状态，以及实现有创造力的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