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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钘学派心修:一与独的关联

时间:2023-11-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宋钘论心之修为往往以“一”说之,见于《白心》者如“内固之一,可以久长”。所谓“一”皆专一、纯一不杂之意,实与儒家子思一派“慎独”之“独”相通。戴震《疏证》:“《广雅》:‘蜀,弌也。’《说文》云:‘弌,古文一。’”[106]“蜀”与“独”通。“致诚悫”正解“慎独”。鹏按,“慎独”与“致诚”内涵相通,戴氏说是。[8]《老子》此章前言“橐籥”,后言“中”。

宋钘学派心修:一与独的关联

宋钘论心之修为往往以“一”说之,见于《白心》者如“内固之一,可以久长”。又如“和以反中,形性相葆(抱)。一以无贰,是谓知道。将欲服之,必一其端而固其所守。”所谓“一”皆专一、纯一不杂之意,实与儒家子思一派“慎独”之“独”相通。《方言》卷十二:“一,蜀也。南楚谓之蜀。”戴震《疏证》:“《广雅》:‘蜀,弌也。’《说文》云:‘弌,古文一。’”[106]“蜀”与“独”通。《礼记·中庸》《大学》皆见“慎其独”。戴君仁指出,此语亦见《荀子·不苟》《礼记·礼器》,郑玄《注》:“少其牲物,致诚悫。”“致诚悫”正解“慎独”。《说苑·反质》:“诚者,一也。”一即是独。戴氏进一步说:“慎训诚,乃动词之诚;独即诚体,纯一不杂,乃名词之诚。慎其独即诚其诚,亦即致其诚。”他并认为《大学》《中庸》及荀子所言之“慎独”应当都作“致诚”讲,并认为荀子及《大学》所说之“慎独”乃受道家的影响(举《庄子·大宗师》“见独”为例),而改变道家所使用术语的意义,使趋于平实[107]。鹏按,“慎独”与“致诚”内涵相通,戴氏说是。惟儒家讲“独”肇于子思(《大学》《中庸》皆该派之著作[108]),其后宋钘讲“一”,乃是取其实而略变其名,乃“旧酒装新瓶”。荀卿受宋钘之影响,讲“虚壹而静”“择一而壹焉”(皆见《解蔽》),其所谓“壹”则直承二子而来(参考本章第六节)。至若庄周讲“朝彻而后能见独”(此“独”用《内业》的话说,即“上际于天,下极于地”的“一言之解”“一之理”),又“旧瓶装新酒”,改变儒家子思一派“慎独”所重精诚专一的内涵,用于描述修养之境界。

郭店楚竹书及马王堆帛书有《五行》一篇,亦为子思学派著作,其中有“慎独”之说:“‘淑人君子,其仪一也。’能为一,然后能为君子。〔君子〕慎其独也。‘〔瞻望弗及〕,泣涕如雨。’能差池其羽,然后能至哀。君子慎其〔独也〕。”[109]马王堆本在《五行》经文后有解,其说云:“能为一者,言能以多为一;以多为一也者,言能以夫五(指仁义礼智圣等五行)为一。”“慎其独也者,言舍夫五而慎其心之谓也。”《五行》刊布后,学者对儒家“慎独”之义颇有争论[110],笔者以为梁涛所论最近实,他说:“《大学》《中庸》的慎独是对‘诚’而言,而《五行》则是对‘仁、义、礼、智、圣’,但根据《五行》的规定,‘德之行五,和为之德’‘形于内’的五行也就是一种内心之德,它与‘诚’在精神实质上仍是一致的。……所以根据《大学》《中庸》《五行》等篇的内容,慎独的‘独’应理解为内心的专一,内心的真实状态,慎独即不论在独处时还是在大庭广众下,均要戒慎地保持内心的专一,保持内心的诚。”[111]所论正与戴君仁说相合。

