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传统哲学中,一种哲学体系的最基础的部分是本体论,它是该哲学主体对世界的基本看法,这个看法决定着该哲学其他部分的建构。一般说来,本体论包含两个部分,一是生成论,是关于万事万物生成的过程和机制的理论;一是本质论,是对万事万物构成的要素和方法的理论。前者是历时的,后者是共时的。两者结合共同构成本体论的主体内容。西方哲学的本体论是原子论,认为世界万物都是由更小的部分组合而成,其最基本的元素是原子。中国哲学的本体论是元气论,它认为世界万物都是由元气化分而成,其基本的元素是元气。这两种本体论既有其相异之处,也存在相同的地方:原子是个体的,是间断的,而元气则是整体的,连续的,在这些方面,它们正好相反;但在另一些方面,它们却又是一致的:它们都是实在论的本体论。无论是原子,还是元气,这个全部哲学所赖以存在的本体都是占据特定时间和空间的实在。与之相比,印度佛教以及后来的禅宗则不同,它们在哲学上秉持的是非实在的本体论。这种非实在本体论,哲学史上称之为缘起本体论,也称“因缘本体论”。
(一)“缘起”与音乐生成
“缘起”最先被用来解释世界上所有事物的创造。这一观点认为,世界上的一切不是无中生有,也不能独立存在,而是各种原因和结果的结合。“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所以叫作“缘起”。它的基本类别有三个:“因”“缘”“果”。“因”是一个因素,也指构成事物的因素,但佛教哲学在这里并不关注,而是在“缘”上。“缘”是条件,是机会。从佛教的观点来看,真正的因素如原因和元素是不够的,它们不是我们所看到的全部。只有当这些适当的边缘被发现时,特定的事物才会形成:这就是“果”,当缘相遇时,就会有“果”。佛教理论解释的是因、缘和果之间的关系,它们是相互依存的,没有绝对的独立性。如果命运相遇,命运是谨慎而灭绝的。因此有这个边缘,就会有这个果实,没有这个果实,就没有这样的边缘,所以就不会有这样的果实。起源理论重视这种普遍的因果联系。《杂阿含经》云:“所谓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所谓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这就是“彼”和“此”之间的因果关系。这种因果关系是自然本身所固有的,它不是佛陀,是神创造的,佛陀不是宗教意义上的“上帝”,而只是一个因为实践而理解道的老师。他发现了自然界万物生长死亡的真相,并解释了自然界自身遵循的规则。这一点是和基督教类似的宗教不一样的。
缘起论是佛法的根本,宋长水子璇《楞严经疏》云:“圣教自浅至深,说一切法,不出因缘二字。”佛教的各种理论和派别,均以缘起论作为理论基础来阐释自己的宗教观,指导宗教实践。从缘起论的观念出发,就自然会进入这样的推论:既然一切都是因缘而生,所以,一切也都是变化的,而非固定的;是偶然的,而非必然的;是虚幻的,而非实在的。以这个观念对待音乐,则自然会出现缘起论的音乐生成论和音乐本体论?
从缘起论的角度解释音乐的产生,将音乐视为各种原因和组合的产物,这在印度佛教的教义中已经有所表述。人的发音也是嘴和咽喉部位合作的结果;此外,只要上述各方中的一方不合作,或不能合作,就可能听起来不准确。这就是“缘”,这是音乐缘起论的基本内容。面对音乐,首先要考虑的不是声音的物理构成,也不是人们心理情感的表达,它不是对真实事物形状的模仿,而是各种因素之间的合作。这是音乐缘起论的特征。
乐器的演奏是各种因缘聚合的产物,同样,作为音乐终端产品的音乐作品,也是如此。首先,不同的作品有不同的内容,这些内容也都是不同因缘的产物。不同的乐曲都各有其创作的背景和动机,各有其表现的内容,也各有其独特的个性。这些因素(也就是“缘”)聚合在一起,便决定了每一首乐曲都是独特的。表演者应该将其独特性充分地呈现出来,通过展现其各自独特的因缘来使作品得到完美的表现。其次,同一作品还会因其表现机缘的不同而呈现不同的内容。明代李贽是一位对道家和禅宗都有很深涉猎的思想家,他在《琴赋》中说:嵇康之弹《广陵散》,“同一琴也,以之弹于袁孝尼之前,声何夸也?以之弹于临绝之际,声何惨也?”所弹的是同一乐曲,所用的也是同一张琴,但两次所弹,效果却截然不同。什么原因?他分析说:“琴自一耳,心固殊也,心殊则手殊,手殊则声殊,何莫非自然者?”[9]虽然琴和曲均相同,但情境变了,心情变了,弹奏的手指(指法运用)也就会有所变化,所出的声音自然也就不会相同。心、手、琴、曲、时等,其中有一者变化,则其缘也就因而改变,所出之音自然也随之不同。
缘起本体论给我们的启示是,音乐的作品和声音不是固定的,而是随着命运的变化而变化。缘的多样性和可变性意味着音乐有偶然性和无限的可能性。基于缘的音乐总是可变和流动的,变化和流动是创造,也就是成长,也就是生活本身和自我展现自己的个性的内动力。
(二)“空”与音乐创造(www.xing528.com)
