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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养儿童自觉智力活动

时间:2023-11-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如果儿童没有这种智力目的和对工作的持之以恒,他的内部形成和他的进步都将是不可能的。为了培养具有高度自觉自主的智力活动的人,我们必须赋予“自由”以新的概念。蒙台梭利坚信,智力应当是解决人的社会自由问题的关键。在不远的将来,儿童的智力一定会被人们更精确地认识和精明地对待。展现在我们面前的作为智力发展标记的第一个特征跟时间有关。现在使智力机体“处于运动状态”,活动只能是一种“自动练习”。

培养儿童自觉智力活动

我们对孩子的关注应该是有节制的。我们不应该随意“强迫他学习”,应该让智慧之光永远照亮他的心灵。为此,即使我们像古代信奉女神的处女那样作出奉献也是值得的。

——蒙台梭利

教育必须使儿童的机体处于运动之中,这是实现儿童自由的“关键”。

“能自由地四处走动”,并以此来完善自己,必然是那些在其运动过程中怀有某种“智力目的”的儿童;“能自由地发展其内在人格,”对某一工作持之以恒,必然是那些在工作中为某种智力目的所支持和指引的儿童。如果儿童没有这种智力目的和对工作的持之以恒,他的内部形成和他的进步都将是不可能的。当我们慢慢克制自己,对被制服的孩子不指手划脚时;当我们把孩子从我们的个人影响中解放出来,置于适合于他的环境和各种发展手段相接触时;我们将会使他对“自己的智力”信心十足!然后他的白发活动将会指向种种具体行动:洗手洗脸,系鞋带;打扫房间,弹去家具的灰尘;铺地毯,摆桌子;栽种植物,看管动物;等等。他选择有助于自己发展的工作,并且被感官材料(这种感官材料使他们能区分事物,进行选择,进行推理,并改正自身)所吸引和指导,然后坚持所选定的工作,这样获得的发展不仅仅是“内部成长的缘故”,而且是继续前进的一种强大的推动力量。因此,他从简单实物逐渐过渡到复杂实物,受到陶冶。他根据在大脑里形成的内在秩序和所获得的技能培养自己的性格。

我们让孩子自我发展,也就是让他的智力得到发展,不是像大家普遍认为的把他交给“本能”。“本能”这个词是指动物的本能。我们总是习惯于把孩子当作狗或家畜。因此,一个“自由的孩子”,总是让我们想到的是一条汪汪叫、蹦跳和偷东西吃的小狗。我们习惯于把被视为野兽的孩子的反抗、抗议、挣扎,以及他们为了使自己从屈辱的境遇中解放出来而发明的保护方法视为邪恶本能的表现。我们最初把他们比作植物和花朵,然后设法使他们像植物一样安静,尽量使他的感官像植物的感官一样,迫使他们成为我们的奴隶,任凭我们随意处置和摆布。但是,他们决不会成为一株我们所希望的“带着天使般花香的植物”。相反,随着他身上“人类的本质”不断减少,直到死亡,退化的人性的痕迹便慢慢显露出来。

相反,如果我们把孩子当作一个智力活动的主体,情形就会完全改观。

为了培养具有高度自觉自主的智力活动的人,我们必须赋予“自由”以新的概念。

蒙台梭利坚信,智力应当是解决人的社会自由问题的关键。近年来,我们常常被一种只解决“思想自由”问题的偏见搞得混乱不清,这类似于目前流行的“对孩子自由”的一种曲解,认为人类只有“退缩”到自己的自由思想中去,才会得到“解放”。但是,他能够“自由思想”吗?这样的“自由”的时代不就是大脑神经衰退的时代吗?

不就是讨论将社会权利交给文盲的法律时代吗?

举例说:如果我们让一个病人在健康和疾病之间选择,这能使他自由地选择吗?如果我们让一个未受过教育的农民在有利可图的投资和无利可图的投资两者之间“自由选择”,他会选择哪一种呢?如果他选中无利的一方面,他就得不到自由,他就被骗了;如果他选择了有利可图的一方面,他也没有得到自由,他只是幸运而已,只有当他有了足够的知识去区分有利可图的投资和无利可图的投资时,他才真正的自由了。正是这种“内在形成”使人自由,不是简单地凭借外部的“社会约束力”。人的自由如果是一个这样简单的问题,我们就只需要一项法令,让瞎子能看见东西,聋子能听到声音,让这些“可怜的人”回到健康的状态就行了。

我们的恳切的期望,总有一天会让人们认识到:人的最基本的权利,就是自我“培养”的权利。它不受压抑,不受奴役,能从环境中自由地选择自身发展的方法。总之,我们只有在教育中才能找到与“个性”相联系的解决社会问题的基本方法。

孩子给我们的启发,即“智力”是揭示他们成长秘密的关键,是培养他们内心世界的方法。它具有多么深刻的指导意义!

因此,智力卫生学就显得非常重要了。当智力被视为培养孩子的方法和生活的重要支柱时,它就不会再被盲目地耗费掉,或未经识别就被压抑和禁锢。

在不远的将来,儿童的智力一定会被人们更精确地认识和精明地对待。而我们现在过多操心孩子的身体,以及附属于身体的部分,如牙齿指甲、头发,等等。当我们认识到,一个了解和孩子的头发相联系的危险和治疗方法的母亲会不知不觉地压抑和损害孩子的智力时,我们就会感到通往文明的道路是很漫长的(如果我们对生活奢侈品和必需品的不同态度在今天还存在的话)。

何谓智力呢?我们先不上升到哲学家们所下的定义的高度,而来思考一下促使心智形成的映象以及联想或再创造活动的总和,并将这种心智与环境相联系。按照贝恩的理论,对“差异”的感知是每一智力运动的开始,头脑发展的第一步是对“差异”的鉴别。对外部世界的知觉基础是“感觉”。收集材料并将这些材料加以区别是形成智力的最初过程。

