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 论《白心》学派归属:宋钘学派研究成果

论《白心》学派归属:宋钘学派研究成果

时间:2023-11-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白心者,彰明其心,使心恢复本然的状态。白心一词应为宋子学派之专门术语。朱伯崑、白奚等学者反对郭沫若将《管子·白心》视为宋、尹一派著作的理由之一,便是《庄子》所谓的“白心”与篇名《白心》含意不同。以此理解《天下》“白心”一词,便不存在与篇名《白心》内涵上的差异。正与《白心》之说合拍。

论《白心》学派归属:宋钘学派研究成果

庄子·天下》云:“不累于俗,不饰于物,不苛于人,不伎于众。愿天下之安宁,以活民命。人我之养,毕足而止。以此白心,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宋钘、尹文闻其风而悦之,作为华山之冠以自表,接万物以别囿为始。”白心者,彰明其心,使心恢复本然的状态。从内言为“白心”;从外言则为“别囿”或“去囿”,二者实相通。陈鼓应指出:“白心”即《心术上》所谓“絜其宫”“虚其欲”[149]战国楚竹书《彭祖》亦云:“远虑用素,心白身怿。”白心一词应为宋子学派之专门术语。

朱伯崑、白奚等学者反对郭沫若将《管子·白心》视为宋、尹一派著作的理由之一,便是《庄子》所谓的“白心”与篇名《白心》含意不同。朱伯崑说:“《庄子·天下》中讲的‘白心’,白为动词,意谓表白。‘白心’即表白心意。《白心》讲的白为形容词,乃‘虚素生白’的白,即‘去辩与巧’,也就是《心术上》说的‘虚素’。‘白心’指排除情欲和智巧干扰的心理状态。”白奚说略同[150]。按,此说疑非。前引《天下》论宋、尹一段“以此白心”句实承上启下,“白”当训彰明而非训表白,《荀子·正名》“说不行,则白道而冥穷(躬)”,“白”字用法正与此同。“以此白心”是指以前面所说“不累于俗,不饰于物,不苛于人,不伎于众”“人我之养,毕足而止”作为处世应对之原则,以达到“白心”的目的,而所谓“不累于俗,不饰于物,不苛于人,不伎于众”亦即下文所说“别囿”(去外在之囿蔽)之具体方法,故云“接万物以别囿为始”。以此理解《天下》“白心”一词,便不存在与篇名《白心》内涵上的差异。

战国时期,学者将知识的来源归结为心统感官,并以耳、目接触外物而获得知识[151]。在认识论上,着重探讨两方面的问题:一是妨碍正确认识的因素是什么,二是“心”处于什么状态才能获得正确认识。宋钘提出“别囿”“白心”之说,便是对于此一问题之响应[152]。别囿者,去除外在事物对于内心之拘囿,其工夫乃在心上。白心者,洁白其心。二者互为表里。《白心》云“中又有中。孰能得夫中之衷乎”,与《内业》“心以藏心,心之中又有心焉”意同(说本王念孙),宋钘一派重视心之作用及修养如此,其学可谓“心学”矣。

《白心》论心,但全篇却绝不见“心”字,可见该篇采用一种隐晦的方式论述,此种形式疑与文献中所谓“隐”有关。《汉书·艺文志·诗赋略》杂赋类著录有《隐书》十八篇,颜师古引刘向《别录》云:“隐书者,疑其言以相问,对者以虑思之,可以无不谕。”[153]春秋之时,贵族流行赋《诗》断章取义,或可视为隐语风气之滥觞。后世的谜语为隐语之嫡裔,《文心雕龙·谐讔》:“君子嘲隐,化为谜语。”《说文》新附:“谜,隐语也。”[154]诗赋有“咏物”一类,疑亦源于隐语、谐隐之赋。

《白心》论心多以隐语出之,后人往往误解其意,如“中又有中。孰能得夫中之衷乎”,尹知章《注》解为“举事虽得其中,而不为中,乃是有中也”,以“中”为“执两用中”之“中”(两端之中);又如“人有治之者,辟之若夫雷鼓之动也……视则不见,听则不闻。洒乎天下满,不见其塞。集于肌肤,知于颜色。责其往来,莫知其时。薄乎其方也,〈抟〉乎其圜也,(沌)(沌)乎莫得其门。故口为声也,耳为听也,目有视也,手有指也,足有履也,事物有所比也。”“发于名声,凝于体色,此其可谕者也;不发于名声,不凝于体色,此其不可谕者也。至于至者,教存可也,教亡可也。”二段言心为身主及心之发用,却未见“心”字。

《白心》用隐语论心,疑与齐稷下之风气有关,《史记·田敬仲完世家》《新序·杂事》载淳于髡以隐语向邹忌陈志,《滑稽列传》又载“齐威王之时喜隐,好为淫乐长夜之饮”,故淳于髡以“国中有大鸟”之隐语劝谏。至战国末,荀卿更作礼、智、云、蚕、箴等谐隐之赋,亦为此风之遗。《文心雕龙·谐讔》云:“讔者,隐也。遁辞以隐意,谲譬以指事也。……隐语之用,被于纪传,大者兴治济身,其次弼违晓惑。”精确地道出此体之特色。

