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民国二十八年岁次己卯秋九月中浣[33]榖旦[34]恭颂
钰如[35]老先生暨历世德行纪实并子天乙[36]英俊考升大学序言
从来家门之昌,大端[37]赖子孙之贤能。得贤能之子孙,即知先世之隐德[38]。子孙者,德之发源也。积厚者,流自光。《易》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亶[39]其然乎?尝观世之为祖为父者,以产业付子孙,其弗[40]守者多也。况乎以道以德而训其子孙,其子孙苟无佚[41]其遗书亦鲜[42]矣。况能身体而力行之,又进而上达于古圣贤之所训,使其身为圣贤之徒。而为父若祖之道无怨无恫[43]。当世之人观之而兴起,后世之人仰之而不忘。非豪杰之才,明哲[44]之操,其孰[45]能及也。
余友钰如老先生,永登旧家也。先世多名宦[46],有隐德。其远祖乙轩[47]、晏如[48]公两兄弟,先后名列黉宫[49]。清封先代[50],不但门第增辉,而幽冥[51]亦显光荣,更能力行善事。
清时(道光)乙酉(1825年)岁饥,乙轩翁倡捐义粮五百余石,以济灾黎[52],全活甚众。户部给奖一次,以“义慕指囷”[53]四字匾额颜[54]其门。吁[55],懋典膺荣[56],勉一人足以励众心也。
最可钦者,其曾祖母符氏(九世高嶐之妻),操冰霜之节[57],和丸训子[58]。而修园[59]太翁,克全孝道,善事霜母。子之贤,母之贤也。有文颜额曰:“谋贻式榖”[60]。今日高氏之兴,乃天眷苦节[61],以彰其贤能耳。殁后,修园太翁持家有道,母训是遵,罔[62]敢逾越。唯清时咸同[63]间,兵岁两荒,饥馑荐臻[64],兼以家门不幸,一发千钧,莫甚于此。
太翁值此时艰,搘柱[65]其间,振先业于未坠者,虽曰:“太翁之笃行不佚[66],无非祖德之弥纶[67]于不已耳。”此武明经[68]所谓枢纽关键者,美太翁之承先启后,可为克家令子,亦可慰乃父砥斋[69]先君于地下矣。子二,长曰福,字小园;次曰禄,字泽卿。小园偕弟赴楚南,办茶务,振先业,卒于途次,而泽卿翁情敦骨肉,数千里搬柩旋里,归正首邱[70],得以春秋享祀。古人云:“难兄难弟何多让也!”十余年湘湖往来,饱尝巴陵烟雨,久为楚、陕、甘三省所推许。
先是翁以行伍晋阶守戎,若彼时莫辞宦途[71],宣勤[72]为国,功名赫濯[73],拭目可待。乃以官海[74]茫茫,升沉无定,急流勇退,重兴先业,整理茶务。范相遗风[75],千载后翁独有焉。元配陈,继配胡,皆名门女也,均封宜人[76]。清德宗诰命曰“干城”[77],曰“宜家”[78],美夫妇之贤,所以昭兹来许[79]耳。
子钰如先生,为继配胡宜人所生,态度安详,镇静寡言,才智深远,料事能识大体,措施咸适其宜,声望素著[80],器重上游[81]。自当选为甘肃省议会议员后,议事以理相度[82],虽发言者盈庭[83],而先生之议论,闻者无不钦其有识,依为准则。或委要职,或给嘉奖,而先生恬淡为怀,毫无得色,萦心[84]于其间,是何如之识量也!继而旋里家居,以遂初衣[85],大兴旧业,重理茶政,隐鱼盐[86]。为避乱计,体圣贤独善之学,无如梓桑关怀。国难当前,地方多事,坚辞不得,复起而办建设、兵站、赈务公款及区长各职,无一念不为国计,无一事不为民生,无一时不存胞与[87]之量,无一日不伸爱国之忱。历来驻防将士、守土官僚,事无巨细,悉取决焉。
