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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钘学派对尹文之影响

时间:2023-11-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关于尹文的思想内涵,胡家聪、白奚、王晓波等学者已有深入的论述[19],此处针对宋钘对于尹文之影响略加梳理。这一点可以由《尹文子》兼受儒、墨二家影响得到证明。宋、尹“别囿”之目的皆在使人正确地认知外在事物,惟宋钘继承《老子》“涤除玄鉴”之理路,要求修养工夫从“心”做起;尹文则受彭蒙一派之影响,强调确立内外名分即可使人不争[32]。

宋钘学派对尹文之影响

关于尹文的思想内涵,胡家聪、白奚、王晓波等学者已有深入的论述[19]

此处针对宋钘对于尹文之影响略加梳理。宋钘学说以《老子》为根柢,并融入儒家(尤其子思一派)、墨家的思想成分。尹文在其基础上,更适时地融入名、法之学,形成其以“大道”调和诸子百家之说,以名、法治国的黄老道家体系。具体而言,宋钘对尹文影响之处有以下几点:

1.宋钘学说的开放性格局影响尹文建立兼容各家的思想体系:尹文之学兼容并蓄,虽与其长居稷下讲学,与彭蒙、田骈、慎到、荀况等人交往有关[20],但亦受宋钘“援儒、墨入道”之学风沾溉。这一点可以由《尹文子》兼受儒、墨二家影响得到证明。如今本《尹文子》上卷论正名引孔子“必也正名”之语,又倡“礼乐独行,则私欲寝废”,下卷开篇更说“仁、义、礼、乐、名、法、刑、赏,凡此八者,五帝三王治世之术也。”将儒家思想与形名法术融合为一。胡家聪也指出:“(尹文所倡)‘全治而无阙’有墨家尚功利、去无用的精神,提倡‘有益于治’的言论、‘有益于事’的行为……这恰恰是墨学功利主义精神之再现。不仅如此,进而提倡‘为善与众行之,为巧与众能之’……这样群策群力的社会思想,也体现出一定的‘兼爱互利’精神。”[21]庄子·天下》谓宋钘、尹文“以胹合欢,以调海内”,即能合诸子之学,如烹调五味,令其融和[22]。正由于此种开放性特色,尹文才能不为宋钘所囿,以“大道容众,大德容下”[23]之精神融合各家之说,形成“自道以至名,自名以至法”的思想体系[24]

2.尹文继承宋钘宗老子道论之学统:宋钘云:“虚而无形谓之道,化育万物谓之德。”(《心术上》经)“道者,一人用之,不闻有余;天下行之,不闻不足。”“道之大如天,其广如地,其重如石,其轻如羽,民之所知者寡。”(以上见《白心》),其道论上承《老子》。尹文在其著作中更将《老子》道论奉为正统,如《尹文子》开篇便说“大道无形,称器有名”,标举“大道”为宗,故下文说“〔以〕大道治者,则名、法、儒、墨自废”[25]。并在篇中屡次引《老子》为说,如上卷引今本《老子》第62章“道者,万物之奥,善人之宝,不善人之所宝(保)”。并申述云:“是道治者,谓之善人;藉名、法、儒、墨者,谓之不善人。善人之与不善人,名分日离,不待审察而得也。”下卷引《老子》第57章“以政(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并说:“政(正)者,名、法是也。以名、法治国,万物所不能乱;奇者,权、术是也[26]。以权、术用兵,万物所不能敌。凡能用名、法、权、术而矫抑残暴之情,则己无事焉。己无事,则得天下矣。”又阐释《老子》第74章“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云:“凡民之不畏死,由刑罚过。刑罚过,则民不赖其生。生无所赖,视君之威末如也。刑罚中,则民畏死。畏死,由生之可乐也。知生之可乐,故可以死惧之。此人君之所宜执,臣下之所宜慎。”从此三例看,尹文引用《老子》并非泛引,而是有意识地阐述、改造《老子》的学说[27]韩非作《解老》《喻老》,借《老子》发挥法治思想,可能即受尹文之影响[28]。此外,《老子》论道重视“反”“复”之循环、能动性因素,如云:“反者,道之动”“正复为奇”。宋钘亦重视此一概念,如《白心》说:“事成而顾反无名”“和以反中”“左右前后,周而复所”。尹文更进一步发挥反辅为用之道术论,他说:“道不足以治,则用法;法不足以治,则用术;术不足以治,则用权;权不足以治,则用势。势用则反权,权用则反术,术用则反法,法用则反道。道用则无为而自治。故穷则徼终,徼终则反始。始终相袭,无穷极也。”明显承继《老子》及宋钘之说。