【注释】

[1]钱穆:《宋钘考》,《先秦诸子系年》,第375—376页。

[2]按,王博曾指出:老子在治身问题上持守无名和无欲的立场。说见《老子思想的史官特色》,第280—286页。

[3]王博:《老子思想的史官特色》,第359页。

[4]此句传世本或作“使民心不乱”,马王堆帛书甲、乙本则俱作“使民不乱”。

[5]钱穆云:“守中者,庄生所谓‘得其环中以应无穷’,此皆明承《庄子》书而言之也(钱氏以《老子》之著成年代在庄子学说盛行之后)。”说见《关于〈老子〉成书年代之一种考察》,《庄老通辨》,第53页。

[6]见陈鼓应《老子注释及评介》(中华书局,1984年5月,第81—82页)所引张默生、严灵峰说。

[7]见章炳麟《文始》卷七、朱谦之《老子校释》,里仁书局,1985年3月,第24页。

[8]《老子》此章前言“橐籥”,后言“中”。焦竑解释说:“橐籥,冶铸所用致风之器也。橐者,外之椟,所以受籥也。籥者,内之管,所以鼓橐也。”吴澄也说:“为辖以鼓扇于内者,籥也。”由此可推论“中”当训为内。此外,马王堆帛书《老子》甲、乙本及北大汉简本“不如守中”皆作“不若守于中”,“守于中”即“守于心中”之意,若“中”读为“冲”或训为簿册,义较不通。焦竑说见《老子翼》,新文丰出版公司,1978年10月,卷一,第9—10页;吴澄说引自陈鼓应:《老子注释及评介》中华书局,1984年5月,第81页。

[9]张扬明:《老子考证》,第174页。按,孙以楷虽读“守中”为“守冲”,但将“不如守中”译为“不如守持内心虚静”,亦知此句紧扣心言。孙氏说见《老子注释三种》,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2003年7月,第14、16页。

[10]高亨:《老子正诂》,《高亨著作集林》第5卷,清华大学出版社,2004年12月,第59页。

[11]刘荣贤曾指出:“庄子思想的归结点在‘心’不在‘物’。”《庄子》内篇的要旨在于“藉由一己‘内在之德’的提升,来达到以德之符应安定天下人心之目的。”他说:“庄子思想中所谓的‘一’,或所谓‘无待’,指的是‘心’与‘物’的和谐。……《人间世》‘乘物以游心’一语最堪玩味,充分体现心与物的关系。”说见《庄子外杂篇研究》,联经出版公司,2004年4月,第124—125页。

[12]王叔岷曾指出:老子偏重外王,庄子偏重内圣。他说:“老子偏重人事,由天道而应于人事,故亦偏重外王。庄子偏重天道,由人事而返于天道,故亦偏重内圣。”说见《老、庄思想之比较》,《先秦道法思想讲稿》,“中研院”文哲所,2002年5月,第124—125页。鹏按,在庄子心目中,内圣与外王之道应是贯通的,所以《天下》说:“判天地之美,析万物之理,察古人之全,寡能备于天地之美,称神明之容。是故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发,天下之人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悲夫,百家往而不反,必不合矣。”

[13]刘荣贤说:“老子思想中的‘道’指的是天地万物背后的创造根源,‘德’则是‘道’创生天地万物的过程及其所形成的方向或原则;然庄子的‘道’指的是天地万物生生不息的气化,而‘德’则是圣人内在的生命境界。……老子的‘神’只‘谷神’一义指‘道’之‘生养’‘虚无’之外,大部分指鬼神之义,都是就外在义而言;而庄子的‘神’则是指圣人内在之德所展现出来的与天地同流的生命情态。这些最重要的观念在老庄的思想内容中都有相当程度的差异,如果说庄子思想是‘其要归本于老子’,这种现象是无法想象的。”刘氏因老、庄思想具有上述本质之差异,乃进一步主张二者在先秦为不同的学术流派。说见《庄子外杂篇研究》,第11—12页。鹏按,刘氏指出老、庄之学的差异,颇富启发性,但因二者之差异便论定老、庄在先秦是不同的学术源流,似乎推论过度。若从学术发展的观点来看,老子学说乃是经过宋钘及稷下道家的阐述、改造,才演化为庄子之学。