让我们尽量精确、清晰地分析智力吧。

展现在我们面前的作为智力发展标记的第一个特征跟时间有关。大多数人对这个基本的特征如此敏感,以致认为“快”就是聪明的同义词。对某一刺激作出迅速反应,联想敏捷,判断迅速——这就是智力最明显的外部表现。导致这种“迅速”的原因无疑与从外界接收信息、精心编织意象以及使内心思考的结果表达出来的能力相关。所有这些活动都可以用一套类似于心理“体操”系统的训练加以发展。这种系统通过收集大量的感觉材料,让它们彼此间不断地相互联系,从中作出判断,养成自由展示这些东西的习惯。正如心理学家们所说,所有这些都应该使行为隧道和联想隧道更加具有渗透性,使“反映期”更加短暂。在智力肌肉运动中,动作的重复不仅仅使该动作更加完善,而且使其实现也更加迅速。聪颖的孩子不仅指能理解的孩子,而且也指那些能迅速理解的孩子。另一方面,如果某人学同样的东西要花很长的时间(比如两年而不是一年),他的反应就要迟钝些。人们议论“反应敏捷”的孩子,“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的注意力总是高度集中,时刻都准备接受各种各样的刺激:像灵敏度极高的天平对轻微的重量变化作出反应那样,敏感的大脑对最小的吸引也要作出反应。他的联想也同样迅速,“他一眨眼就懂了”。

现在使智力机体“处于运动状态”,活动只能是一种“自动练习”。若要另一个人代替我们锻炼,让我们获取技能,那是不可能的。

感官练习激发并加强了孩子们的主要活动。当感官和刺激物适当分离,孩子的意识中有清楚的知觉时;当他感觉到热、冷、粗糙、光滑、重、轻、声音及单调的噪音时;当万籁俱寂,他闭上双眼,等待一个细微的声音或低语时;外部世界好像叩响了他的心扉之门,唤醒了他的心灵活动。而且,当众多的感觉与丰富多采的环境相融合时,这两者就和谐地相互作用,并使已被唤醒的活动得到加强。这个问题可以用下面的例子加以说明:一个专心致志给图案上色的孩子,在音乐的陪伴下会选用最美丽的色彩;或另一个孩子,在看到赏心悦目、优雅治人的校园和盛开的鲜花时,会用最美妙的歌喉引吭高歌。

儿童的自我教育过程开始后,表现出来的第一个特征就是他们的反应变得更加有准备,更加迅速:昔日从眼下溜过而没有被注意或只是引起一点点兴趣的感官刺激物,今天却被强烈地感知到了;物与物之间的关系被轻易地发现;因此在运用这些东西时所出现的差错能得到及时的发现,并迅速作出判断,予以纠正。通过这种感官体操,儿童完成了这种原始而基本的智力训练。这种智力训练唤醒了中枢神经机体并使他处于运动之中。

当我们看到反应敏捷、生气勃勃的孩子的这些外部表现形式时——对最轻微的感召表现敏感,随时随地都准备朝我们飞快地跑来,而不需转移对自己的运动,以及对所遇到的东西的注意力,将他们与那些普通学校的迟钝孩子相比(那些孩子运动迟钝,对刺激物反应冷漠,没有自发联想的能力),我们就会自然想起与旧时文明相比较的今天的文明。今天的社会环境与昔日相比显得更加舒适:我们已学会了怎样节约时间。马车曾经是交通工具,而现在我们坐汽车甚至坐飞机旅行;声音曾是远距离说话的媒介,而今天我们则通过电话交谈。所有这些都使我们认识到,我们的“文明”不是建立在“对生命的珍惜”或“对灵魂的珍惜”基础之上,而是建立在“对时间的珍惜”之上的。

孩子作出的迅速反应不仅仅是聪颖的外部表现形式。它们不仅与训练相关,而且也和建立的内在秩序有关:对于人们所熟悉的工作进行有组织的、条理清晰的、层次分明的再安排本身更能说明智力的形成过程。

总之,秩序是反应迅速的真正关键。思维混乱的大脑要认识某一知觉对象并不比写一篇推理性论文容易。在一切事物中(社会的也好,别的什么也好),正是组织和秩序才使迅速发展成为可能。

“能区分”是智力的特征:区分就是安排。在生活中,“区分”也是为“创造”作准备。

我们因此可以大胆地说:帮助智力的发展就是帮助把意识的意象有条不紊地分门别类。

我们应当想起3岁小孩看到世界时的心理状态。他因看到这样多的东西,多少次精疲力尽,昏昏入睡。

其他人不会想到,走路对他来说实际上是一项工作;也不会想到,在他的器官还没有协调之前,他必须经常纠正感官所犯的错误,用手核实眼睛还不能正确估计的什物时,看和听是一种最大的努力。因此,这个被过多的刺激物压迫的小孩,在这类刺激物过多的地方,会哭闹或者入睡。

3岁小孩的思想异常混乱。

他如同一个收藏了大量书籍的人,乱七八糟地把这些书堆起来,感到纳闷:“这些书我怎么办?”他什么时候能够把这些书放整齐,能说“我拥有一座图书馆”呢?

通过所谓的“感觉练习”,我们使孩子能够区分和分类。实际上,我们的感觉材料分析和描述了事物的属性:大小、形状、颜色、表面光滑或粗糙、重量、温度、味道、噪音和声音。重要的是物质的性质,而不是物质本身,虽然这些相互分离的性质本身由物质代表。我们能找到一系列同样数目的对应“物”来描述长、短、厚、薄、大、小、红、黄、绿、热、冷、重、轻、粗糙、光滑、香、噪音以及洪亮等特性。这种分级对于秩序的建立非常重要。实际上,事物的特性不仅有质的差别,而且也有量的差异。它们也许高一点或低一点,厚一点或薄一点;声音有不同的调;颜色有不同的强度;形状也许在不同的程度上有相似之处;而粗糙和光滑却完全不是绝对的。

感觉教育的材料应达到区分事物的目的。首先,它应该使孩子通过大量的比较和分析练习确定两个刺激物的特征。接着,当课文将儿童的注意力指向一系列外部事物:光明、黑暗、长和短时,差异便被感知到了。

