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中期至末期的流行音乐演唱走向独立发展

1986年是中国流行音乐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年份，标志着流行歌曲的崛起。最突出的标志有两个：一是里程碑式的作品《让世界充满爱》的诞生；二是具有中国气派的“西北风”的盛行。

1986年是世界和平年，受《明天会更好》大型演唱会的启发，音乐工作者们也开始筹划首届百名歌星演唱会。由郭峰作曲，陈哲、小林、王健、郭峰填词的主题曲《让世界充满爱》获得巨大成功。《让世界充满爱》音乐会的推出，标志着流行歌曲创作群的崛起和流行歌曲成为社会音乐中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的时期的到来，也标志着流行歌曲进入独立原创发展的新时期。《让世界充满爱》是中国流行歌曲发展历程中的一个里程碑式的作品。其原因有三：第一，它是中国流行歌曲史上第一部彻底突破题材局限、表现世界性重大题材的成功之作；第二，它是第一部突破小我情感，传达人类共同情感、人间友爱的大气之作；第三，它是第一部突破艺术化流行歌曲和民族民谣体歌曲创作传统，成功借鉴欧美流行歌曲音乐语言技法进行创作的范例之作。同一台音乐会上，崔健、王迪、刘元、梁和平等人组成的摇滚乐队首次向听众推出了摇滚乐开山之作《一无所有》《不是我不明白》。

同年5月，中国音乐家协会等单位在京主办了首届民歌流行歌曲“孔雀杯”大奖赛，成方圆、牟炫甫、刘欣茹等获金奖，毛阿敏等获银奖。由中央电视台主办的第二届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也首次单设了通俗唱法，正式确立了通俗唱法和流行歌曲在音乐领域的地位，使流行歌曲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成方圆、毛阿敏、韦唯、王虹、许丽丽等一代歌星脱颖而出。尔后，全国性流行歌曲大赛即成为歌手与作品获得成功的契机。这一年，流行歌曲在社会音乐生活中已占据明显优势，董文华、阎维文等人的加盟，显示了流行歌曲在起步之时就已经具备了多元的特性。广东歌手刘欣茹在东京日本流行音乐赛事YAMAHA音乐节上以一曲《祈求》获奖，刘欢在法国的流行歌曲大赛中获奖。

1987年，相继有《生命》《50亿的我们》《为残疾人10年》等大型创作音乐会出台。《血染的风采》《思念》《绿叶对根的情意》以及“西北风”的先期之作《信天游》《心中的太阳》《少年壮志不言愁》《我热恋的故乡》《心愿》《黄土高坡》等歌曲也纷纷走红。在歌星中，崔健、王迪、孙国庆、田震因其奔放的演唱风格而获得一部分青年听众的崇拜。韦唯、毛阿敏渐渐取代了成方圆、沈小岑等一代歌星的位置。1987年6月，韦唯参加波兰索波特第二十四届音乐节获第五名；同年12月，毛阿敏参加南斯拉夫国际流行音乐大赛，以一曲《绿叶对根的情意》获得大赛演唱奖、作品奖两个第三名，毛阿敏凭此参加1988年央视春节晚会，演唱《思念》走红，逐渐成为通俗歌坛的“腕级”人物。李玲玉在演唱《甜、甜、甜》后成为“甜妹子”的偶像代表。

“黑豹”乐队在北京成立，成为中国最早的乐队。与此同时，重金属风格的“唐朝乐队”也渐成气候。邓丽君的影响一定程度上让位给了苏芮。继1984年张明敏之后，费翔在1987年春节晚会上演唱《故乡的云》《冬天里的一把火》后风靡全国。(www.xing528.com)