[14]顾实:《庄子天下篇讲疏》,第134—135页。鹏按,马叙伦《庄子年表》叙庄周事迹始于周烈王七年(公元前369年),终至周赧王二十九年(前286年)。钱穆《先秦诸子系年》将庄子生卒年定为前365至前290年,与顾氏所估年世仅有五年差距。马、顾二氏皆据《庄》书相关人物、事件之年代考定,所说当较他家可信。关于庄子生卒年的讨论可参考崔大华:《庄学研究》,第2—6页;叶志衡:《战国学术文化编年》,第104—105页。

[15]司马迁:《史记》第7册,中华书局点校本,第2144页。

[16]王叔岷:《庄子其人及庄子书》,《先秦道法思想讲稿》,第58页。

[17]王叔岷:《读庄论丛》,《道家文化研究》第10辑(1996年8月),第233—236页。

[18]刘节:《管子中所见之宋钘一派学说》,《刘节文集》,第203页。

[19]崔大华:《庄学研究——中国哲学一个观念渊源的历史考察》,人民出版社,1992年7月,第382页。

[20]崔大华:《庄学研究——中国哲学一个观念渊源的历史考察》,人民出版社,1992年7月,第383页。

[21]同上书,第383页。

[22]此段标点参考王叔岷《庄子校诠》,第52页。

[23]王叔岷:《庄子校诠》上册,第55页。

[24]《白心》:“天或维之,地或载之。天莫之维,则天以坠矣;地莫之载,则地以沈矣。夫天不坠,地不沈,夫或维而载之也夫,又况于人乎!人有治之者,辟之若夫雷鼓之动也,夫不能自摇者,夫或摇之。夫或者何?若然者也:视则不见,听则不闻。洒乎天下满,不见其塞。集于肌肤,知于颜色。责其往来,莫知其时。薄乎其方也,抟乎其圜也,淳淳乎莫得其门。故口为声也,耳为听也,目有视也,手有指也,足有履也,事物有所比也。当生者生,当死者死。言有西有东,各死其乡。”

[25]“在”训为“自在”,见郭象注、成玄英疏;训为“察”则为茆泮林、章太炎之说。诸家说俱见王叔岷:《庄子校诠》,第372页引。

[26]吕、马二家说见钱穆:《庄子纂笺》,东大图书公司,1993年1月重印4版,第79页引;苏氏说见王先谦:《庄子集解》,文津出版社,1988年7月,第90页引。

[27]王叔岷:《庄子校诠》,第372页。关于《庄子》“在宥”一词之讨论还可参考刘殿爵:《释“在宥”》,《采掇英华——刘殿爵教授论著中译集》,中文大学出版社,2004年,第197—205页。

[28]郭庆藩《庄子集释》引王引之曰:“吐当作咄,咄与黜同。”

[29]钱穆《庄子纂笺》云:“伦与物忘,即与物忘伦,即大同乎涬溟也。”

[30]崔大华:《庄学研究——中国哲学一个观念渊源的历史考察》,第384页。

[31]章太炎:《菿汉昌言》卷一;钱穆:《庄老的宇宙论》,《庄老通辨》,第133—134页。

[32]郭沫若:《庄子的批判》,《郭沫若全集·历史编》第二卷(《十批判书》),第190—193。又参考同书《儒家八派的批判》,第143—145页。

[33]郭沫若:《庄子的批判》,《郭沫若全集·历史编》第二卷,第197页。

[34]崔大华:《庄学研究——中国哲学一个观念渊源的历史考察》,第347—349页。

[35]除前述庄子之学出于颜氏之儒说外,韩愈章学诚、姚鼐等人还提出“庄周之学出于子夏”之说。参考崔大华:《庄学研究——中国哲学一个观念渊源的历史考察》,第344—346页之评述。崔氏在前揭书(第350页)说:“无论是从师承关系或理论渊源上说,把庄子思想归之儒家,归之子夏之门或颜氏之门,都是困难的。……儒家思想学说只能构成一种学术的观念背景。”实为持平之论。

[36]《荀子·解蔽》:“空石之中有人焉,其名曰觙,其为人也,善射以好思。耳目之欲接,则败其思;蚊虻之声闻,则挫其精。是以辟耳目之欲,而远蚊虻之声,闲居静思则通。思仁若是,可谓微乎?”朱骏声云:“觙,即伋字也。”郭沫若或受其启发,指出荀子此处以“觙”(通伋)、“空石之中”(即为“孔”)、“善射以好思”隐射子思。鹏按,其说是。《解蔽》所谓“闲居静思则通”,不以耳目之欲、蚊虻之声败其思、措其精之修养工夫正与庄子“心斋”“坐忘”相通。