最后,他开始区分不同特征的差异程度,依次排列一系列物质,比如表明同一半音符的不同程度的表格,发出八个调的铃档,以及能以小数表现长度或以厘米表现厚度的东西。

这些对孩子具有巨大的吸引力的练习跟我们目睹的一样,被孩子们不断地重复着。教师在每个得到的东西上面贴上一个字。类就完整了,最后便有了一个表:能根据名字想起特征和意象的表。

我们现在除了凭物质的特征区分事物外,没有其他的切实可行的办法。因此,对这些物质的分类就需要涉及每件事的基本的安排顺序。从此,世界对孩子就不再混乱不堪了。他的思维便有点像图书馆或收藏丰富的博物馆里井井有条的架子,东西都各归其类,各就其位。他学到的知识不再仅仅被“贮藏起来”,而是得到了适当的“分类”。这种基本的顺序绝不会被打乱,而只会用新的材料加以丰富。

因此,孩子在获得区分事物的能力之后便奠定了智力的基础。没有必要重复已获取的秩序在环境中寻找的实物所提供的内在动力。儿童从此“认识了”周围的事物。儿童欣喜地发现天空是蓝色的,手是光滑的,窗子是长方形的时候,他实际上并没有发现天空,也没有发现手,也没有发现窗子,只是发现它们在大脑顺序中的位置。这就决定了内心个性的稳定平衡。这种稳定平衡如同协调官能的肌肉、使身体保持平衡、获得推进各种运动的稳定和安全一样,带来镇定、力量和进行新的尝试的可能性。一座安排得井然有序的博物馆为查找的人节约时间和精力,这种秩序有助于节约时间和精力。这样,孩子就能完成更多的工作而不感到疲倦,就能在更短的时间内对刺激作出反应。

在头脑中已经建立的牢固的秩序的基础上将外部事物加以区分、归类和编排——这既是智力,同时也是陶冶,实际上也是一种普遍的观念。一个受过教育的人如果能够凭作者的文风辨别出作者,或能够辨别出某一时期的文学作品的特征,我们就可以断定他“精通文学”。同样,如果某人凭某画家颜料的方式能够判断出画家,或从浅浮雕的片断判断出雕刻家的年代,我们便说他“精通艺术”。科学家也属于这一类型。他们能够观察事物,能够最详尽地、恰当地评价这些事物的价值,这样,事物特征之间的差别就得到了清楚的感知和归类。科学家根据他井然有序的思维来区分事物。秧苗、微生物、动物或动物残骸对他们都不是什么谜,虽然这些东西本身对他们可能是陌生的。化学家、物理学家地质学家和考古学家也一样。

造就文人、科学家和鉴赏家的并不是事物的一种直接知识的积累,而是建立在头脑中的知识体系。相反,未受过教育而对事物只有直接经验的人,他也许是一个秉烛夜读的太太,也许是一个终生在花园里对植物进行实际区分的园丁。这些没有受过教育的人的经验不仅混乱无序,而且还只限于直接接触的事物之中。科学家的知识是无限的,因为他们具有将事物的特性分门别类的能力,能够识别所有这些物质并随时确定其类别、相互间的关系和各自的起源,于是他也就能发现远比实物更深刻的事实。

今天,我们的孩子像艺术鉴赏家和科学家那样凭特征对外界事物加以辨别和归纳。他们对一切都敏感,一切东西对他们都具有价值。相反,无知的人从艺术晶旁经过或听到古典音乐,却不能欣赏。没有受过教育的孩子对一切都无动于衷。

现在的一般教学法和我们常用的教学法恰恰背道而驰。这些教学法首先排除了自发性活动,将事物和事物的特征一起直接介绍给儿童,要求他们注意各个特征,希望他们勿需指导和顺序就能自己抽象出这些特征。这样,这些教学法就在被实验者的身上人为地制造了一种比大自然的混乱现象更加缺乏创见的混乱状态。

现在通用的“直观”教学法展示出某物并记下该物的所有特征,即把该物描述出来。这种教学法并不是什么新花样,而只是司空见惯的“感官”记忆法的翻版罢了,不同的是,它不是描述某一想象的东西,而是描述眼前的东西;不是凭想象来描述,感官也参加了这项活动。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使某物与它物不同的表征能更好地被记住。被动的大脑只限于接收眼前的事物和杂乱无序的表象。实际上,每一事物的特征都可能是无限的。像在实物课中,如果实物自身从头至尾的目的都包括在这些特征之中,那么,大脑就必须对此进行综合思考。比如,上关于咖啡的直观课时(蒙台梭利曾在一所幼儿园听过这样的课),教师对咖啡加以描绘,将孩子们的注意力集中在咖啡豆的大小、颜色、形状、芳香、味道和温度上。如果教师再继续描述咖啡树以及怎样飘洋越海把咖啡豆运到欧洲,最后点燃酒精灯,煮开水,磨咖啡豆,制作咖啡饮料,学生就会被弄得不知所云,而咖啡本身却没有得到详细讨论。我们还可以继续描述咖啡的兴奋作用,从咖啡籽中提取出咖啡因等等。这样的分析像溢出的油一样四处蔓延,不起任何作用。如果我们问被这样指导出来的孩子:“啡咖到底是什么?”他很可能要这样回答:“说起来话长,我记不起来了。”这样模糊的概念(当然不能说这概念很完备)充塞大脑并使它精疲力竭,根本无法让它进行积极的类似的联想。孩子所作的努力顶多是回忆咖啡的历史。他的头脑如果能形成联想,这些联想也只能是相近的次要的联想,他就会心不在焉,而去想象被横渡的海洋、想象家里每天放咖啡的桌子,换言之,他的思想“允许它自己”脱离连续被动的联想时,就会像懒散的头脑,胡思乱想。

这种孩子往往沉缅于幻想中,没有内在思维活动的迹象,更谈不上什么个性差异了。适应直观教学法的孩子,他的头脑总是容易接受各种各样的新观念,或者成为不断装进(如果我们愿意这样做的话)新东西的仓库。

如果让孩子像观众那样以静观的方法形成对某一事物的表象,再试图让他去认识事物的本质,而不让参与对于这一事物的任何活动,那么,在这个孩子的头脑中将不会把这一事物与其他事物联系起来并思考:它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的特征或相似之处?有否相同的用途?

