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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钘学派遗著考论》:《去尤》《去宥》学派归属及著成时代

时间:2023-11-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去尤》《去宥》二篇关系密切,从体例来看,如顾氏所言,原本可能有经有传,其形式如《韩非子·内储说》《外储说》,但编入《吕览》时割裂为二,内容亦可能经过增益或删改。不过,二篇中亦有宋钘一派后学附益之内容,如《去尤》“鲁有恶者”章明引《庄子·达生》,此章之写作时代当在宋钘、庄周之后。《吕氏春秋》中除了《去尤》《去宥》两篇为宋子学派遗著外,王范之还指出《至忠》也可能是宋钘后学的作品。

《宋钘学派遗著考论》:《去尤》《去宥》学派归属及著成时代

《吕氏春秋》中《去尤》《去宥》两篇,前人多指为宋钘一派著作。刘咸炘、杨树达曾明确指出,《先识览·去宥》言别宥,乃宋钘、尹文之遗说[101]。陈奇猷进一步说:“此篇(《去尤》)与《去宥》意义全同,其为一家之言可知。《去宥》云:‘凡人必别宥然后知,别宥则能全其天矣。’考《尸子·广泽》云:‘料子贵别囿’,《庄子·天下》云:‘宋钘、尹文接万物以别宥为始’,囿与宥同,则此篇及《去宥》为料子、宋钘、尹文等流派之言也。”[102]郭沫若也认为:“《吕氏》书乃杂集他人成说而成,此二篇明系一篇之割裂,殆系采自宋子小说十八篇之一。”[103]顾颉刚则注意到二篇体制略有差异,他说:“《去尤篇》末云:‘解在乎齐人之欲得金也,及秦墨者之相妒也,皆有所乎尤也。’此两事皆见《先识览·去宥篇》,一若《去宥》为《去尤》之传者。”[104]鹏按,诸家说是。《去尤》《去宥》二篇关系密切,从体例来看,如顾氏所言,原本可能有经有传,其形式如《韩非子·内储说》《外储说》,但编入《吕览》时割裂为二,内容亦可能经过增益或删改。从内容上来看,二篇以短小寓言陈说“别囿”“去囿”的道理,《去宥》又有论“度”之语,皆与宋钘、尹文学说合,且《去尤》篇末独宗老子之说,疑与二子学术渊源有关(参考本书下编第八章第一节、第九章第一节),两篇可视为宋钘一派作品。

《去宥》第一则寓言为秦惠王时谢子与唐姑果争宠事,其后作者对此事有评语,其言云:“人之老也,形益衰而智益盛。今惠王之老也,形与智皆衰邪!”从其口吻可推知此章写作年代在秦惠文王末年。惠文王于公元前337年至前311年在位,正与宋钘活动时间相合(据本书下编第七章第一节推定宋钘生卒年约公元前382年至前300年)。此外,该篇第二则寓言述及“荆威王学书于沈尹华”事,楚威王在位年代为公元前339年至前329年,亦与秦惠王在位及宋钘活动时代相近。推测此二则寓言为宋钘手著之可能性很大。不过,二篇中亦有宋钘一派后学附益之内容,如《去尤》“鲁有恶者”章明引《庄子·达生》,此章之写作时代当在宋钘、庄周之后。

吕氏春秋》中除了《去尤》《去宥》两篇为宋子学派遗著外,王范之还指出《至忠》也可能是宋钘后学的作品。他说:“《至忠》篇言申公子培之忠,可谓穆行,‘穆行之意,人知之不为劝,人不知不为沮,行无高乎此矣。’又文挚之死,‘非不知活王之疾,而身获死也,为太子行难以成其义也。’这是通乎宋子的誉之不加劝,非之不加沮的道理。我疑《至忠》的言论,是将宋子之学用之于忠的方面。”[105]鹏按,《至忠》所记申公子培(陈奇猷《校释》指为申叔时[106])犯不敬之名夺楚庄王所射之随兕,乃因其尝读故记“杀随兕者,不出三月”,所以“惊惧而争之,故伏其罪而死”。在该篇作者看来,申公子培所以能“人知之不为劝,人不知不为沮”,乃因其“忠”,而所谓“忠”是“其愚心将以忠于君王之身”,这与《庄子·逍遥游》所述宋荣子“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乃因其“定乎内外之分,辨乎荣辱之境”并不相同。后者乃是基于“别囿”“白心”而达到的修养境界;前者则以愚心、愚忠而得到“穆行”之清名,其情虽可悯,其愚实不可及。王氏与之比附宋钘学说,颇为不伦。此则故事中提及“故记”,疑方士禁忌之书,而第二则故事载齐王烹文挚而不能死,覆之以绝阴阳之气乃亡,陈奇猷据此推测此篇乃阴阳家[107],其说可信。大体而言,此篇当是晚周儒家后学以阴阳说敷衍“尚忠”之论的作品。