[37]崔大华曾指出,《庄子》与《管子·心术》等四篇最大的不同便在“道德与礼法对立的消除”、“名与实(形)对立的消除”。说见《庄学研究——中国哲学一个观念渊源的历史考察》,第412—414页。按,其说是,唯其视《管子·心术》等四篇为同一学派之作品,其著作时代在《庄子》之后,与本文看法不同。

[38]詹剑峰:《老子其人其书及其道论》,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年3月,第247页。

[39]张亨曾说:“庄子对于语言基本上抱持不信任的态度,他怀疑语言具有表现绝对真理(道)的功能,也从未客观地考虑过语言的价值。”见《先秦思想中两种对语言的省察》,《思文之际论集——儒道思想的现代诠释》,新星出版社,2006年11月,第2页。

[40]按,孙诒让墨子年表》定墨翟生卒年为公元前468至376年。若依此说,宋钘生时(前文据顾实说定其生年为公元前382年)墨子仍未谢世。墨子生卒年异说颇多,可参考徐希燕:《墨学研究》,商务印书馆,2001年2月,第17—18页;胡子宗等:《墨子思想研究》,人民出版社,2007年3月,第10—19页之评述。

[41]关于墨翟止楚攻宋事,钱穆《先秦诸子系年》系于楚惠王45年(公元前444年)或稍后,此从之。

[42]参考梁启超:《先秦政治思想史》,天津古籍出版社,2004年5月,第188页。

[43]刘咸炘:《子疏定本》,《刘咸炘学术论集·子学编》,第93页。

[44]劳思光:《新编中国思想史》,三民书局,1993年10月增订七版,第1册,第291页。

[45]按,《集圣贤群辅录》中“八儒”“三墨”二条当为后人妄加,非陶潜所作。参考袁行霈《陶渊明集笺注》,中华书局,2003年4月,第597—598页所引宋庠说。

[46]俞正燮:《癸巳类稿·墨学论》,《俞正燮全集》,黄山书社,2005年9月,第1册,第686页。

[47]见陈奇猷《韩非子新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10月,第1128页)所引梁启超说。

[48]钱基博:《读庄子天下篇疏记》,第55—56页;顾颉刚:《宋钘书入小说家》,《史林杂识初编》,第292页;蒙文通:《略论黄老学》,《先秦诸子与理学》,第204页;高亨:《庄子天下篇笺证》,《高亨著作集林》,第九卷,第402页;钱穆:《先秦诸子系年》,第375页;冯友兰:《中国哲学史新编》第二册,人民出版社,1984年10二版,第95—101页。

[49]白奚:《稷下学研究——中国古代的思想自由与百家争鸣》,第196—200页。

[50]薛柏成:《墨家思想新探》,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6年12月,第136—141页。

[51]孙诒让:《墨子后语上》,《墨子间诂》下册,中华书局,2001年4月,第718页。

[52]顾实:《庄子天下篇讲疏》,第53页。

[53]按,刘氏文缺引此句,此据《庄子》原文补。

[54]刘咸炘:《子疏定本》,《刘咸炘学术论集·子学编》,第94页。

[55]《韩非子·显学》以宋荣之宽、恕与漆雕之廉、暴对举。(www.xing528.com)

[56]刘节认为“宋钘的思想,是间于墨学与孟学之间的……宋钘一派确是兼有孔、墨学之长,也可以说真正调和孔、墨两家学说的,唯有宋钘一人。”胡家聪也指出,宋、尹承袭老子学说,当属道家黄老之学,但又融合墨家,其学说乃“道论、墨学合而不分,融为一体”。刘氏说见《管子中所见之宋钘一派学说》,《刘节文集》,第194页;胡氏说见《稷下争鸣与黄老新学》,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年9月,第244—245页。

