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唐闸1895文创园的大门,西侧一家博物馆里陈列着几百件家具。它们全都是用一种色泽暗红、木纹华美的木材制作而成的。那些泛着古旧光泽的几案、椅凳、桌台、床榻、柜架,不但做工极其精美,而且它们大度、从容的气息令人折服。这些便是柞榛家具,而这家博物馆叫“江海柞榛家具博物馆”。
柞榛家具,顾名思义,就是用柞榛木制作而成的家具。柞榛属常绿乔木,木质细腻坚韧,木纹清晰雅致,是制作家具的上等材料。但是,由于柞榛生长缓慢,又易遭虫蛀,故有“十柞九空”之说。柞榛因多弯曲,成材率极低而显得尤为珍贵。它主要分布于长江下游北岸,以南通种植最为广泛,并大量用于家具的制作。
从现在我们所能见到的柞榛家具来看,它的出现年代当在明朝后期。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水土也养一方物。南通人的性格综合了江南的灵秀和北方的粗犷。南通人沉稳、从容的气度,加上积淀千年的深厚文化底蕴,使南通柞榛家具的风格呈现出了雅致、质朴和大气的特点——这是南通人的气质和精神在他们所使用的家具上的反映。另外,由于文人的介入,南通柞榛家具又少了几分粗糙和俚俗,倒添了几分精巧、细致和文静。
王世襄先生在他的《明式家具珍赏》一书中,曾将明式家具的风格归纳为“十六品”,其中所说的简练、淳朴、厚拙、圆浑、沉穆、典雅和清新,恰恰与南通柞榛家具的气韵相吻合。那么,南通柞榛家具与王世襄所“珍赏”的明式家具之间存在着怎样的联系呢?
多年以来,文博界的许多专家都认为,明式家具的主要产地是苏州,但是,南通人李渔在他的《闲情偶寄》中曾有这样一段关于家具的论述:“维扬之木器,姑苏之竹器,可谓甲于古今,冠乎天下矣。”因此,我们可以知道,明中后期至清早期,苏州工匠主要从事的是竹器的加工制作,而顶级木制家具的主要产地在“维扬”。
明式柞榛家具
李渔所说的“维扬”并非专指扬州一地,它包括了今天的扬州、泰州、南通和盐城的广大地区。事实上,在历史上的某些时段,南通曾隶属于扬州府。这样看来,南通当是明式家具的重要产地之一了。
明式家具中材质最好、做工最上乘的,就是今天古玩爱好者和收藏家钟爱的黄花梨家具。由于黄花梨材料难觅,所以这种家具在当时就属上品,一堂家具的价格甚至抵得上一座不错的宅子。(www.xing528.com)
在南通,黄花梨家具并不十分罕见。近30年来,世界各地收藏家从南通“淘”走的黄花梨家具达数百件之多,其中不乏大件和精品。美国波士顿国家博物馆就藏有一张产于南通的黄花梨四出头官帽椅,其做工之精美堪称“举世无双”。这件黄花梨家具的照片后来一直被印在这家博物馆馆藏文物画册的封面上。黄花梨家具在南通的大量存世表明了这样一个事实:在明中后期至清早期这段时间内,南通的工匠们正在大量制作黄花梨家具。
还有一个现象值得注意:除了经常可见的黄花梨大件外,类似笔筒、几座、提篮的小件在南通民间的存世量也巨大。这是南通乃黄花梨家具主要产地的又一佐证。因为黄花梨属珍稀木材,工匠们不可能有意将大料剖开来专门制作小件。我们可以想象,当年,那些惜木如金的南通工匠在制作黄花梨家具时,看到散落在地上的黄花梨料颇感心疼,于是捡拾起来,做成了笔筒、几座, 并把大一点的料拼成了提篮、承盘,而他们也因此赢得了一个美名——“木秀才”。
江海柞榛家具博物馆内景
经过长期的实践和训练,南通工匠的手艺和审美眼光都突飞猛进。现存的许多柞榛家具的制作者应该就是当年制作黄花梨家具的师傅,至少也是那些师傅的传人。这使他们在制作柞榛家具时,习惯性地采用了“黄花梨工”——当用心时用心,不当用心时用意。
然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伴随着时光的流逝、世事的变迁,曾经风华绝代的南通古典家具制作竟呈日渐衰败之势。这不免让人感叹:东风无力,冷月无声,无可奈何花落去,一山一山歌不同。
所幸的是,近年来,南通涌现出了一批致力传统家具制作技艺传承与创新的工匠、大师。精细木作制作技艺省级传承人、江海柞榛家具博物馆馆长严德清便是代表人物之一。正是因为有了他们的努力,柞榛家具在经历了多年的沉寂之后,才再次引起了人们的关注,而且“柞榛木出自南通”已成为业界的定论。
几百年来,柞榛家具像一位隐士,或隐于村庐,或隐于市井,“养在深闺人未识”。今天,那些当代“木秀才”们将它重新展示在世人面前。我们发现,在那些家具上,古人所营造的清新秀丽的神韵还在,文人与工匠们所共同构建的风雅还在——在这个喧嚣的现代都市里,它们依然能够撩拨起人们心中那根最动情的弦。
江苏留韵金丝楠木艺术馆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