《白心》篇中多处呼吁人们去除外在事物对心的干扰,其目的不外是“白心”,如云:“静身以待物”“去善之言,为善之事”“孰能去功与名,而还反无成”“人言善亦勿听,人言恶亦勿听,持而待之,空然勿两之,淑然自清,无以旁言为事成。察而征之,无听而辨,万物归之,美恶乃自见。”篇中更说:“原始计实,本其所生。索其像,则知其型;缘其理,则知其情;索其端,则知其名”已从理论的高度将“白心”“去囿”归纳为抽象原则。(www.xing528.com)

除重视“心”的作用外,《白心》还有以下思想特点与传世文献及楚竹书《彭祖》所反映的宋钘学说相合:

1.以天道为尚,亦不废人道:《白心》说:“上之随天,其次随人”可见其立场乃以天道为主,但亦重视人道。本篇首句说“建常立道”,其具体内容为“以靖为宗,以时为宝,以正为仪,和则能久”兼天道、人道言,下更云“非吾义,虽利不为;非吾当,虽利不行;非吾道,虽利不取”则直言人道。又以天与圣人并举,其言云:“天不为一物枉其时,明君圣人亦不为一人枉其法。天行其所行,而万物被其利。圣人亦行其所行,而百姓被其利,是故万物均概姱众矣。”更可见其一贯主张。楚竹书《彭祖》云:“天地与人,若经与纬,若表与里。”正与《白心》之说合拍。

2.重视“正名”:稷下道家儒家“正名”之说而发展其形名论,法家更取形名论而发展为君王“循名责实”之术,此为“正名”说在战国时期的发展大势[155]。楚竹书《彭祖》说:“余〔告汝尤〕:父子兄弟,五纪毕周,虽贫必攸;五纪不正,虽富必失。”近于儒家之正名说。《白心》则说:“圣人之治也,静身以待物,物至而名自治。正名自治,奇名自废。名正法备,则圣人无事。”所述与《心术上》“纷乎其若乱,静之而自治,强不能遍立,智不能尽谋。物固有形,形固有名,名当谓之圣人”相通,可视为孔子“正名”说之进一步阐释,但未如后来法家之苛刻,也没有名家末流苛察缴绕之失。

3.主张“义兵”:楚竹书《彭祖》有“毋尚斗”之说,《白心》则云:“兵之出,出于人;其入,入于身。兵之胜,从于敌;德之来,从于身。故曰:祥于鬼者义于人,兵不义不可。”此处言“兵不义不可”,知作者主张“义兵”而非“偃兵”。《吕氏春秋·孟秋纪》:“古之圣王有义兵而无有偃兵。”《庄子·天下》谓宋钘“禁攻寝兵,救世之战。”论者或以“寝兵”即“偃兵”,但吕思勉指出:“《墨子》但言攻之不义不利,以抑人好斗之念;宋子则兼言见侮不为辱,人情本不欲多,以绝其争心之萌,其说盖益进矣。……墨子之所非,不过当时之所谓攻国。至于兵,则墨子非谓其竟不可用,亦非谓其竟可不用……其后由非攻变为偃兵,一若兵竟可以不用者,则墨家末学之流失,非墨子之说本然也。”[156]按,寝字本义为病卧,偃字本义为僵死(见《说文》[157]),二者意义有别。宋子主张“寝兵”犹如墨子之“非攻”,皆非谓兵可尽偃而不用。《孟子·告子下》载宋子至楚、秦游说罢兵,遇孟子于石丘,二子论兵,宋子的着眼点在利与不利,孟子则主张以仁义说服二国息兵,二者似不能相容,实则在宋子的观念中,义、利是二而为一的,所谓“利”本有“义”作为正当性之前提(此点与孔子思想相通[158]);孟子则主张严义利之辨,高揭仁义之价值,此为其学说之发展[159],故其与宋子论寝兵主张“怀仁义以相接”“何必曰利”,与梁惠王论政也说:“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梁惠王上》)。

4.反对“盈满”:《老子》云:“见素抱朴,少私寡欲”“少则得,多则惑”。又说:“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宋子发展《老子》之说,倡人情欲寡而不欲多,亦反对盈满贪求,所以《庄子·天下》述其语云“情固欲寡,五升之饭足矣!”楚竹书《彭祖》则说:“泰匡之愆,难以遣欲。”《白心》亦反对盈满,如云:“日极则昃,月满则亏。极之徒昃,满之徒亏,巨之徒灭。”又说:“持而满之,乃其殆也。名满于天下,不若其已也。名遂而身退,天之道也。满盛之国,不可以仕;满盛之家,不可以嫁子;骄倨傲暴之人,不可与友。”

综合上文所说,《白心》多处申论《老子》义理[160],又谈“正名”“义兵”,反对“盈满”,凡此皆与《彭祖》及文献所述宋钘学风较近,当为该派著作。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