[57]白奚:《稷下学研究——中国古代的思想自由与百家争鸣》,第196页。

[58]马国翰在辑本《宋子》前序云:“案《庄子》虽与尹文并称,今尹文子书尚存,无《庄子》所述之言,且以孟、荀书证知,皆述钘语。”梁启超《庄子天下篇释义》谓:“以上论宋钘、尹文竟(按,指《天下》所论),惟所论者似是宋钘多而尹文少。据现存之尹文子,其学风不尽与此同也。”

[59]钱穆:《先秦诸子系年》,第375页。

[60]刘咸炘:《子疏定本》,《刘咸炘学术论集·子学编》,第94页。

[61]梁启超:《先秦政治思想史》,天津古籍出版社,2004年5月,第157页。

[62]史华兹:《古代中国的思想世界》,江苏人民出版社,2008年8月,第329页。

[63]按,今本《尹文子》虽经后人之条次撰定,但并非伪书,说见本书下编第九章第一节。

[64]按,《尹文子》有别宥、见侮不辱及禁攻寝兵之主张,如云:“接万物使分别,海内使不杂。见侮不辱,见推不矜。禁暴息兵,救世之斗,此仁君之德,可以为主矣。”《吕氏春秋·先识览·正名》亦载尹文以“见侮而不斗”说齐王。关于宋、尹二子之关系参考本书下编第九章第一节。

[65]蒋锡昌:《天下校释》,《庄子哲学》,鸣宇出版社,1980年5月,第227页。

[66]顾实:《庄子天下篇讲疏》,第44页。

[67]吕思勉:《非攻寝兵平议》,《吕思勉论学丛稿》,第26—27页。按,吕氏认为,墨子后学由非攻变为偃兵,一若兵竟可以不用者,乃墨学末流之流失,非墨子之说本然。

[68]同上书,第26页。

[69]刘咸炘:《子疏定本》,《刘咸炘学术论集·子学编》,第93页。

[70]梁启超:《先秦政治思想史》,第157页。

[71]金受申曾云:“宋钘自是名法转关中的一个人物,和墨家相近,并不是墨徒。若以学说稍近墨家,就以为是墨徒,那真是孔子讲‘正名’,公孙龙便是他的嫡裔了。”说见《稷下派之研究》,台湾商务印书馆,1971年5月,第9页。

[72]钱穆:《先秦诸子系年》,第89—90、172—176、616页。

[73]按,传统以《中庸》为子思所作,后人虽多所怀疑,但由于近世所出战国竹书中有多篇子思学派文献,通过出土文献的研究,可以肯定《中庸》为子思一派作品。关于《中庸》一篇的作者及成书问题,参考梁涛:《郭店楚简与〈中庸〉公案》,《郭店楚简与早期儒学》,第85—113页;范丽梅:《郭店儒家佚籍研究——以心性问题为开展之主轴》,台湾大学中国文学研究所硕士论文,2002年1月,第202—212页;杨朝明:《〈中庸〉成书问题新探》,《儒家文献研究》,齐鲁书社,2004年12月,第262—282页;李启谦:《子思及〈中庸〉研究》,《孔子与孔门弟子研究》,2004年12月,齐鲁书社,第479—497页。

[74]金德建《论子思作〈中庸〉于宋地》(载《司马迁所见书考》)即据《孔子世家》,谓“《中庸》这篇书和宋地的关系一定是不浅”,并论证《中庸》乃子思在宋地受墨家影响所作。金氏认为《中庸》具有重“实用”的思想倾向及“兼爱”“天志”“明鬼”“尚贤”等观念,且其注重宗庙郊社之礼亦受墨家影响。鹏按,金氏谓“中庸”之名含有实用之观念,又据“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天命之谓性”等语推出《中庸》受墨子“兼爱”“天志”之影响,显为曲说。“尚贤”之观念及宗庙郊社之礼本儒家所重,更非子思至宋地受墨家影响后才产生。至于重视鬼神之神秘倾向,民间信仰普遍有之,子思或为使其学说普及,故以鬼神、祯祥勉人为善,未必即受墨家影响。

[75]按,此点杨儒宾在《儒家身体观》(第62页)已指出。他说:“‘五行’的‘行’字指涉的不是外在的行为,而是内在心性一种真实流动的状态,其含义与《庄子·天下篇》所云‘语心之容,命之曰心之行’的‘心之行’相当。”但杨氏将《五行》及《心术下》《内业》一概视为孟子后学作品,故未梳理其间之学术传承关系。