《吕氏春秋》乃吕不韦使其门客“人人著所闻”(见《史记》本传),汇集诸家学说而作,故是书保存先秦诸子遗说者颇多,陈奇猷《校释》于每篇之首皆推论其所属家派,作了一些索隐钩稽的工作,王范之《吕氏春秋研究》亦以此方法尝试复原已湮没之诸子学说,但诚如陈氏所说,此一工作“椎轮始创,困难实多”[108],在方法及材料上仍需后人继续深化、充实。

【注释】

[1]王利器:《吕氏春秋注疏》,巴蜀书社,2002年1月,第1295页。

[2]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第690页。

[3]王利器:《吕氏春秋注疏》,第1295—1296页。

[4]许维遹、范耕研及王利器说引自《吕氏春秋注疏》,第1296页;王叔岷说见《吕氏春秋校补》,《慕庐论学集(二)》,中华书局,2007年10月,第46页。

[5]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第691页。

[6]王引之:《经义述闻》卷一,第30页。

[7]王利器:《吕氏春秋注疏》,第1297页。

[8]杨树达:《读吕氏春秋札记》,《积微居读书记》,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12月,第228页。

[9]王利器:《吕氏春秋注疏》,第1298页。

[10]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第692页。

[11]按,上古音“息”为心母职部,“皙”为心母锡部;“忌”为群母之部,“克”为溪母职部,皆音近可通。

[12]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点校本,1959年9月,第2209、3181页。

[13]王利器:《吕氏春秋注疏》,第1298页引。

[14]杨树达:《读吕氏春秋札记》,《积微居读书记》,第228页。

[15]杨伯峻:《春秋左传注》下册,第925页。

[16]许氏说引自王利器:《吕氏春秋注疏》,第1300页;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第693页。

[17]王利器:《吕氏春秋注疏》,第1301页引。

[18]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第693页。

[19]王利器:《吕氏春秋注疏》,第1301—1302页。关于殶字之考释,学者说法纷歧,此不具引,可参考王利器前揭书,第1301—1304页;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第693—696页;张双棣:《淮南子校释》,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年8月,第1736—1738页。

[20]段玉裁:《说文解字注》,第120页。

[21]顾野王:《大广益会玉篇》,中华书局影印张氏泽存堂本,1987年7月,第81页下左。

[22]夏竦:《古文四声韵》,学海出版社影印汲古阁影宋抄本,1978年5月,第127页。

[23]孙、宋二氏说引自王利器:《吕氏春秋注疏》,第1302、1303页。

[24]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第696页。刘师培说亦引自此。

[25]按,《论衡·是应》前文以“翔凤”为气物卓异之瑞应,《艺文类聚》卷98引“翔凤”正作“祥风”,下文又云“凤翔甘露”,《类聚》引作“风祥露甘”,可证“翔”与“祥”通。

[26]引自王先谦:《荀子集解》,艺文印书馆影印光绪辛卯刊本,2000年5月初版,第420页。

[27]王天海:《荀子校释》,第530页。

[28]杨伯峻:《列子集释》,华正书局,1987年9月,第61页引。

[29]段玉裁:《说文解字注》,第115页。

[30]王利器:《吕氏春秋注疏》,第1303页。

[31]王利器:《颜氏家训集解》(增补本),中华书局,1993年12月,第592页引。

[32]湖南省博物馆、湖南省文物考古所:《马王堆二、三号汉墓·第一卷田野考古发掘报告》,文物出版社,2004年7月,第166页、彩版36之2。关于博戏及博具,可进一步参考《列子·说符》“击博楼上”殷敬顺《释文》引《古博经》;王利器:《颜氏家训集解》,第592—593页所引诸家说;杨宽:《六博考》,《杨宽古史论文选集》,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7月,第441—446页;劳榦:《六博及博局的演变》,《“中研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第35本(1964年9月);傅举有:《论秦汉时期博具、博戏兼及博局纹镜》,《考古学报》1986年第1期;李零:《中国方术考》,东方出版社,2000年4月,第165—174页。

