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I清单在修复传播失灵中的作用

美国TRI数据库是世界上最早的污染物排放与转移登记制度（PRTR）数据库，由美国环境保护署运作，自运行之日起，至今已有30余年历史。美国政府以TRI清单为依据，要求企业进行排放数据的公开；企业在政府约束和公众压力下，以TRI清单为底线进行环境信息公开；公众和媒体利用TRI清单为指南，进行环保活动和环境新闻报道，实行有效传播。

（一）TRI清单是政府主导环境信息公开的依据

TRI清单是TRI数据库的信息公开依据。美国环保署要求，达到一定规模的企业设施和联邦机构设施，且制造、处理或以其他方式使用TRI清单中所列出的化学物质，使用量超过申报门槛的，均须向TRI数据库的管理部门提交报告；对未提交报告的设施，将进行民事处罚。^[4]而TRI清单不仅是政府要求机构和企业进行环境信息公开的依据，也是政府对那些未按照规定完成信息公开的机构和企业进行处罚的依据。在TRI数据库启动的第一年，美国环保署即根据TRI清单，认定42家应提交报告的企业没有进行报告，并宣布对它们处以165万美元的罚金。^[5]政府主导的其他环境信息公开项目，也以TRI清单作为依据。美国环保署下属的固体废弃物和应急反应办公室发布的《全国优先化学品趋势报告》，涉及全部31种优先化学品中，就有24种来自TRI清单。不仅全国性的环境信息公开项目，地方性的环境信息公开项目也将TRI清单作为参考。俄勒冈州的尤金市，其市政府在开展“尤金市有毒物质知情权”项目时，就参考TRI清单，将其中的有害化学品全部列入了该项目的有害化学品清单。^[6]对于上述环境信息公开项目而言，TRI清单是政府建立项目、确定环境信息公开范围时的参考，同时也是这些项目开始运作之后，政府用以收集和公开环境信息的依据。

（二）TRI清单是企业环境信息公开的底线

TRI清单给出了企业环境信息公开所要满足的最低标准。被美国环保署认定需要提交TRI报告的设施，被发现未能进行报告或是没有按照规定进行报告的，按照《应急预案和公众知情权法》第325条C款的规定，设施拥有者或运营者，需要承担法律责任，每天每次违法的民事罚金最高可达2．5万美元。^[7]一家电路板制造商就曾因为其在2006—2008年未能提交自己的铅排放量报告，而被美国环保署处以2．6万美元的罚款。^[8]这是企业通过政府的TRI数据库作为中介，所进行的一种间接的环境信息公开，其需要满足的最低标准就是TRI清单。

依照TRI清单，企业开始意识到直接进行环境信息公开的重要性，这是塑造企业正面形象的一种积极方式。孟山都（Monsanto）公司的成功经验就说明了这一点。除了在其网站上提供了下属设施过去和现在关于有害化学品排放和运输的TRI信息之外，孟山都公司还公布了二氧化碳排放、主要有毒化学品排放、处罚情况、化学品泄漏情况等信息。^[9]反之，面对媒体的负面报道和公众的质疑，企业不得不进行被动的环境信息公开，以消除其舆论危机，在公众舆论面前显得很被动。位于阿拉斯加州的“红狗”（Red Dog）矿场，就在其网站中关于环境保护的页面上以醒目的字体解释，该矿场的污染物排放量在TRI数据库中之所以位列全美第一，并非因为实际排放量巨大，而是通过其处理及运送的矿石和矿渣的巨大数量所计算得出。^[10]企业进行直接环境信息公开，无论其目的是进行形象塑造，还是消除舆论危机，为了使其更有说服力，往往都会参考TRI清单，来寻找信息公开的着力点。(www.xing528.com)

TRI清单的一大特点是其修改过程有企业界的参与，因此它也尊重了多数企业的意愿。每当TRI清单进行修改时，美国环保署都会征求各方面的意见，其中企业界的意见占了多数。较为典型的是1994年TRI清单修改。在修改过程中，环保署共收到266条意见，其中136条来自企业界、60条来自各行业协会。参考这些意见之后，环保署中止了将一部分物质加入TRI清单的程序。^[11]除了对清单的修改提出意见之外，企业界还会向环保署直接提出申请，甚至向法院起诉环保署，要求将特定的物质从TRI清单中删除。美国化工生产协会就曾向环保署提出申请，要求将丁酮从TRI清单中删除。在申请遭到驳回之后，该协会起诉了环保署。环保署在败诉之后将该物质从TRI清单中删去。^[12]如果TRI清单的修改只由美国环保署进行，势必不能反映美国企业界的诉求，从而使TRI数据库的运行遇到阻碍。企业界参与TRI清单的修改工作中，使得TRI数据库在满足公众的环境信息公开需要的同时，也兼顾了企业的环境信息公开成本问题。

（三）TRI清单是公众参与和媒体进行环境新闻生产的指南

公众能够依照TRI清单，有针对性地获取利于环保活动的信息。TRI清单能够帮助非政府组织有针对性地进行环保活动。有报道指出，五大湖区的公民团体曾利用TRI清单以及其数据库的数据，推动降低排放、保护五大湖区水资源的行动，并反过来要求美国环保署拓展TRI清单，来帮助公众更好地了解威胁五大湖区的有毒物质。^[13]TRI清单犹如一张地图，使非政府组织在进行环保活动时，可以分清化学物质对人体和环境的危害的轻重程度，从而针对那些危害较大的化学物质及其排放者进行环保活动。同时，清单也是非政府组织主导的环境信息公开行为的重要参考。位于加州的“硅谷毒物联盟”（Silicon Valley Toxics Coalition）组织就利用TRI清单和数据库，建立了展示有毒化学品排放情况的网站，还发布了“硅谷环境指数”来表征圣克拉拉县的可持续发展状况。^[14]

媒体也利用TRI清单获取环境信息，指导环境新闻的生产。《俄亥俄纪事电讯报》曾根据TRI清单，利用其数据库撰文指出，伊利湖受到砷、钡、铬、铅和汞等有害化学品的污染，且其年度致癌物排入总量为4 907磅（约2 226千克），在全美所有水道中列第48位。^[15]媒体从业者自身往往并非环境领域的专家，由于缺乏专业性，往往只能针对最近发生的环境灾难事件，在环境危机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才进行介入。而TRI清单能够指导媒体从业者，何者才是对公众健康和自然环境具有长期、严重的负面影响的污染物，也就是媒体亟须进行针对性调查和报道的污染物，从而令媒体以报道形式进行的环境信息公开具有更强的针对性和科学性，甚至有一定的前瞻性。这些都使得环境污染的信息传播具有了指标意义，能够有效纠正传播失灵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