[76]刘信芳:《释〈五行〉与〈系辞〉之 型》,《简帛 五行解诂》,艺文印书 馆,2000年12月,第354—357页;周凤五:《郭店竹简文字补释》,《古墓新知——纪念郭店楚简出土十周年论文专辑》,国际炎黄文化出版社,2003年11月,第64—65页。

[77]周凤五:《郭店竹简文字补释》,《古墓新知——纪念郭店楚简出土十周年论文专辑》,第65页。

[78]关于《大戴记》的《曾子》十篇的真伪问题,前人颇有争议。王应麟《汉书艺文志考证》主张此十篇为曾子及其弟子所作;黄震《黄氏日抄》则认为乃后人依托。郭店楚竹书及上博所藏《内礼》一篇刊布后,学者重新讨论此一问题,证明《大戴记》中《曾子》十篇为曾子一派著作。参考罗新慧:《郭店楚简与〈曾子〉》,《管子学刊》1999年第3期,第64—68页;张磊:《上海博物馆竹书〈内礼〉与〈大戴礼记〉曾子十篇》,《管子学刊》2007年第1期,第107—110页。

[79]按,此二句马王堆帛书本作“思〔不〕清不察,思不长不得,思不轻不型。”

[80]刘信芳:《释〈五行〉与〈系辞〉之型》,《简帛五行解诂》,第356—357页。

[81]拙著《〈大学〉“格物”读为“观物”说》,《传统中国研究集刊》第7辑,2010年3月。

[82]按,《孔丛子·记问》载“子思问于夫子曰:‘物有形类,事有真伪,必审之奚由?’子曰:‘由乎心。心之精神是乎圣,推数究理,不以物疑,周其所察,圣人难诸。’”正有以心察物辨事之意。

[83]按,此处所谓“稽”非徒考之于人,乃谓观物而致诚。“济”之本义为渡,可引申为通、成。张舜徽《管子四篇疏证》谓二句之“自知”“知人”即“自知之术”“知人之术”之省,其说是。自知之术指心术而言,《管子·七法》:“实也、诚也、厚也、施也、度也、恕也,谓之心术。”知人之术指法术而言,即循名责实之术。

[84]参考前揭拙文《〈大学〉“格物”读为“观物”说》。

[85]郑玄注、贾公彦疏、彭林整理:《仪礼注疏》,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12月,第717页。

[86]段玉裁:《说文解字注》,第256、695页。

[87]参考刘信芳《释〈五行〉与〈系辞〉之型》、拙文《简帛〈老子〉“大器免成”“天象无型”解——兼说道家型、器之譬》(载《杭州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3期)。

[88]按,《心术上》解文:“毋代马走、毋代鸟飞,此言不夺能,而不与下诚(成)也”,与此处所论无关。

[89]段玉裁:《说文解字注》,第254页。

[90]郭沫若:《宋钘尹文遗著考》,《郭沫若全集·历史编》第一卷,第568—569页。

[91]《礼记正义》下册,北京大学点校本,1999年12月,第1422页;朱熹:《四书章句集注》,第17、18页。

[92]按,此句解者多依字面说之,颇不可通。疑“能”为“罢”之坏字,即《论语·子罕》“欲罢不能”之“罢”,训为废止。又疑“可”原作“能”,涉上文诸“可”字而误。

[93]《性自命出》说:“凡人虽有性,心无定志,待物而后作,待悦而后行,待习而后定。”

[94]“小人之中庸”一句,《经典释文》以为当作“小人之反中庸也”,并引王肃本为证。朱熹《章句》从之,并解释云:“君子之所以为中庸者,以其有君子之德,而又能随时以处中也。小人之所以反中庸者,以其有小人之心,而又无所忌惮也。盖中无定体,随时而在,是乃平常之理也。”按,“中”即“心”,君子、小人皆有之,故君子、小人皆有“中庸”(庸通为用)。今本数句可能有误衍,疑本作“君子中庸而时中也;小人反之,中庸而无忌惮也。”