1988年是流行歌曲最为兴盛的一年。上半年刮起的“西北风”形成了中国引人注目的流行歌曲高峰期。“西北风”这一称谓来自《黄土高坡》中的词句“不管是东南风还是西北风，都是我的歌”，指的是当时风行全国的北方民歌风的流行歌曲热。崔健的《一无所有》和解承强、侯德健等人创作的《信天游》可视为其源头。其代表作品有《一无所有》《信天游》《我们是黄河，我们是泰山》《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心愿》《磨刀老头》《龙种》《山沟沟》，以及电影《红高粱》插曲《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酒神曲》，电视剧《便衣警察》中的《少年壮志不言愁》，《雪城》主题歌《心中的太阳》、片尾曲《不管你爱不爱我》等。“西北风”的出现还代表了自邓丽君以来的阴柔演唱风格的转变，喊唱成为一种时髦的演唱方法。“西北风”在音乐观念上是对港台流行音乐以及中原音调为主的音乐的一种逆反。它明显地引入了欧美摇滚思维，挖掘并汲取了陕北、甘肃等地的民歌养分，节奏强烈，旋律昂扬，风格刚劲豪迈、热烈粗犷，气度宏大，具有鲜明的民族气息和浓郁的山野味道，带有清冽的宣泄色彩，是刚刚萌生的乡土摇滚与传统民歌的融合，歌词具有深刻的反思、回归情绪和现实的批判意味，反映了那一时代人们的真实心态，表现了改革开放初期呼唤变革的时代精神，以民间的审美情趣重新体味处于剧烈变革中的中国人的现实生活。比如“我的故乡并不美/低矮的草房苦涩的水/一条时常干涸的小河/依恋在小村周围”和“不管过了多少岁月/祖祖辈辈留下我/留下我一望无际唱着歌/还有身边这条黄河”，都极为真实地反映了当时的中国人的生存状态。而“一无所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等成为当时的社会流行语，“你敞开怀抱融化了我/你轻拈手指揉碎了我/你鼓起风云卷走了我/你掀起波澜抛弃了我/我俩，太不公平/爱和恨全由你操纵/可今天，我已离不开你/不管你，爱不爱我”，这是一种对祖国、对民族、对家乡深沉的执着的爱紧紧交织在一起。这种对现实生活的深刻写照在现在看来也是难能可贵、值得继承的。“西北风”风格的歌曲在中国流行歌曲发展进程中取得了突破性的成就，它表明了中国流行歌曲作家有了自己的独立思考和审美追求，形成了具有中国气质的通俗歌风，其中有很多经验值得后来的流行歌曲创作者借鉴。遗憾的是，由于演唱上嘶喊的滥用，这种唱法到后来蜕变成为一种商业化的手段，变为缺乏生命力的做作，加上题材挖掘上的雷同重复，1988年下半年起，“西北风”风格的歌曲就逐渐被俚语歌曲及港台歌曲所取代。

同时，以出狱电影演员迟志强演唱的《悔恨的泪》为起始的“囚歌”、以臧云飞创作的《葡萄皮》和王迪演唱的《刮大风》为代表的俚俗性歌谣体歌曲在1988年大众音乐生活中曾掀起一阵不小的波澜。1988年底，北京举行了《挑战——中国流行音乐走向世界》大型演出，《人民日报》、正大国际文化交流中心举办了“新时期十年金曲，1988年金星”评选活动，董文华、刘欢、苏红、成方圆、王虹、李玲玉、韦唯、郁钧剑、吕念祖、屠洪刚被评为“十大金星”，杭天琪、田震、孙国庆、崔健则获得优秀歌手奖。这几大活动可视为对此前中国流行歌曲发展的一次较为系统的检验和总结。而1988年初崔健在北京中山公园音乐堂举办的第一次个人演唱会，1988年底退学的大学生张楚到北京寻求发展，也是通俗歌坛中十分引人注目的事件。

1989年，这一期间通俗歌坛也产生了几个热点：随着臧天朔等人的“1989乐队”“呼吸乐队”“眼镜蛇女子乐队”“面孔”乐队等纷纷成立，国内兴起了一股摇滚热；费翔在中国的巡回演唱会、韦唯演唱的《爱的奉献》也在歌坛引起了不小的轰动。1988年中国通俗歌坛发生了几件大事：一是齐秦的《狼》和苏芮《跟着感觉走》这两个专辑的发行，标志着“西北风”风格歌曲的正式终结和流行歌曲开始转向都市化，社会文化转向现代化。在齐秦的作品中突出的是对当下生活的微弱不满和对心灵自由的追求。不仅如此，齐秦还成为中国歌坛第一个典型的偶像和现代都市青年学生的形象代表，从而引发了中国追星热。苏芮的《跟着感觉走》成了时代流行语，并引发了激烈的争论。二是引进卡拉OK的音乐娱乐形式，为大众提供了一个参与音乐创作、自娱自乐的重要载体和方式，极大地满足了大众音乐生活的需求，是现代音乐大众化、商业化的一个标志。卡拉OK最早出现在广州，后来迅速普及到全国，成为音乐产品制作和文化产业发展的重要内容。三是大众传媒商业化。1989年广东珠江经济台开始改版，向现代大众传媒商业形式过渡。随后全国电台网络迅速跟进，报纸纷纷开辟周末版，杂志纷纷娱乐化，电视台也开设了娱乐专题专栏。媒体的传播内容和传播方式的变革，明显昭示和强有力地推动着中国文化向大众文化的转型，以流行歌曲为重要内容的大众文化、商业文化逐渐成为社会的主流文化。四是中央电视台第一次播放了一组台湾准MTV歌曲《潮——来自台湾的歌》，使广大流行歌曲爱好者第一次见识了MTV，第一次欣赏到歌舞偶像组合“小虎队”、乐队组合“东方快车”的艺术魅力，比较全面地领略到张雨生、庾澄庆、姜育恒、千百惠、伊能静等一批台湾歌手的独特风采，中国由此再次刮起港台流行歌曲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