近数年来,永登地当冲途[88]差徭虽繁而民生不扰,国帑支绌[89]而度用不乏,百姓戴之如父母,官府依之如长城。地方安堵[90],兵民相庆,上不误国,下不痛民。如理乱丝,井井有条而不紊焉。此先生之德泽,加于民者,即先世之德基著于前,得以赓续[91]相承弗替欤。(www.xing528.com)
今春,民困于荒,不能下种,生计有失。先生借粮三百余石以春耕,俟[92]秋成后,无论粮价增涨,收其原借,不较锱铢[93],更能关怀教育。就旧日清宁寺大加增修,约费两千余元,又恐无基金,难期久远也,筹备三千元以助之,专收无力求学儿童,一切服装、书籍等费,均由高氏担负。从学者渊渊而来,不让龙岗、青云。他年人才辈(出),河岳[94]生色。
去岁献金救国,慷慨以千五百元供之大府[95]。蒙骑五军军长马兼河西各县献金救国总动员会会长奖给匾额,文曰:“卜式遗风”[96]。此不独高氏门第光,而阖邑与有荣施焉。种种仗义疏财,有如此者。
簉室[97]王仪贞者,金城名族之女也,赋性幽间,善理家政,待婢仆以宽,抚子女以慈。六亲三党沾惠者铭感不已。年未知命[98]而含饴弄孙,已有余欢。家素封[99]广交游,宾客络绎,兼以职务人员请训踵门,孺人不厌其烦,事之可否,出言有章,裁答中理。即此见孺人之贤而有德,真女中之丈夫,曹大家[100]不得专于前矣。生子名乾,字天乙,敏而好学,器宇不凡,年富才宏,中西各学,靡[101]不贯彻,永登青年,首屈一指。有进修之志,无傲慢之习。凡遇老成宿儒,必请益焉。戊寅毕业师范,欲求学京师,以时局不宁,退而家居,主教本邑龙岗小学校,庶冀[102]教学相长,为自修计。龙岗校舍系原日书院改设,斋舍狭隘,而上雨旁风,难以栖止。即为大屁广厦,多容学子,更加历年掌教者,计日需主课者,应名了事,贻误学子良用。喟[103]然,天乙不惮[104]辛勤,督课綦严[105],对于应授功课,不遗余力,务期学有心得,而文化为之一变。由是远近从游[106]负笈而来者实繁,有徒较往年而倍之。
余久客枝阳,交订忘年。得暇谈经讲学,议论风生,彰旧学业兼收并蓄,余钦服其才华卓犖[107],更佩其学有根据。而记问涉猎者不及焉,将来万里云程不难步展而上。夫,斯世有真学问,而后斯世有真功名。功名者,学问所从出也。天乙以学修之深奥,博功名之阶梯,师表后进,学潮流,不泥古,不徇时,他年学优则仕,必不经术[108]而误苍生。今秋入兰,考升国立西北技艺专科大学,名列前茅。刻即束装[109]就道,从此青云直上,为国栋梁指顾[110]间耳。亲友以地方生才不易,成才尤难,今日高氏生此英俊,而仁山庄水[111]与之有光,制锦以贺,嘱余为文。余秃笔无花,发挥不能尽致,不过聊叙崖略[112],为后来修志乘者作左券[113]操耳。此余之所谓子孙者德之发源也,源远者流自长,贤乔梓[114]相承相绪[115],声望重乡里,景仰满士林[116]。其由来者渐矣。
大学重明德[117],中庸言大德[118],可以观,可以兴焉。
谨序
以上《赞序》是民国二十七年(1938年)邑人追颂高禄先生捐助兴学德行赞序。《恭颂》是民国二十八年(1939年)马呈祥师长为高钰如之子高乾考入国立西北技艺专科大学庆典上的颂辞,其中不乏恭维的成分,也有对高氏家贡献永登教育事业实迹的论述。我们之所以录入,是为了说明高氏家族对地方教育事业的资助。
原文收录于《高氏族谱》,周承武标点、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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