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罗外纪序述：水与天地，尽在勺水之中

勺水[1]，在天地间水也。众江之于海水，犹勺水也。记勺水则小，记海水则大；记勺水之江水则小，记海水之勺水则大。天下之水不汇于江不能入海，粤之水不汇于江亦不能入于海。

波罗江者，粤水之网络，而入海之门户也。立乎江之上，云沙浩渺，原田弥漫，未见海也。观乎是书，而涓流之所注，与灵海之委输，已了然指诸掌矣。或曰：南，离火[2]也。火，水妃[3]也。江上有庙，祠祝融之神，神司天发英以生百宝，是宜记。庙祀久远，法物森罗，逮我朝褒崇优异，冠冕百王，又宜记。其余名篇巨制，积而日多，散而渐轶，又不可以不记。是故，上际天神，下详水土，又包举乎礼乐文章，读者于此惊其滈汗[4]而无涯，渊潾而无极，而光怪潜孕真如，朱敛绿烟，吹炯九泉，洞心刿目，煌煌乎大观也哉。

夫记土俗者，各夸其美，犹河伯之习于河、北海若之习于海耳。今崔君鼎来，以释《禹贡》[5]、志《河渠》[6]、注《水经》[7]之才之学，而聊于波罗一江，以发凡而起例，意犹存乎见少，未尝以此自多。使崔君尽出其才与学，以遍记天下名山大川，观者又将旋其面目，而不徒兴望洋之叹。吾姑以是书为崔君述作之权舆[8]云尓。

嘉庆甲子[9]初春，南海谢兰生[10]叙并书。

校注

[1]勺水：一勺水，指少量的水。《礼记·中庸》：“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测，鼋鼍蛟龙鱼鳖生焉，货财殖焉。”晋葛洪《抱朴子·用刑》：“钻燧之火，勺水可灭。”

[2]离火：五行中的火。八卦之中，离为南方，因南方为太阳正午之位，属阳，且四象之中南方属于丙丁之火，为朱雀守护。所以八卦中离位为火，即离火。

[3]水妃：亦作“水婔”。指火。《左传·昭公九年》：“火，水妃也。”杜预注：“火畏水，故为之妃。”宋苏轼《云龙山观烧得云字》云：“丁女真水妃，寒山便火耘。”宋梅尧臣《正仲往灵济庙观重台梅》云：“玉盘迭捧溪女归，鱼鳞作室待水婔。”

[4]滈汗：水长流貌。郭璞《江赋》：“滈汗六州之域，经营炎景之外。”李周翰注：“滈汗，长流貌。”(www.xing528.com)

[5]《禹贡》：《尚书》中的一篇，战国时魏国人托名大禹的著作，因此以《禹贡》名之。《禹贡》以山脉、河流等为标志，将全国划分为冀州、兖州、青州、徐州、扬州、荆州、豫州、梁州、雍州等九州，并对每州的疆域、山脉、河流、植被、土壤、物产、贡赋、少数民族、交通等自然与人文地理现象作了介绍。

[6]《河渠》：《河渠书》，出自《史记》。作者司马迁，是我国第一部水利通史。记载了从大禹治水开始，至汉元封二年（前109）黄河瓠子堵口及其以后各地倡兴水利、开渠引灌等史实，为历代史书撰述河渠水利专篇的典范。

[7]《水经》：我国第一部记述水系的专著。作者和成书年代历来说法不一，传为三国时人桑钦所著。此书简要记述了全国137条主要河流的水道情况，但缺乏系统性，对水道之来龙去脉及流经地区之地理情况载之不详，相当简略。北魏郦道元为之作注，成《水经注》。

[8]权舆：起始。《诗·秦风·权舆》：“今也每食无余，于嗟乎！不承权舆。”朱熹集传：“权舆，始也。”三国魏曹丕《登城赋》：“孟春之月，惟岁权舆，和风初畅。”清黄宗羲《〈淮安戴氏家谱〉序》：“武王克商，封微子于宋，七世而曰戴公，此戴姓之权舆也。”

[9]嘉庆甲子：嘉庆九年（1804）。

[10]谢兰生（1760—1831）：字佩士，号澧浦、里甫、理道人，广东南海人，寓广州。嘉庆七年（1802）进士，羊城书院掌教。工诗善画。著有《常惺惺斋日记》《常惺惺斋文集》《常惺惺斋诗集》《游罗浮日记》《书画题跋》等。

【注释】

[1]“序二”，原书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