[95]《中庸》云:“子曰:‘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人皆曰予知,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又引孔子语“回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

[96]《中庸》云:“子曰:‘素〈索〉隐行怪,后世有述焉,吾弗为之矣。君子遵道而行,半涂而废,吾弗能已矣。君子依乎中庸,遯世不见知而不悔,唯圣者能之。’”

[97]朱熹:《四书章句集注》,第14页。

[98]屈万里:《尚书集释》,联经出版公司,1983年2月,第309页。

[99]黄人二:《读上博藏简第四册内礼书后》,《出土文献论文集》,高文出版社,2005年8月,第284页。按,《内礼》之附简,福田哲之主张归入上博竹书《季鹿子问于孔子》,见《上博四〈内丰〉附简、上博五〈季康子问于孔子〉第十六简的归属问题》,武汉大学简帛网,2006年3月7日。

[100]朱熹《孟子集注》云:“子莫,鲁之贤人也。知杨、墨之失中也,故度于二者之间而执其中。”按,关于子莫,孙诒让《籀膏述林·子莫学说考》谓其即魏公子牟,罗根泽辨之,力主子莫为《说苑·修文》与公孟子高对话之颛顼子莫。钱穆从罗氏说,考订其年世当鲁穆公时,与子思相当。说见罗根泽:《子莫考》,《罗根泽说诸子》,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12月,第264—267页;钱穆:《子莫考》,《先秦诸子系年》,第248—250页。

[101]按,《内业》亦重视“和”之观念,且与“心”联系起来,如云“彼心之情,利安以宁,勿烦勿乱,和乃自成。晢晢乎如在于侧,忽忽乎如将不得,渺渺乎如穷无极。此稽不远,日用其德。”所云颇与《中庸》相通。

[102]蒙文通:《〈儒学五论〉题辞》,《先秦诸子与理学》,第103页。

[103]《孔丛子·居卫》载子思对曾子说:孔子之时“周制虽毁,君臣固位,上下相持若一体然。夫欲行其道,不执礼以求之,则不能入也。”但“今天下诸侯方欲力争,竞招英雄以自辅翼,此乃得士则昌,失士则亡之秋也。伋于此时不自高,人将下吾;不自贵,人将贱吾。舜、禹揖让,汤、武用师,非故相诡,乃各时也”。

[104]裘锡圭:《马王堆〈老子〉甲乙本卷前后佚书与“道法家”——兼论〈心术上〉〈白心〉为慎到田骈学派作品》,《文史丛稿》,第67—69页。

[105]《尹文子》载彭蒙之说云:“圣人者,自己出也;圣法者,自理出也。理出于己,己非理也;己能出理,理非己也。故圣人之治,独治者也;圣法之治,则无不治矣。”

[106]戴震:《方言疏证》,收入《小学名著六种》中华书局,1998年11月,第67页。

[107]戴君仁:《荀子与大学中庸》,《梅园论学集》,台湾开明书店,1970年9月,第225—231页。

[108]论者或视《大学》为孟子或荀子一派所作,笔者主张为曾子后学或子思学派作品,说详拙文:《〈大学〉著作时代及学派归属再探》,《现代儒学》第1期,2016年9月。

[109]见郭店楚简本第16至17简,缺文则据马王堆帛书本补。

[110]按,见梁涛《郭店竹简与“君子慎独”》《也谈“是谁误解了慎独”》《慎独与意气》;钱逊:《是谁误解了“慎独”》《再谈对慎独的误解》。二氏针对“慎独”问题一来一往,前揭诸文见简帛研究网。其他学者对“慎独”也发表不同意见,见廖名春:《慎独本义新证》,《学术月刊》2004年第8期,后收入《中国学术史新证》(四川大学出版社,2005年8月);刘信芳:《简帛〈五行〉慎独及其相关问题》,《湖北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第21卷第2期(2001年),后收入《简帛五行解诂》(艺文印书馆,2000年12月);戴琏璋:《儒家慎独说的解读》,《中国文哲研究集刊》第23期(2003年9月)。

[111]梁涛:《郭店竹简与“君子慎独”》,《古墓新知》,台湾古籍出版公司,2002年5月,第228—22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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