3.尹文阐述发挥宋钘“别囿”“见侮不辱”“禁攻寝兵”之说:尹文倡“见侮不斗”之说见于《吕氏春秋·正名》所载尹文与齐愍王论士一章。《尹文子》云:“接万物使分,别海内使不杂。见侮不辱,见推不矜。禁暴息兵,救世之斗。此人君之德,可以为主矣。”前两句为对“别囿”之发挥,后者则响应宋钘“见侮不辱”“寝兵”之说。顾实将《庄子·天下》所述宋、尹“接万物以别囿为始”一句解为“人心有所拘囿,当辨而去之”。高亨则据郭象《注》,将“别囿”读为“别域”,解为“别域者,划分万物之畛界,使不相侵犯也”[29]。鹏按,宋钘之“白心”“别囿”乃一组相关的概念,其别囿之目的不外是使心恢复本然之状态,故当以前说为是;但尹文受彭蒙、慎到等人“定分”说之影响[30],划分“名”与“分”之界限[31],欲以此达到“贪鄙不争”之目的,此乃其分别畛域之“别囿”说,固可以“不欲令相犯错”(郭象语)解之,也即此处所谓“接万物使分,别海内使不杂”。宋、尹“别囿”之目的皆在使人正确地认知外在事物,惟宋钘继承《老子》“涤除玄鉴”之理路,要求修养工夫从“心”做起;尹文则受彭蒙一派之影响,强调确立内外名分即可使人不争[32]。(www.xing528.com)

4.宋钘、尹文同有“毋恃富”“毋倚贤”之主张:宋钘“毋恃富,毋倚贤”之说,见于楚竹书《彭祖》。此二说在《尹文子》中皆有反映,如“所贵圣人之治,不贵其独治,贵其能与众共治;贵工倕之巧,不贵其独巧,贵其能与众共巧也。今世之人,行欲独贤,事欲独能,辩欲出群,勇欲绝众。独行之贤,不足以成化;独能之事,不足以周务;出群之辩,不可为户说;绝众之勇,不可与征阵。凡此四者,乱之所由生”,即毋自负贤能之说;而“人贫则怨人,富则骄人。怨人者,苦人之不禄施于己也,起于情所难安而不能安,犹可恕也;骄人者,无所苦而无故骄人,此情所易制而弗能制,弗可恕矣。……贫贱之望富贵甚微,而富贵不能酬其甚微之望。夫富者之所恶,贫者之所美;贵者之所轻,贱者之所荣。然而弗酬,弗与同苦乐故也”,即所谓“毋恃富”之说。尹文从其“弗与同苦乐”之论,更进一步告诫君王“今万民之望人君,亦如贫贱之望富贵。其所望者,盖欲料长幼、平赋敛、时其饥寒、省其疾痛、赏罚不滥、使役以时,如此而已,则于人君弗损也。然而弗酬,弗与同劳逸故也。……人君不可不酬万民。不酬万民,则万民之所不愿戴;所不愿戴,则君位替矣,危莫甚焉,祸莫大焉”。可见尹文颇富同情心,虽倡君王形名法术,但亦关心民间疾苦,故《庄子·天下》称宋、尹二子为“救世之士”。

