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祥与惶恐滩：胜利之路

“惶恐滩，惶恐滩，十船过滩九船翻。”此言非虚。赣江十八滩，滩滩鬼门关。特别是第十八滩——惶恐滩，更有“惶恐滩，阎王滩，船到滩前吓破胆”之说。

惶恐滩，暗礁嶙峋，状如剑戟，奔波激浪，怒若雷鸣，许多过往船只惨遭覆舟之祸。奇怪的是，这样一个激流险滩竟吸引了许多商贾游人和文人墨客，或览胜探奇，或赋诗作画，充满了传奇色彩，真是“行客尽言滩路险，谁教君向险中来”。

文天祥像

其中就有民族英雄文天祥。文天祥是从庐陵走出来的状元郎，不但一表人才、才华横溢，而且正气凛然、忠君爱国。不知为何，他也和惶恐滩结下了不解之缘，以至惶恐滩凭借他的一首千古名诗而名声大噪，代代相传。

年轻时，文天祥曾沿着赣江逆流而上，经惶恐滩去赣州会友。他与万安韶口乡的南乾学士赖俊叔、诗人赖伯玉酬和诗词。他也曾兴致勃勃地来到万安的百嘉渡口秘书阁，会见曾任南宋秘书的张宗周，并为他题写“晚翠楼”的牌匾。他还曾在百嘉段家村义士段奎斋创办的学舍讲学，并题“昂溪书堂”牌匾。他曾游万安的三穗寺，寺院的光山长老以“蜜溪水、神潭茶”热情地招待他。

宋理宗开庆元年（1259年），元军气势汹汹，设重兵于边界，入侵东北边陲，蹂躏华北大地。至宋咸淳十年（1274年），元军已大举南下，饮马长江，威胁京都临安，朝廷一片慌乱。德祐元年（1275年）正月，宋太后下《哀痛诏》，并给江西提刑兼知赣州的文天祥一道专旨，要求他招募兵员，迅速发兵，奔赴京都。

文天祥接到诏书，立即商讨起兵方略，发出“讨元檄文”，联络赣州、吉州、广东、湖南等四方义士，招募将士五万余人，浩浩荡荡地从赣州而下，来到惶恐滩头。

这一回，他又来到芙蓉寺，受到僧侣们的欢迎。月波禅师曰：“小僧见大人抗元檄文，十分感动，已筹银三千，贡献义军。集俗僧三千，虽是野老村夫，但人人有降魔之志，个个有报国之心。只要大人一块令下，汝等不怕赴汤蹈火，粉身碎骨。”说完，他又奉上草诗一首：“时危聊作将，事定复为僧，生抛一腔血，死留千秋名。”文天祥感慨地说：“山林川泽之间，大庭广众之中，见义勇为者，赤心报国者，大有人在。此乃大宋之希望也。”

其间，文天祥在万安县令的陪同下，走向县衙。门口，突然有个壮年匆匆求见。该壮年豪情满怀地说：“门生张伯玱拜见大人。门生是本县梨岭人，闻大人勤王义军到此，愿倾家资万石，以资军饷。”文天祥连忙说：“谢谢，谢谢！”县令说：“刁民之言不可信。”张伯玱忙说：“禀大人，门生家产已变为白银，现置小船中，请大人查收。”文天祥白了知县一眼，便派书吏郑仁去船上验看。接着又有一青年拜见文天祥，原来是刘庆元组织的人马要加入文天祥的勤王义军。文天祥喜不自禁地说：“欢迎，欢迎。在国难当头之际，有人临阵脱逃，有人卖国求荣。可你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难得有你们这样忠勇爱国的义民。我们一定要枕戈达旦，以死报国。”说着，他写下了“拼死文天祥”五个大字。

接着，文天祥率领勤王抗元义军顺江而下。相传，在经过惶恐滩时，发生了一件很稀奇的事。就在滩师随船引渡，飞舟轻疾如箭之时，忽然一条大鱼跳入船头。只见那鱼银鳞闪闪，双目朱红。众人惊呼。而船工却齐声祝贺道：“好兆头，好兆头！这是赣江神龙所化，入舟大吉大利，过滩吉祥平安，大人可祈祷以勤王大事，有求必应，收复失地，屡战屡胜。”听罢船工的一席话，文天祥淡淡一笑，叫人依俗微剪鱼尾，再将鱼投入江中，并正色道：“三慧寺里，天意难测，我不畏苍天；惶恐滩头，神龙化鱼，我不求神灵；奸妄之徒，造谣中伤，我不惧人言。”说完，船队顺利渡过险滩，一群鸥鹭迎风飞翔，好像在欢送义军。

德祐二年（1276年），文天祥被任命为右丞相兼枢密使，派往元营谈判，被元军扣留。在镇江脱险后，由海路南下，继续调集义军抗元救国。景炎三年（1278年）12月20日，文天祥不幸在海丰五坡岭被元军所俘。元将张弘范将他押上战舰，要他写招降书。在船过零丁洋时，文天祥百感交集，思绪万千，挥笔写下了《过零丁洋》一诗：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www.xing528.com)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此诗借惶恐滩和零丁洋两个地名，突出了作者眼看山河破碎、国破家亡的愁闷和痛楚，也抒发了忠贞不渝的爱国情怀。“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一语更是震撼人心，传诵一时。

至元十六年（1279年）三月十三日，元军将文天祥押至广州。四月二十二日，他们从广州出发，过梅关、至南关，顺赣江而下，再一次经过惶恐滩。船到万安县时，文天祥低首沉思片刻，再次挥笔，写下《过万安县》一诗：

青山曲折水天平，不是南征是北征。

举世更无巡远死，当年谁道甫申生。

遥知岭外相思处，不见滩头惶恐声。

传语故园猿鹤好，梦回江路月风清。

这是他最后一次经过万安县，也是最后一次经过惶恐滩。此后，元军押着他一路北上，直至大都，囚狱三年。至元十九年十二月初九（1283年1月9日），文天祥在北京柴市口终于被杀，年仅47岁，留下了不朽英名。

（郭志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