[33]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第695页。

[34]按,《诗·大雅·抑》“告之话言”,《释文》云:“告之话(月部)言……《说文》作诂(鱼部)。”亦鱼、月二部通假之例。

[35]王念孙:《读书杂志》,江苏古籍出版社影印王氏家刻本,2000年9月,第148页。

[36]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第695—696页。

[37]段玉裁:《说文解字注》,第163页。

[38]杨伯峻:《列子集释》,华正书局,1987年9月,第61页。

[39]陈乔枞、陈奂说引自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明文书局,1988年10月,第175页。

[40]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第696页引。

[41]王利器:《吕氏春秋注疏》,第1304页。

[42]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第696页。

[43]王叔岷:《吕氏春秋校补》,《慕庐论学集(二)》,第49页。

[44]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第696页。

[45]同上。

[46]引自王利器:《吕氏春秋注疏》,第1305页。

[47]杨树达:《读吕氏春秋札记》,《积微居读书记》,第229页。

[48]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第696页。

[49]同上。

[50]毕、梁二氏说引自王利器:《吕氏春秋注疏》,第1900页。

[51]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第1014页。

[52]王利器:《吕氏春秋注疏》,第1900页。(www.xing528.com)

[53]按,李氏引蒙文通、岑仲勉、陈直说,以《墨子》城守各篇为秦人之书。

[54]李学勤:《秦简与〈墨子〉城守各篇》,《简帛佚籍与学术史》,江西教育出版社,2001年9月,第132页。

[55]杨树达:《读吕氏春秋札记》,《积微居读书记》,第254页。

[56]见王念孙:《读书杂志》,第944页。

[57]金氏说引自张双棣:《淮南子校释》,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年8月,第2012页。

[58]华学诚:《扬雄方言校释汇证》,中华书局,2006年9月,第778页。

[59]杨树达:《读吕氏春秋札记》,《积微居读书记》,第254页。

[60]按,见《当赏》“秦小主夫人用奄变”一节。陈奇猷指出,此“小主”即出子、出公。“小主夫人”为出子之母。《史记·秦本纪》:“惠公十二年,子出子生。十三年……惠公卒,出子立。”是惠公卒,秦小主夫人奉幼小之太子(出公)用奄变。

[61]《秦纪》云:“出公享国二年。出公自杀,葬雍。”《史记索隐》:“《系本》谓‘少主’。”

[62]王利器:《吕氏春秋注疏》,第1901页;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第1015页。按,陈氏在后来出版的《吕氏春秋新校释》(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仍持此说。关于秦之出公,参考佐竹靖彦:《出子出公考》,《佐竹靖彦史学论集》,中华书局,2006年2月,第121—135页。

[63]陶鸿庆:《读诸子札记》,《陶鸿庆学术论著》,浙江人民出版社,1998年6月,第131页。

[64]引自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第1016页。

[65]段玉裁:《说文解字注》,第120页。

[66]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第1016页。

[67]“定”字上古音为定母耕部,“轸”为章母文部,定、章二母皆为舌尖塞音,耕、文二部亦有通转、押韵之例,如《周礼·地官·司市》“展成奠贾”,郑玄注“奠(文部)读为定(耕部)。”《诗·卫风·硕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以倩(耕部)、盼(文部)为韵。

[68]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点校本),第7册,第2300页。

[69]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第1016页。

[70]按,赵逵夫亦主此说,论证较本文为详。说见《屈原之前楚国的一个爱国作家——莫敖子华》,《屈原与他的时代》,人民出版社,2002年10月2版,第79—80页。

