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休闲消费不平等：第三届中国（北京）休闲大会文集

王琪延

中国人民大学休闲经济研究中心主任

尊敬的罗杰·科尔斯先生，平谷区的各位领导，亲爱的先生们、女士们，上午好。

今天我给大家带来了一个话题，叫“国民休闲消费的不平等分析”，一个非常有学术价值的话题，同时也很接近我们的生活。我想从以下几个方面谈一谈。

第一是关于数据的来源。数据源于我们在北京市持续做了30年的一个研究，我们通过抽样调查的方式调查北京市居民的24小时是怎样度过的，以每十分钟为一个刻度作为统计单位，并且工作日要在一天休息日要在一天，这样的话得到了24小时、32项活动的时间配置。另外还调查了居民过去一年中的休闲活动，比如说他在旅游、体育、娱乐、健康、兴趣爱好、休闲、教育等方面的情况，调查到外出的次数，去哪儿了，跟谁去的，花多少钱，类似这样子的研究。这个研究我们还会持续做下去。

第二，我想讲一下基本的假设。其实这些假设我们已经证明了它们是成立的。第一个是学历与休闲时间负相关，学历越高者休闲时间越少，低学历者休闲时间越多。第二个假设是学历与收入正相关。过去不是这样子，在20世纪80年代的时候，我们说搞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所以当时这个差异很大。过去学历高，并不代表着收入就高。现在不是这样了，现在搞市场经济，我们的学历越高，收入就越高，同时支出也越多。由此得出两个结论：高学历者收入高，低学历者收入低；在支出上，也是这样。

第三，我想把主要的结论和数据，包括我做了哪些实证，向大家说明一下。近20年，北京市居民休闲消费时间并没有增加，而是在下降。为什么说是近20年？因为在1994、1995年我们国家进行假日制度改革的时候，由工作六天改为五天，休闲时间一下增加了很多。但是这20年恰恰相反，休闲消费时间并没有增加，反而在减少，高学历者比低学历者减少的更多，一会儿我们用数据来讲。高学历与低学历者相比较，休闲时间的这种不平等度在不断扩大，导致消费支出的不平等也在扩大。实际上就是我说的这两个趋势：一种是你挣了点钱，但是你没有闲暇时间去消费，你整天都在忙工作；而另一种就是有闲，但是没有钱花。比如，1996年的时候，受教育程度低的居民，他的休闲时间是5小时19分，受教育程度高的居民拥有的休闲时间是4小时53分；之后历年的数据还在不断地下降，高学历者下降的更多。通常有一个机理系数的表示方式，这机理系数是从零到1，越大表示越不公平。我们看一下这几年，0.62到0.65，变化很大。那么从支出这个角度看，支出绝对额都在增加，但是看一下二者的差，二者的差也在扩大。我们再看休闲消费的不平等，休闲消费的不平等程度也在扩大，机理系数从0.24扩大到0.35。受教育程度高和低的消费，实际上他们每分钟花的钱是不一样多的。我们这个高学历者，就是受教育程度高的人，在休闲的时候，每分钟花23.99元，而低学历者花费仅仅是11.7元。低收入者在休闲时间可能看电视去了，高收入者可能去打高尔夫球去了，对不对？休闲项目不一样，这个差距是很大。

我把人群划分为四类：工作多忙型、爱睡觉的人、积极休闲型、休闲过剩型。第一类是工作多忙型，研究调查数据后我们发现，工作多忙型居民的工作时间比重最大，家务劳动时间很少，然后还有相应的睡眠时间、个人卫生时间、看电视的时间及其他的休闲时间。第二类是爱睡觉的人，他们的睡眠时间占比重非常大。第三类是积极休闲型，这类居民能够比较积极地去休闲，工作会做，家务也会做，各方面都比较平衡。第四类是休闲过剩型，主要是指退休的老头老太太，他们每天进行看电视、扭秧歌这种休闲活动，因为没有别的事务，所以休闲活动占的时间比重非常高。(www.xing528.com)

接下来我想讨论下近期大家都在谈论的三个问题。第一个，休闲时间从何而来？其决定因素是什么？逻辑关系是什么？第二个，有钱无闲和有闲无钱到底是什么？最后一个问题是关于996、007的讨论。

休闲的决定因素，首先是科学技术进步，比如说上一条流水线，那么劳动效率就提高了，单位时间的产出就高了。那么同样的，经济增长速度也在发展，经济高增长期的时候一定是人最累的时候。所以前几年我们很累，大家都活得很累，就出现了刚才讲的996、007的概念，然后工作时间减少；当经济增长速度降下来之后，我们的工作时间就相对减少，然后休闲时间就会增加。当然了，文化、国家制度以及个人的生活习惯也跟休闲状态密切相关，比如说中国人喜欢工作的比较多，我去西班牙也好，后来去韩国也好，好多国家24小时店我看都是中国人在那儿值班。所以，中国人喜欢劳动，比较勤奋。

休闲的决定因素有很多，但是我归纳了一下，与之有关的主要有四种形态。第一种，在农业社会的时候，人们无钱有闲，比如说有半年都是在休息。第二种，前工业化社会，人们无钱无闲，没挣到钱，然后整天都绑在机器上干活。第三种，到后工业化社会，人们有点钱了，但是没有时间花。那么第四种，到休闲社会怎么样？人们有钱有闲，会合理安排时间。

大家不妨对号入座，看看在同一个时期会有这样几种形态。比如说现在，送快递挣不了多少钱，但是快递员整天就忙得不得了。

还有一些人就是有钱但没有时间花的，比如说“007”一族。大家都知道，一星期每天早9点上班、晚9点下班，工作六天，这是“996”；“007”就是每天都在工作。但是“996”“007”都是社会精英，当然了也可能会形成一种新的生活方式，比如说最近我们人大有两个教授获得“人民教育家”称号，他们都九十几岁了，还天天在写稿子，在读书，然后碰见我说：“小王，我临死之前，可能写300篇论文。”所以对他们来说忙碌已经成了生活方式了。你不让他干活，他很难受。当然了还有一部分人属于企业精英，比如在IT企业的那些员工，他们要按照要求加班，所以没有他们就不可能带来发展。我经常讲，到2030年，按照中国经济的发展水平，才能实现每周工作四天、休息三天。

最后我想讲一下几大建议。第一，要建立什么样的价值观？劳动是光荣，他整天艰苦朴素，然后课题分工，然后努力工作，但这样不行。休闲更伟大，为什么伟大？因为只有在休闲时间，我们才能获得更多的学习时间，才能提高自身，发展自己，才能为社会创造更多的价值。实际上劳动和休闲是相辅相成的，所以劳动光荣，休闲也伟大。第二，要营造休闲环境。第三，要完善社会保障体系。第四，要拓展休闲消费空间。最后，居民的新型教育，我想应该是“会玩”，所以这需要学习，进而玩出水平、玩出技术，当然前提是我们得实现普遍的就业，提高居民的收入水平。

由于时间关系，我先讲到这里，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