我们在凭借相似性联想不同物质的意象时,应当从总体中抽取这些物质所共有的特性。比如,我们如果说两个长方形的匾相似,我们已先从匾的众多性质中抽取出诸如它们都是由木制的,都经过推刨,都是光滑的,都着了色,都具有同样的温度以及其形状相似等等方面的性质。这可能使人想起一连串的物质:桌面、窗子等等。但是,在得出这样的结果前,大脑应该能够从这些物质的众多特征中抽象出长方形的特征。大脑必须活泼,它分析事物,从事物中提取出某种特性,并在这种特性的指导下用同样的联接媒介综合众多的事物。如果不能从众多相关的事物特征中选择出其固有的特征,那么,通过比较,综合产生联想和更高的智力活动都是不可能的。联想实际上是智力活动,因为智力的根本特性并不是“拍摄”物象,然后像相簿一样将它们“一页一页”地保存起来,或像铺路石一样,一个挨一个并排着。像那样的贮藏劳动是对智力的糟蹋。

智力及其独特的逻辑思维和辨别能力足以区分、抽象事物的重要特征。智力正是在这些特征的基础上继续前进,建立起了自己的内部结构。

现在,我们的孩子(他们的思维在他们所接受的教学法的帮助下,已在事物的特性的分类方面具有条理性)不但要根据他们所分析的特性来观察事物,而且还要区分相同、不同和相似。这项活动抽象出相当于被认为是不相关的、简单的和自发的感官群的一种特性,即识别某一事物的不同特性。比如注意某些物体形状及颜色的相似对儿童并非难事,因为“形状”及其“颜色”已经被分成非常鲜明的类别。这些“形状”、“颜色”又根据类似特征联想起一连串的物体。按物体特性的这种分类法像一种天然磁石,它对确定的一组特性具有吸引力,具有这种特性的物体受到吸引并相互连接起来。这是一种靠类似产生的联想,几乎是一种机械性的联想。也许我们的孩子会说:书是菱形的。如果他大脑中不是早有菱形,那么他得出这样的结论是经过一个极为复杂的思维过程的。因此,白纸上印上黑字,装订成册,孩子就会说:书是印有字的白纸。

个性的差异正是在这种积极的活动中才得以表现出来。吸引相似物体的特征是什么呢?为相似联想选出的主要特征又是什么呢?某一个孩子注意到窗帘是淡绿色的,而另一个孩子则注意到窗帘很轻,某一个孩子注意到手的白皙,而另一个孩子则注意到手的皮肤光滑。窗子在某一个孩子的眼里是长方形的,而在另一个孩子的眼里却是某种能了望蔚蓝天空的东西。孩子对主要特征的选择与他们内在的性格相一致,成为“自然选择”。

同样,科学家选择对他们的联想最有用的特征。某个人类学家也许会选择大脑的形状来区分不同的人种,而另一个人类学家或许会选择肤色——不管哪种方法都会殊途同归。也许每一个人类学家对人类的外部特征都有非常精确的知识,但是,重要的是在于找出一个能够作为分类的基础的特征,即找出一个在其基础之上能够根据类似特征对众多的人进行分类的特征。纯粹实用的人会从功利的角度,而不是从科学的角度来审视人类,帽子制造商只会注意到头的大小,而不会注意人类的其他特征;演说家则只会从人类对口头语的感受角度来考虑人类。然而,选择是我们实现某种计划从含糊不清到实际步骤,从理想到现实转变的必不可少的基础。

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有它的特性或局限性。我们自己的心理感觉机制是建立在选择之上的。感官的作用是什么呢?难道只对固定的一连串颤动作出反应,而对其他什么都不予以理睬吗?如此说来,眼睛就只限于看见光,耳朵就只能听见声音了。因此,在形成思维内容的过程中,第一步应该是经过必要的和实际的限制性选择,然而,思想还对感官可能的选择进一步加以限制,在内部选择活动的基础上,形成某种具体选择。这样,注意力就被集中在特定的事物上,而木是在所有的事物上;意志也就从众多的可能行动中选择必须完成的行动。

高级的智力活动正是以同样的方式得以完成的。智力通过相似的注意力和内部意志的行动,提取出事物的主要特征,进行意象的联想,并将这些意象置于意识的前缘。它会抛弃大量使其前后关系含混不清的因素。每一个健全的大脑都能去粗取精,抛弃多余的东西,使之获得独特的、清晰的、敏感的和重要的能动性。智力能抽象出对创造性的生活有用的东西,并在浩瀚的宇宙中找到拯救的方法。如果没有这种独特的活动,智力就不能成为智力,就会像漂浮不定的注意力,像永远无法确定某一行动的意志一样。

生活的一个奇妙现象就是如果没有限制,就无法认识事物。神秘的法则规定每一生物都有其“形式”和“范围”,而不像形式和范围都无定式的矿物那样,这种现象不断地在心理生活中重复它的发展,它的自动创造不是别的,正是限定更为明确的、更为先进的“集中”。正是如此,我们内在的独特形式才挣脱原始的混沌,逐渐得以改造和雕琢。

形成一个事物概念的能力、判断和推理的能力总是以此为基础的。我们在注意到了圆柱体的通常特性之后,抽取出一条普遍的真理:圆柱体是一个支撑物。这个结论是建立在选择特性之上的。因此,我们的判断是:圆柱体都是圆筒形的。这个判断是我们从圆柱体的其他许多特征,诸如圆柱体是冷的、坚硬的、酸钙组合而成的等等中提取出来的一个特性。只有这种选择能力才能进行推理。例如,在讲述毕达哥拉斯定理时,孩子们摆弄着各种图形。他们应该从长方形与棱形相等,平面与同一棱形相等这一点开始。看出了这点,就有可能得出下列推论:平面和长方形相等。如果看不出这个属性,大脑就不会得出任何结论。大脑成功地表现了两个不相似的物体之间相同的属性。正是这种发现,得出了一连串的结论。通过这种方式,才能透彻理解毕达哥拉斯定理。

