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以主管祭祀的太常寺兼管教育,尚未设置专门的教育机构。公元前124年,汉武帝刘彻兴办太学,其目的是“崇乡党之(教)化,以厉(磨砺、培养)贤才焉”[54],用意首先是推广教化以稳定统治,其次才是培养人才。西汉太学设置之初,仅有学生50人,百余年后曾一度扩充到3000余人,但很快又缩减为1000余人。直到公元4年,王莽出于篡汉夺权的政治需要,开始大力扩充太学,于是“起明堂(皇家大礼堂)、辟雍(太学)、灵台(皇家天文台),为学者构舍万区(修建学生宿舍1万间),作市(设立交易市场)、常满仓(即常平仓),制度甚盛”[55]《三辅黄图》记载:“王莽为宰衡,起灵台,作长门宫(常平仓),南去堤三百步。起国学于郭内之西南,为博士之官寺(办公室),门北出(大门向北),正于其中央为射宫(射箭厅),门出殿南向为墙,选士肄射于此中(学生毕业的射箭考试在此举行)。北之外为博士舍三十间,周环之。北之东为常满仓,仓之北为会市。但列槐树数百行为队,无墙屋。诸生朔望于此市(学生初一十五在这里交易),各出其所郡所出质物及经书传记、笙磬乐器,相与买卖。雍容揖让,或论议槐下。其东为太学官寺(办公厅),门南出(大门向南),置令丞吏,诘奸宄(guǐ,盘查坏人),理词讼(处理案件)。五经博士领弟子员三百六十人,六经三十博士,弟子万八百人。主事、高弟、侍讲各二十四人,学士同舍,行无远近皆随檐(出行沿途都有屋檐遮盖),雨不涂足,暑不暴首。”[56]可见王莽修建的长安太学,已经与皇家大礼堂和皇家天文台融为一体,既设有大型粮仓,又设有交易市场,还设有维持治安的官署和监狱,拥有学生1万余人,俨然是中国历史上第一座“大学城”。只可惜仅19年后,绿林军攻入长安,王莽政权及长安太学就宣告终结;公元25年,赤眉军也攻入长安城,两支农民军随即相互残杀,“王莽大学城”被彻底摧毁。
西汉长安太学
刘秀是汉高祖刘邦的9世孙,但传到他父亲刘钦时,就只是南顿(河南周口市项城市)县令。刘秀9岁丧父,被叔叔刘良收养,生长于蔡阳(湖北襄阳市枣阳市),蔡阳当时属南阳郡(河南南阳市),因此刘秀自称是南阳人。《汉书》记载:西汉末年“宗室子皆太祖高皇帝子孙及兄弟吴顷、楚元之后(宗族子弟都是汉高祖刘邦及其兄弟吴顷王刘喜、楚元王刘交的后代),汉元至今,十有余万人”[57],可见经过两百多年的繁衍,汉代皇族帝胄已有10余万人,但大多沦落为一般平民。刘秀从小“性勤于稼穑(sè,喜欢种庄稼)”[58],因而经常遭到兄长讥笑。王莽扩建太学后,刘秀“乃之长安,受《尚书》(学习《尚书》),略通大义(粗略弄懂书中的内容)”[59],显然只是一个成绩平平的太学生。正是这位喜欢种庄稼的太学生,后来投身于绿林军起义浪潮,参与其兄长刘寅组建的“春陵军”,显示出卓越的军事才能,终于成就一统天下的大业。据史料记载,春陵军组建之初,只是刘氏宗族为核心的小部队,武器装备很差,刘秀也只能骑牛上阵,被后人戏称为“牛背上天子”。
公元25年8月5日,刘秀即位称帝,史称“东汉”,10月27日,刘秀定都洛阳,随即下令兴建太学。公元29年,洛阳太学竣工,刘秀亲临视察,“赐博士弟子各有差”[60],首开皇帝视察太学先例。《洛阳记》记载:刘秀兴建的太学“在洛阳城南开阳门外,讲堂长十丈(约23.1米),广二丈(约4.6米)”[61]。从这个仅有106平方米的讲堂可知,当时洛阳太学的规模不大。公元43年,刘秀再次亲临太学主持博士论辩,“又诏诸生雅吹击磬,尽日乃罢(直到日落才结束)”[62],首开皇帝亲自主持学术讨论的先例。《后汉书》记载:“博士议郎,一人开门,徒众百数。化自圣躬,流及蛮荒,匈奴遣伊秩訾(zī)王大车且渠来入就学。”[63]可见此时的洛阳太学规模已大有扩充,不仅博士们各自拥有上百人的门徒,而且有匈奴人入学,这就是中国史籍所见最早的留学生记录。东汉后期,洛阳太学达到3万余人,但学风已经严重败坏,多数学生不务学业,专事投机钻营。公元190年,关东群雄讨伐董卓,董卓挟汉献帝刘协迁都长安,临行前实行焦土政策,大肆焚烧宫室、劫掠财物,洛阳太学被焚毁。
东汉洛阳太学(www.xing528.com)
