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多考生流连秦淮、情系金陵,还有一重要原因:秦淮妓家。自古文士多风流,夫子庙一带墨客骈聚、考生云集,乃为南京娱乐业之重要参与及带动者。“乡试之年,人士云集,妓家酒宴亦忙,厨中光火,竟夜不息。”明代的教坊就在贡院附近的长板桥,与因夫子庙而起的文人荟萃相结合,而文人豪客之放荡形骸,亦骇人听闻。金陵四十八景中有“长桥选妓”11,说的就是逗留于此的文士风流。
11 金陵二十四景之长桥选妓
引自:参考文献[35]第884 页,清宣统二年(1910)版
秦淮女闾,实导源于明之教坊与官妓。[17]卷十·女闾志明初设教坊司,“立富乐院于乾道桥,复移于武定桥等处。……又有十四楼以处官妓”。[18]卷六,卷七富乐院在武定桥东南,对岸即夫子庙与儒学所在,“旧院在钞库街南,与贡院隔河相对”。[12] [19]明成祖永乐间(1403—1424)妓家逐渐增多,前抵武定门,后达库钞街。至明中期,位于长板桥的教坊司旧院则日益兴盛。武宗正德十四年(1519)南巡,“以乐工臧贤辈自随,遍选声妓,金陵有徐髯仙者……上最爱幸”。正德南巡引发奢靡享乐之风的盛行,使商贸与游乐成为明后期南京的主要特点,妓院亦随之更趋繁荣。至神宗万历十年(1582)“房屋盛丽,连街接弄,几无隙地”。[20]卷七(www.xing528.com)
秦淮灯船之盛,亦天下所无,“两岸河房,雕栏画槛,绮窗丝障,十里珠帘。……薄暮须臾,灯船毕集,火龙蜿蜒,光耀天地,扬槌击鼓,蹋顿波心”。自聚宝门水关至通济门水关,喧阗达旦;桃叶渡口,争渡者喧声不绝。相伴之市肆,亦精洁殊常,非寻常百姓妄敢消费,“香囊云舄,名酒佳茶,饧糖小菜,箫管瑟琴,并皆上品。外间人买者,不惜贵价,女郎赠遗,都无俗物”。[13] [19]
入清,明旧院皆废,代之而起的是那桥附近的“珠市”,后东迁至姚家巷、东官头、金陵闸、丁官营、武定桥、东钓鱼巷等处,都在长坂桥旧址左右。[14]65 光绪(1875—1908)中叶以后,“秦淮妓家,大抵聚处,且皆羼集于淮清桥下之钓鱼巷,至御河房而止”。秦淮妓家有两大特点:一为“尤有明代教坊遗风,微嫌官气重耳”;[17]卷十·女闾志二是与贡院文人、科考仕子相互依存,士大夫宴集,皆在秦淮画舫或妓家河房中。正所谓“户户皆花,家家是玉,冶游遂无虚日”。[14] [19]
按常理推论,孔庙、贡院乃宣扬文教之重镇,而妓院则是民间风月、寻春冶游之所,两者情调迥异,实应势同水火。但表面的分庭抗礼和暗地里的幽香相通,渊源久远,似乎古代城市建设中,缺少了这样一道人文风景,就显示不出亮丽的繁华。[21]南京旧院的发展不是单纯的女肆,而是与流连夫子庙的仕子游客、居住在秦淮河的世胄宦族联系在一起的。旧院兴盛和仕子社集、豪客千金交融一体,构成十里秦淮的独特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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