对于意志,是以有条不紊的由个体进行的推动力和抑制力的训练为前提的,直到建立了习惯。同样,对于智力,个体必须进行由外界手段引导和帮助下的联想和选择的自我训练,直到他通过限定某些观点及其他选择,培养了具有自我特点和类型的“智力习惯”。因为通过强调所有的内心活动,大脑能够像注意现象向我们显示的那样,获得个人倾向,即“天性”。

毫无疑问,理解和研究别人的推理与自己进行“推理”有着本质的区别,根据一个艺术家向来对颜色、协调和形式的兴趣来研究他对外部世界的看法,与从某一点看外部世界并进行艺术创造也有着本质区别。“学习别人的东西”的人的头脑中,只有欧几里德难题的答案、拉斐尔的艺术作品、历史和地理知识与体裁的法则等等,像小贩肩上塞满旧衣服的口袋,混杂地搅和在一起,无轻重主次之分。另一方面,一个想把东西都用来为自己服务的人,就像一个小贩想用口袋里只不过是零零星星的杂乱什物来获得自己的幸福、享受和舒适。相反,同样的什物如果不是被放在一个封闭的口袋里,而是安排在井井有条、宽敞明亮的房屋里,就绝不会杂乱无章地混杂在一起。有条不紊的头脑比把知识像堆垃圾似地堆在脑袋里的大脑要获得更多的东西。在这样的大脑中,就如在房间里一样,实物分门别类,协调安排,用途分明。

由于别人想把一件事的解释强加于我们才去“理解”,与我们自己主动去“理解”,两者完全不同。犹如一个留在松软的蜡上的印象,将被其他印象取而代之,而另一个刚好似被艺术家雕刻在大理石上的艺术品。理解自己的人有一种出人意料的意象,他感到自己的意识得到解放,身上有某种东西闪闪发光。理解不会终结,而正是认识事物的开端。有时可使我们的生活出现崭新的变化口也许没有什么情感像智力情感那样丰富。一个有所发现的人一定能享受人类最大的乐趣。就是一个仅仅能“理解”的人也能获得高尚的享受,他能够战胜世间许多痛苦和悲伤。确实,如果一个不幸的人能够将自己的事与其他人的事加以分辨,或者清醒地得知自己饱受折磨的原因,他就能得到解脱和拯救。在一片混沌不清的黑暗之中,他看见了一线能获得安慰的智力之光,困难在于在黑暗之中寻找逃遁的方法。一条狗在主人的坟前悲伤而死,而一位母亲在爱子的坟前却能活下去。这说明正是“理智”造成了两者之间的鲜明区别。狗在这件事上没有理智。它之所以死是因为智力之光没有能够照射进那个黑暗的王国,消除它的悲伤。

对全球正义的向往和记忆拯救了人类。不是只能拯救动物的遗忘,而是智力建立与世界的联系使一颗深受创伤的心趋于平静。这样的舒适不会从一位教授的枯燥无味的课中得到,不会从背诵某位对我们的苦难漠不关心的专家的理论中得到。我们说“理智一些”、“力量来自信仰”时,我们指的是:应该让永远在探索的智力,自由地去完成培养和拯救的任务!

在“理解”中,如果智力真的能够在面临死亡时拯救我们,那么,它会给我们人类带来多大的快慰呀!

我们谈到“头脑开窍”时,我们指的是一个富有创造力的现象,头脑开窍就是伴随大量情感的积极理解。它属于精神的范畴。(www.xing528.com)

蒙台梭利曾认识一位没有母亲的女孩。她对枯燥无味的课堂教学非常反感,到了几乎不能学习和不能理解课堂知识的程度。这种缺乏天然情感的生活加重了她大脑的疲劳。她父亲决定带她到乡下去,让她像野人似地生活一两年。然后再把她带回镇来,请了几位“教授”当家庭教师,孩子仍然处于被动疲倦的状态。她父亲经常问她:“你的脑子开窍了吗?”孩子总是回答:“我不知道。”由于一种奇妙的巧合,这个女孩子被托付给蒙台梭利,由她单独照看。那时蒙台梭利还是一名医学院学生,她作了最初的教学法试验。有一天,她们在一起,她正在学有机化学,她突然盯着蒙台梭利,两眼闪闪发亮地说:“我开窍了,我理解了!”然后,她站起来,边跑边叫:“爸爸,爸爸!我的脑子开窍了!”当时蒙台梭利并不知道这孩子的历史,感到很吃惊。她拉着父亲的手,说道:“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原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我的脑子开窍了。”那时父亲和孩子那欢愉的情景令蒙台梭利想到:我们由于压抑了智力,失掉了多少生活的乐趣和欢欣!

事实上,智力上的每个进步都会给孩子带来欢乐。他们享受了这种欢乐后,就不再喜欢蜜饯、玩具和虚荣了。

正是这样,才使他们在旁人的眼里变得了不起。

他们的欢乐是一种高尚的欢乐,一种将人与动物区分开来的欢乐,一种能把我们从悲伤和黑暗的孤寂中拯救出来的欢乐。

如果有人指责我们提高孩子的欢乐层次的方法不道德,那么受到侮辱的就不是方法,而是孩子。因这种指责的核心就是对孩子的诽谤和中伤。他们将孩子看成了畜牲,孩子的“欢乐”也只满足于贪嘴、玩耍和更糟糕的事情。这些东西都不能使孩子的“欢乐”持续多久。只有当他自己明白了“人的欢乐”时,他才会像那位向她的父亲宣布她已经从多年来毫无活力的黑暗中走出来的女孩子,生活得那么愉快。