汉代太学由博士们分科讲学,互不统属,博士既是太学的老师,又是太学的官员。为便于协调全校性活动,西汉设有“仆射”的官职,东汉改称“祭酒”,均以博士中德高望重者出任,但只是“召集人”的身份,直到隋唐时期才演变成为太学的长官,具有“校长”的职权。《后汉书》记载:“博士祭酒一人,六百石。本仆射,中兴转为祭酒。”[64]按照汉代官序,博士是“比六百石”,大县县令是“千石”,小县县长是“四百石”或“三百石”。可见汉代太学的仆射或祭酒,只是略高于太学博士的官职,级别在大县县令与小县县长之间。但是由于汉代博士有资格参与讨论国家大政,因此享有的政治礼遇又大大高出其官位。公元59年2月20日,汉明帝刘庄祭祀光武帝刘秀之时,曾明确规定朝廷服饰:“天子冠通天,诸侯王冠远游,三公、诸侯冠进贤三梁,卿、大夫、尚书、二千石、博士冠两梁,千石已(以)下至小吏冠一梁。”[65]由此可见,东汉的太学博士虽只是“比六百石”的中低级干部,但享有“二千石”高级干部的政治待遇。
汉代太学的主要招生渠道有二:一是礼仪长官太常的直接选拔,二是各地官府的照例推荐。由于当时官宦子弟可以通过“任子”制度进入仕途,不需要太学“文凭”就能依仗父兄的官爵做官,因此太学生多数是来自民间的读书人。尽管汉代规定太学生可免除赋税和徭役,也不缴纳学费,但生活费仍需自理,许多家境贫寒者还必须自谋养家糊口的生计。据《汉书》记载,汉武帝时期曾出任御史大夫的倪宽,“以郡国选诣博士,受业孔安国。贫无资用,尝为弟子都养(长期为其他学生做饭当炊事员)。时行赁作(时常外出打工),带经而锄(带着经书去给人锄地),休息辄读诵(休息的时候就读书)”[66]。西汉末年的丞相翟方进,“家世微贱……年十二三,失父孤学……辞其后母,欲西至京师受经。母怜其幼,随之长安,织履以给方进读(打草鞋供给翟方进读书的生活)”[67]。东汉经学大师桓荣,“少学长安,习《欧阳尚书》,事博士九江朱普。贫窭(jù)无资,常客佣以自给(经常给人打工以维持生活),精力不倦,十五年不窥家园(15年间不曾回家探望)”[68]。由此可见,汉代太学不仅有许多贫苦家庭出身的读书人入学,而且率先开创了勤工俭学的历史纪录。
汉代太学的毕业考试称为“射策”,每年举行一次。《汉书》记载:“自武帝立五经博士,开弟子员,设科射策,劝以官禄。”[69]可见从汉武帝设立五经博士招收太学生之后,就设有被称为“射策”的考试科目,以考试成绩授予官职相激励。所谓“射”,就是揣摩、思考;所谓“策”,就是作为试题的“策问”以及作为答卷的“对策”。颜师古注释:“射策者,谓为难问疑义书之于策(将疑难问题写成策问),量其大小署为甲乙之科(按照问题难度分为甲乙两种试卷),列而置之(分别排列),不使彰显(不透露策问内容)。有欲射者(参加考试者),随其所取(可以随意抽取策问),得而释之(得到试卷后就可以对策),以知优劣(然后以对策答卷质量评定考试优劣)。”[70]考试及格的太学生,“能通一艺以上(通晓一门经学以上者),补文学掌故缺(可以补任文学掌故的缺额);其高第可以为郎中(成绩优秀者可以任命为郎中),太常籍奏(由太常寺卿编选名册上报)。即有秀才异等(如有特别优异者),辄以名闻(还可以单独具名上报)。其不事学若下材(那些不认真学习的成绩不及格者),及不能通一艺(以及不能通晓一门经学者),辄罢之(立即取消太学生资格),而请诸能称者(另外补录合格者)。”[71]西汉后期,太学生的毕业考试分设为3科,“岁课甲科四十人为郎中,乙科二十人为太子舍人,丙科四十人补文学掌故”[72]。所谓“郎中”,是皇帝身边的侍从官,官秩为300石,每月的俸禄有2000枚铜钱及米粮12斛(约240公升),属于皇帝近臣,被视为“台郎显职,仕之通阶”[73];所谓“太子舍人”,是太子东宫的侍从官,官秩为200石,每月的俸禄有1000枚铜钱,及米粮9斛(约180公升);所谓“文学掌故”,是汉代地方政府的文教助理员,官秩为100石,每月的俸禄仅有800枚铜钱及米粮4.8斛(约96公升),属于最低级的正式官吏。后来随着太学生人数增多,考取难度增大,许多杰出人才也要经过多次考试才能脱颖而出,大多数太学生更是只能“结童入学,白首空归”[74]。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