因为“缘”因时间和地点而异,世界上的一切都在不断变化,表现出“无常”的本质。因为他的“无常”,它不是真的,也有“空”,这就是《心经》所说的“空”:“色是空,空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世界上的一切都要经历一个生活的过程,生活,糟糕和空虚,这就是原因。佛教教义中“空”的概念完全植根于“缘起”理论。
然而,佛教理论意义上的“空”在历史上有不同的理解。作为本体论,“五蕴皆空”“四大皆空”,佛教历史上所有成员的看法基本上是相同的。然而,基于此,对如何“修”行却有很多看法。一是因为“五蕴皆空”,但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很多坚持,它不是“空”,所以必须认真练习,并始终迫使它“空”。所遵循的处事法则是“身是菩提树,心为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要求始终保持清洁,不要与灰尘搅在一起,体现了“空”的愿景。另一个不同:既然“五蕴皆空”,那么世界上的一切也是“空”的,那么人们的心自然是“空”的,“空”就意味着它已经干净无瑕了。慧能提出,“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坛经》就属于这种“空”的观点。在这种“空”的愿景下,我们所需要做的就是回去保持内心的平静。最后一个“空”的概念是禅宗思想的起点。
后来,这种想法实际上是由惠能弟子马祖道提出的,他的标志是他将把他对“心是佛”的“空”的理解提升到“无佛”。“心即佛”原本是智慧的命题。当法海问它什么是“心即佛”时,慧能说:“前念不生即心,后念不灭即佛。成一切相即心,离一切相即佛。”(《坛经·机缘第七》)“前念……后念”,“不生”“不灭”在这里也都是从“空”的概念中诞生的。然而,既然一切都是空的,心也是空的,也就是说,心是佛,那么佛也是空的。因为佛陀也是空的,所以没有必要用“即”,因为“即”可能被束缚形成新的“执”。之所以说“心即佛”,是因为佛教需要一个入口。使人真正体会到本心即净,本性即空,佛就在心中的道理。一旦你进入禅界,你只能是“无佛”,一切都是空的。例如,一个和尚问:“为什么和尚说心是佛?”马祖说,“为止小儿啼。”又问:“什么时候停下来?”他说:“非心非佛。”说“心即佛”只是阻止小儿哭的一种手段。在停止啼哭之后,你必须扬弃佛,回到无佛境界。“非心非佛”是真理,是真正的般若王国。
然而,禅宗的一切都是空的,它不是纯粹的否定,它不代表一无所有和毫无作为。可以看出,禅的“空”是包括一切,此外,因为它的“空”,它可以容纳一切。正如道家所强调的“无所不能”,禅宗的一切都是“空的”,但也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不同的是,它并不直接追求你想要达到的目标,而是意识到放弃一些东西来成全或成就一些东西。这就是所谓的“有舍才有得”。正如瑜伽可以修身养性一样,禅也可以陶冶人的心情,而良好的心情本来就是成就事业的重要保证条件。其实,它是由“空”创造的,“实”是由“虚”创造的,也是佛教“涅槃”的本义。因为我们知道“涅槃”不是简单的死亡,它不是一个完整的生命,而是一个新的来世,它是一种创造,它是生命的开始。
禅宗思想也体现在音乐创作中,形成了一条独具特色的审美路径。根据空后有实、枯后有活、死后有生的道理,禅宗也强调从空、虚、无中创造艺术。在他们看来,他们关心内心的平静,拒绝分心,放空心灵去表演音乐,然后弹出最美妙的音乐。许多僧侣和音乐家都深深地意识到这个真理。如果你不抛开心中的各种想法,你就不会消除各种不必要的执念,艺术创作的“缘”,也就是通常说的“灵感”,就不会到来。因此,在创作艺术时,必须让你的心空着达到淡泊之境。
禅宗关于音乐创造需要将心放空(静心)的思想,我们还可以通过一则记事来见出。徐珂所编《清稗类钞》记载了刘惟性从太元方丈学琴的事迹:“方丈曰太元,善弹琴。刘慕其技,师事之。元曰:‘学琴非难,静心耳。’曰:‘敢问静心之道?’曰:‘自静之,岂师所能为谋乎?’……又曰:‘庸人以耳听,静者以心听,心听者能闻声数里外。至于琴,浅学者以指弹,静者以心弹。以心弹者,得琴之道矣。汝心静,可语琴。’明日授以琴,略授宫商之诀,随手而弹成音。元曰:‘可矣。’刘自此弹琴,摹拟万籁,无不各肖。然刘殊自觉,惟志之所存,而音遂随之耳。”“以耳听”,听的是有声之乐,而以“心”听者,则能听“无声之乐”。《淮南子》说:“有声之声,不过百里;无声之声,施于四海。”(《缪称训》)这是因为,“无声之声”源于“心”,它既是“以心听”的结果,也是“以心弹”的产物。而此时之“心”,必得“静心”,只有“静心”才能听到,才能弹出。庄子提出了“静”的思想,这是道家的一个重要主张,直接影响了禅宗。这里的“静”起源于禅宗的“空观”思想。静,得以看到一切;空,得以容纳一切。正如苏轼所说:“静故了群动,空故纳万境。”静了,空了,就会有新的机缘,才会有新的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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