那些“转折点”,也就是天才的智力阐释和发现某一真理时,难道不是代表一种心理生活的自然现象吗?天才的表现形式不就是一种“充满活力的人生”的表现形式吗?这种人生通过特殊的个性,以及因此能独自揭示人类真正天性,使它免遭厄运。他的类型相当普遍,所有的人,或多或少都似出于同一“种类”。孩子们积极塑造其个性的道路与天才们所走的道路相同。他的个性特点是专心致志,全神贯注。这种特点使他不受外界环境的干扰,在强度和持续时间上与精神活动的发展相一致。对天才来说,这种专心致志不会毫无结果,它是智力发展的源泉,是使思维能力得到尽快提高的源泉,更主要是“外在活动”的源泉。

我们可以说,天才就是砸碎了锁链的人,保持了自由的人,在众人眼前坚持他所征服的“人性标准”的人。

背诵但丁诗歌的人与静思赞美诗的人所进行的是两件完全不同的工作。但丁的诗能“装饰”人的头脑,在脑子里留下一点印象,而被当作主题加以深思的诗歌就具有改造人和启发人的功能。

深思的结果是“力量的内在硕果”。心灵更加强健,更加活跃,对已经专心致志深思的种子发生影响,使之开花结果。

孩子们选择的培养他们天性的方法就是“沉思”,因为没有其他方法能够使我们如此持久地专心致志,并逐渐获得内心的成熟。对自己的工作有目标的孩子肯定不是“学”,他们的目的是由内心生活的需要产生的。这种内心生活应该想法使它得到培养和发展。他们就这样模仿,不断地“成长”。这是一种能逐渐使他们的智力得到协调和发展的习惯。当他们沉思时,他们就走上了没有尽头的进步之路。

正是通过沉思锻炼之后,孩子们才能乐于“安静练习”。然后,他们试图在行动时不出声响,举止优雅,因为他们正陶醉于精神“集中”的硕果之中。

他们的个性正是通过这样的练习而得到巩固和加强的,然而用于达到这个目的的练习也是通过精心设计而逐步完善的。孩子们习惯于用这种正确的方法去认识外部世界,并在一种持续的自发活动中观察、推理、判断和修正意识中的错误。正是他们在自发活动、在主动选择和持续工作,正是他们在探索从周围环境中获得专注于该环境的可能性。他们大家都随自己的内在动力而活动,而不受任何外界(包括教师和比他们年龄大的同伴)的干扰。即使有些人恫吓这些刚被引入生活而仍然幼稚无知的学生。他们不是启发学生思考,而是把一切弄得模糊不清,不是使学生精神愉快,而是使学生抑郁不乐,但是,他们仍能与学生和睦相处。她虽声若修道院的女牧师,实际上只不过是奴仆而已。这让我们想起,在一些理想的修道院里,谦恭、简朴和勤恳的工作组成了那里的生活环境。那些沉思默想的人,在某一天将会在内心里产生清新的图象、直觉和情感,从而使他们接受真理。在修道院的安静、简朴和谦恭之中,精神通过相同的道路去达到不同的目的,为自己从一开始生活时就作好接受信念的准备。

很多年前,蒙台梭利初次感到孩子们揭示了生活的普遍法则(这种普遍法则只有幸在社会知识分子和精神界的杰出人物圈子里才能找到),他们同时也揭示出一种无意识压抑形式。这种无意识压抑形式使人类负担沉重,并使内心生活受到损害。蒙台梭利将这种感受告诉了一位有见识的女士,她对她的“理论”颇感兴趣,并希望她将这些理论写成一篇具有哲理的论文发表。但是,她却不能接受这个尚待实验的观点,蒙台梭利谈到孩子时,她显得有些不耐烦:“啊!对,孩子们的事我都清楚。在智力上,他们是天才;在道德上,他们是天使。”蒙台梭利一再游说之后,她终于亲自来参观蒙台梭利的学校了。她激动地抓着蒙台梭利的双手,真诚地望着她问道:“你想过没有,你说不定随时都会死?……赶快写,马上写,就像写遗嘱那样,把这些事实都写下来,不然,你会把它们都带进坟墓的。”

蒙台梭利想谢天谢地,她的身体棒极了。

我们如果仔细研究那些曾为我们开辟了新的思维方式,曾为我们带来幸福和社会进步的新的源泉的天才的脑力劳动,我们就必须承认这些劳动不能叫做让一般人望而止步的非凡工作。贝恩说:“天才的相似联想能力非常强。这就是天才的最基本的特点。”甚至在“发现”的“中心”,也只有通过精确的观察和多数人都认为自己有能力进行的简单推理,才会有发现。“发现”要对“事实”进行整理。不过,这种事实只能被发现者“发现”,而被其他人忽略。

我们可以说,天才有一种在意识里将事实分离出来,并把它与其他东西分别开来的能力。像在一个黑屋里,只有一束光,落到宝石上一样。这个思想会在意识里产生巨大的革命,能为人类作出伟大的、珍贵的贡献!

主要因素是一般事物而不是不寻常事物的重要性。决定惊人现象的是在同一领域中的分离而不是它的内在价值。在成千上万个糊涂的观念中,珍宝就存在于一大堆无用的笨重的物质中,没有被谁注意到。同时,新事物又不断地涌进来,真理被发现之后,许多人都感叹自己也知道这条真理的存在。在这种情况下,并不是真理具有价值,也不是真理本身,而是那位能够认识真理,并将真理付诸行动的人。

但是通常的情况是,新发现的真理并非已存在于混沌意识之中;新的光芒(不论它是多么简单)无法渗入大脑,而是智力劳动的产物。

它被斥为奇谈怪论而遭到排斥。让“新颖”进入人的大脑,就需一定的时间,需要智力的协调配合。有一天,它会被看作如水晶一样清澈、透明,使人不能看到新颖的不是人的“天性”,而是他的“错误”。这些错误不但使人不能创造,还损害人的感官。救世的开拓者们常常被一种无知的忘恩负义所困扰。这就是精神黑暗的产物。

克利斯朵夫•哥伦布的论据是什么呢?他想:“如果地球是圆的,那么人如果从某一点出发,一直往前走,就会回到原来出发的地方。”这就是智力劳动的成果,它为人类发现了一个新的大陆。