[71]石泉主编:《楚国历 史 文 化 辞 典》,武 汉 大 学 出 版 社,1996年1月,第327页。关 于“莫敖”,参考顾栋高:《春秋楚令尹表·叙》,《春秋大事表》,中华书局点校本,1993年6月,第二册,第1811页;唐嘉弘:《“莫敖”和“令尹”——楚官探源之一》,《先秦史新探》,河南大学出版社,1988年6月,第158—180页;黄锡全:《古文字中所见楚官府官名辑证》,《文物研究》总第7辑,1991年12月,第217—218页。

[72]王利器:《吕氏春秋注疏》,第1903页。

[73]《书·尧典》:“惟时懋哉”,《史记·五帝本纪》作“惟是勉哉”,时(之部)、是(支部)通假。《诗·小雅·十月之交》:“抑此皇父”,郑玄《笺》:“抑(质部)之言噫(之部)。”

[74]马王堆汉墓帛书整理小组:《马王堆汉墓出土帛书〈战国策〉释文》,《文物》1975年第4期。

[75]顾观光《战国策编年》系此章于楚威王元年(公元前339年),缪文远《战国策新校注》(巴蜀书社,1998年9月三版,第442页)则云:“此盖楚威王初立时事,确年不可考。”

[76]王利器:《吕氏春秋注疏》,第1903页。范氏说亦引自此。按,“事贵在制人而不贵见制于人”,王氏所引脱“不”字,今据《鬼谷子》原文补。

[77]赵逵夫:《屈原之前楚国的一个爱国作家——莫敖子华》,《屈原与他的时代》,第91页,注3。

[78]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第1016页引。

[79]此点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第1016页)、王利器《吕氏春秋注疏》(第1904页)已指出。

[80]孙诒让:《札迻》,中华书局点校本,1989年1月,第208页。

[81]王引之:《经义述闻》卷14,第3页。

[82]王利器:《吕氏春秋注疏》,第1905页。

[83]刘宝楠:《论语正义》,世界书局,1992年4月八版,第86页。

[84]王聘珍:《大戴礼记解诂》,中华书局,1983年3月,第137页。

[85]按,郝懿行《尔雅义疏》云:“数,通作速。”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亦说:“数,假借为速。”

[86]按,《说文》:“速,疾也。”上古音“数”为生母侯部(一读屋部),“速”为心母屋部,声音相近。

[87]段玉裁:《说文解字注》,第743页。

[88]王利器:《吕氏春秋注疏》,第1905页;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第1017页。

[89]杨伯峻:《古汉语虚词》,中华书局,1981年2月,第262页。

[90]按,今本“际”下有“孔”字,依段《注》删之。

[91]毕、洪二氏说引自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第1017页。

[92]刘咸炘:《吕氏春秋发微》,《刘咸炘学术论集·子学编》上册,第310页。

[93]参考中华书局影印守山阁本《慎子》(1981年10月)所附慎子逸文,第5页。

[94]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第1094、1652页。

[95]陶鸿庆:《读诸子札记》,《陶鸿庆学术论著》,第131页;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第1017—1018页。孙氏说引自陈奇猷前揭书。

[96]俞樾:《诸子平议》,世界书局,1991年9月五版,第188页;陶鸿庆:《读诸子札记》,《陶鸿庆学术论著》,第131页。

[97]王利器:《吕氏春秋注疏》,第1907页。毕、马二氏说亦引自此。

[98]王叔岷:《吕氏春秋校补》,《慕庐论学集(二)》,第91页;孙氏说见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第1018页。

[99]按,王利器《注疏》、陈奇猷《校释》俱以此“邪”字为疑问词。

[100]王叔岷:《古籍虚字广义》,华正书局,1990年4月,第119页。

[101]刘咸炘:《吕氏春秋发微》,《刘咸炘学术论集·子学编》,第309页;杨树达:《庄子拾遗》,《积微居读书记》,中华书局,2006年12月,第176页。

[102]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华正书局,1988年8月,第690页。

[103]郭沫若:《宋钘尹文遗著考》,《郭沫若全集·历史编》第一卷,第550页。

[104]顾颉刚:《宋钘书入小说家》,《史林杂识初编》,中华书局,1963年2月,第293页。

[105]王范之:《吕氏春秋研究》,内蒙古大学出版社,1993年10月,第166页。

[106]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第581页注11。

[107]同上书,第579页注1。

[108]参考陈氏《吕氏春秋校释》卷首之“编纂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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