5.尹文之“形(型)名论”受宋钘“形(型)名相应”的正名观影响:孔子“正名”说主要着眼于政治层面[33],宋钘将之抽象化、理论化,并提出“形(型)”“名”二概念,如《心术上》经云:“物固有形(型)[34],形(型)固有名,名当谓之圣人。”解文以“督言正名,谓之圣人”说之。《白心》云:“正名自治,奇名自废。名正法备,则圣人无事”“索其(像),则知其形(型);缘其理,则知其情;索其端,则知其名。”尹文在其基础上建立形名论,如今本《尹文子》开篇便说“大道无形(型),称器有名。名也者,正形(型)者也。形(型)正由名,则名不可差”。首句“大道无形(型)”化用《老子》“大〈天〉象无形(型)”,而型、名概念之划分显然继承宋钘之说。值得注意的是,尹文在此以“大道无形(型)”与“称器有名”对举,可见诸“形”字当读为“型”无疑,这点需要从古代铸造器物的角度略加疏解。朱凤翰对于商周青铜器之块范法有较简要之说明,他指出:以铸造容器为例,先制成欲铸器物的模型(称作模或母范)[35],再用泥土敷在模型外面,脱出用来形成铸件外廓的铸型组成部分(此部分称为外范),外范要分割成数块,以便于从模上脱下。此外,还要用泥制一个体积与容器内腔相当的范,通称为芯(亦称心型或内范),然后使外范与芯套合,中间的空隙即型腔,其间隔为欲铸器物的厚度。最后将熔化的铜液注入此空隙内,待铜液冷却后,除去外范与芯即得到所欲铸器物[36]。鹏按,“型”之本义为内范或母范,故可引申为事物原始或理想之样态,亦可引申有“实”义[37]。裘锡圭曾指出,古书中“形名”亦作“刑名”,所谓“形”或“刑”非指刑法,而是指事物的本形。形(或刑)、实二者常与名、声对举,“实就是形,声就是名。”[38]然则形(或刑)者,型也。《尹文子》下文更提出名实互定,形名互检之原则,其说云:“有型[39]者必有名,有名者未必有型。型而不名,未必失其方圆白黑之实;名而〔无型〕[40],不可不寻名以检其差,故亦有名以检型。型以定名,名以定事,事以检名。察其所以然,则型名之与事物,无所隐其理矣。”[41]

6.宋钘著书好用寓言、谚语之特色亦影响尹文:宋钘一派喜借寓言、好引谚语为说,前者可举《去尤》《去宥》为例,后者则见于《白心》。《尹文子》中亦有上述特色,其用寓言说理如上卷以“宣王好射”“齐有黄公者好谦卑”“楚人担山雉以为凤凰”“魏田父得宝玉”等寓言说明“世有因名以得实,亦有因名以失实”之道理。《尹》书中除援引老子、田骈、彭蒙之语外,亦好引谚语为说,如下卷述“孔子诛少正卯”一段后,便连续引用三则谚语:“语曰:‘佞辩可以荧惑鬼神。’(其下更设为问答以阐述之)……故舜、禹者,以为不用佞人,亦未必憎佞人。语曰:‘伎辩惑物。’舜禹不能得憎,不可不察乎?语曰:‘恶紫之夺朱,恶利口之覆邦家。’斯言足畏,而终身莫悟,危亡继踵焉。”

由以上六点,可以看出尹文从思想内涵到著作体制俱受宋钘之影响,故《庄子·天下》将二人合论,但二子是否可视为一“宋尹学派”却见仁见智。郭沫若认为《天下》所述为宋钘、尹文二人之学说要旨,故将《管子·心术》等篇视为“宋尹学派”遗著(郭氏以今本《尹文子》乃伪书,斥为“文字肤陋,了无精义”)[42];白奚则举证历历,认为宋、尹二子思想迥异,一属墨家,一属黄老道家,故断言“先秦学术史上并不存在一个‘宋尹学派’,所谓‘宋尹学派’只是肇始于郭沫若的一个误解”[43]。二家各执一端,似乎不能相容,但若以思想发展的观点来看,尹文学说乃是对于宋钘思想的进一步深化、改造。正因其同,尹文学说才有发展的基础;正因其异,尹文才得以自成一家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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