而这块陆地位于哥伦布的航线之中,哥伦布遇见的是这块陆地而不是死亡,都应归于命运的安排。命运有时给这种“小小的推理”报以大的奖赏。

当然,这些伟大成果的取得不只是由于人的智力劳动,更重要的是他的英雄胆略。哥伦布的困难在于:他历尽千辛,才说服别人为他提供船只和随员,帮助他完成了伟大的业绩。是信念而不是哥伦布的论据获得了胜利。

他简单而又符合逻辑的推理在心里酝酿出了一种比智力珍贵得多的东西。这种推理使一个几乎目不识丁的出身卑微的单身汉将一个新的世界呈给王后。

据说亚历山大•伏特的妻子发高烧。伏特按当时的治疗法为她配制退热剂——带皮的青蛙汤。这是个雨天,他把死青蛙挂在窗户的铁棒上时,注意到青蛙的腮在收缩。“死肌肉收缩,说明有外来力作用于它。”这是“天才”,“伟大的发明家”的简单的论据。为了寻找这种外来力,伏特通过大量实验,从地场中得到了电。“天才”的一个简单的论点,带来了伟大的发现。对一件小小的事实(例如那只死后肌肉收缩的青蛙)适当加以思考,严肃而不带任何幻觉的思考,然后把精力集中在“它为什么要收缩”这样的问题上——也就是人类取得一项伟大成就的漫长的过程。

伽俐略的发现与此相似。他站在比萨教堂里看见吊钟左右摆动。他发现钟摆摆动的时间都相同。钟摆是人类计算时间的开始,也是天文学家计算宇宙的开端。

牛顿发现苹果从树上掉下来的故事多么简单,他问自己:“苹果为什么要往下掉?”这就是物体重力理论的开始,也是万有引力理论的开始。

我们研究瓦特的生平时,惊叹他的知识渊博并敢与同时代的知识最渊博的人挑战。他既是物理学家,又是心理学家、数学家。英国和德国的大学都授予他荣誉称号。然而,他所以对人类作出了伟大贡献,并为自己赢得了丰碑,只是因为他看见被开水蒸汽推动的壶盖。“蒸汽的力量能够推动壶盖,也能推动活塞,它能够成为机器的动力。”著名的壶盖是人类历史的魔杖,它使人类从此能够毫无疲惫地工作和旅行。这些从小事中得出的伟大发现是多么了不起啊!

这些故事从一开始就与那些产生于两个互不相知的微小的细胞相似。这两个细胞的结合却不可避免地导致复杂的生命的产生。仔细地观察,将观察所得到的事合理地联在一起是天赋极高的人的工作。然而,这项工作却需要特别的注意力。它能使头脑集中于某事物,这是天才的特点,像有发育能力的细胞足内在的成果一样。结果是积极丰富的内心活动所致。这种心理活动似乎与一般的心理活动不仅在形式上不同,而且在“力量”上也不同。正是生气勃勃的生命使两个微弱的智力的火花升起,使它们奇妙无比。它们如果不是来自强壮的、独立的和能够进行坚持不懈的努力和自我牺牲的人,这些小小的智力的火花就只能是内在的和微不足道的了。

因此,智力必须完成的只是很小的工作。但是,这项工作被清楚地限定了,被剩下的复杂所剥夺。简单是发现的向导:简单,如同真理,应是明了的。必需的只有一点。但这一点就能够组成一个强大的集团,其他的都是无用的。

大脑的阻力越大,更多的智慧之光就会被浪费,力量就会被分散,使大脑不但不能进行推理“活动”,甚至连事实都不能看见。

我们研究一下那些人们易犯的普遍性错误是很有趣的。由于这些错误,能延缓给人类带来宁静与舒适的发现,由于这些错误,人们对明显存在的事物视而不见。

让我们来看看疟疾的根源是怎样发现的吧。经过英国人罗斯和意大利人格拉西的研究,他们得出产生疟疾的疟原虫是由一种特别的蚊子传染给人体的。让我们看看在这个发现之前的科学是怎样的吧。1880年拉弗兰发现了一种动物徽组织。这种微组织有损人体红血球,使人产生周期性高烧。随之而来的研究证实和解释了这一事实,疟疾便成为众所周知的事。大家知道,动物微组织与植物微组织不同,它在经过裂变产生新生命的循环之后——即在一个细胞分裂成两个、两个分裂成四个……细胞之后,就让位于性形式,雄性和雌性,这两种性别互相分离,不能再裂变,但却能互相融合之后,组织又开始裂变循环,一直到它又一次形成性形式。

拉弗兰还发现,有一些疟疾患者的血液中有大量的、不再是原形的疟原虫球体,它们呈新月形。他认为这些球体是疟原虫的转换形式,“不再能产生疾病”,并把它们叫作“变了质的”组织。这些组织被叫作“拉弗兰变质形式”。1900年发现了疟疾传染之后,拉弗兰的“变质形式”被认为是再生循环的性个体:不能在人体血液中进行融合的个体,这种个体只能在蚊子体内产生新组织。也许我们会想:拉弗兰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些性形式呢?他为什么没有在动物微组织中,即在疟原虫中寻找融合时期呢?动物微组织是什么?如果他早有完整的原生动物门脉循环观点,他一定会想到这些性形式。但是,莫里尔有关人类退化的理论显然对他的想象力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从这些不着边际的理论跳跃到有关疟原虫的解释,就是“天才”的所为了。可以这样说,这个“天才的功绩”,这个视觉概括使拉弗兰不能得出这个真理。妄自尊大和轻率也是发现之大敌。

我们更为震惊的是:为什么世界各地成千上万的学生盲目地接受拉弗兰的错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想到原生动物门脉循环?为什么没有一人独立研究这种现象?这种迟钝的精神形式是什么?它为什么会在人体中产生?这些信徒无视摆在他们面前的疟原虫性形式的问题,将它抛在一边,尽管这个问题并未解决,肯定也没有产生对名声的直觉,也未引起科学的进步,更未产生造福人类的结果而使这一问题变成了障碍,它通过呼吁“解决我吧”来吸引这些信徒的注意。

他们视而不见,赞扬拉弗兰的“天才的努力”,鹦鹅学舌地说:它们都是退化的形式。无用的努力只能增加一群不知不觉地抛弃了个性的庸才。

生物学的另一发现就是肯定血液循环系统为脉管的一个闭合系统,密封的上皮细胞不能被诸如植物微生物这样不锐利的固体所穿透,更不能被圆形原生动物门这样比微生物松软的东西所穿透。这个众所周知的以及阐述清楚的事实应该使学生想到:疟疾的原生动物门是怎样进到循环的血液中去的呢?然而,自从希波克拉底、蒲林尼、塞尔夏斯以及伽林的时代以来,人们一直就认为这种热病是由沼泽地的“有毒环境”,从早到晚的恶劣空气的影响引起的。在发现这种疟疾的真正病因前几年,人们由于坚信按树的放射物会过滤和杀死空气中的细菌,因而栽种了大量枝树。为什么没有人问问自己:疟原虫怎么能够从空气中进到循环的血液中?是什么东西麻痹了那些专门从事研究的人的智力呢?因为这只是一些没有任何个,陛的智力的废物罢了。

直到罗斯发现由于人被某种特殊的蚊子叮咬后才患上疟疾时,局面才有了改观。

看吧!我们终于找到了真理产生的基础:“如果鸟的疟疾是由某种蚊子的叮咬所引起的,那么人类也同样是由于蚊子的叮咬引起疟疾的。”

简单的论争像离弦的箭,迅速导致了最终的发现。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在疟疾地区,空气清新,土地肥沃。人们如果不被蚊子叮咬,从早到晚呼吸那里的空气,身体都会一直很健康。被贫血病折磨得脸青面瘦的农民不计其数,但是他们如果用蚊帐保护自己,就会保全性命,并恢复健康。但是在经过最初的迷惘后人们承认了这个事实时,所有的聪明人都惊呼道:以前我们为什么没有发现呢?原生动物门不是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吗?女家不是都宣称循环系统是封闭的,是微生物不能穿过的吗?想到只有吸血虫才能引起疟疾不是自然而然的吗?

许多人都这样想过:我们勤奋地工作无非是阻塞思想,然而只有一件事是必要的:我们本应谦卑、简朴,除非独立。否则,我们的心灵会充满黑暗,使我们能够看见东西的阳光不能穿透到我们心里。

让我们再列举一些更加明显的错误吧。追溯到希腊文化时代,人们凭经验判定“石头能从天而降”。在最古老的中国编年史中有陨石降落的记录。在中世纪和近代,宣布陨石的降落愈加频繁。实际上,历史记载了惊人的类似现象:1492年降落的那颗陨星被德国马克西米连一世当作基督教世界对土耳其人发动战争的借口。然而,这种现象一直到18世纪才为科学家所承认。有记录的最大的陨石之一是1751年掉在亚格拉姆附近的那颗,重达四十公斤左右,被存放在维也纳矿物学博物馆里。这就是德国大学者1790年谈到这事时所说的:“那些对自然历史一无所知的人,也许会相信铁会从天而降。然而,直到1751年,德国受过教育的人还相信铁会从天而降呢!想想当时人们普遍地对于自然历史和自然物理的忽略吧!在今天,承认这种寓言的合理性那将是不可饶恕的。”

在同年(1790年),一颗重10公斤的陨石落在塔斯肯尼地区。许多人都目睹了这一现象。一份由300个目击者签名的官方报告送到了巴黎科学院,而科学院的回答是:“收到这样一份关于如此荒诞不经的事的合法文件,真让人啼笑皆非。”

几年后,科学声学的奠基人、魏丁堡的契拉第里承认了这种现象,相信陨石的存在,他被诬蔑为“对法则一无所知,不考虑他在对道德世界造成危害的人”。有一位大学者宣称:“他即使亲眼看见陨石从天上掉在他的脚上,他也是不会相信的。”

这种怀疑比圣托马斯的怀疑更顽固。圣托马斯说:“除非我摸得着,我就相信。”摆在我们面前的是重达10公斤和40公斤的铁块,能够摸得着,可是这位学者却说:“即使我摸得着,我还是不相信。”

因此,因为相信而看还不够,我们必须因为看了而相信。是信念导致看见,而不是看见产生信念。

动理学很少讨论对事实的麻木不仁,教学法更是不予考虑。许多相似的事实(虽然心灵秩序要差一些)都已众所周知。譬如,如果缺乏内在注意力的配合,刺激对于感官的召唤就只是枉然。无数次这样的实验汇总起来,就成了常识。要让我们看见某一物质,这个物质必须在我们面前。这还不够,我们必须把意识集中在该物质上。一种使我们接受刺激印象的内在过程是必不可少的。

在一个更加崇高、纯洁的精神领域里,发生了同样的事,如果某人的思想不伴以意念,事物也就不能顺利地进入意识。如果没有这种准备,不管这种思想怎么猛烈、蛮横地吵闹、敲打,也是不能进去的。意识领域必须不仅是自由的,还必须是“期待的”。思想混乱的人是不能接受在没有准备的领域突然来临的真理的。

这个事实不仅与其他次要的心理事实(比如与注意力有关的感知觉)相似,与宗教界众所周知的精神事实也相似。在没有信念的地方,不管事实怎样显著,解释或阐述部只能是枉然。让心灵向真理畅开的不是证据,而是信念。如果内部活动不开门纳之,那么,作为媒介的感觉也会毫无用处。

1628年哈维发现血液循环时,生理学还不为世人所知,医学正处于经验主义的鼎盛时期。众所周知,巴黎医学院虽然进行了实验,但却不相信血液循环,并迫害、诬蔑哈维。迪亚弗雷斯说:“儿子使我高兴的是,他总是跟我一样,一直坚信我们祖师爷的观点,总是拒绝理解和听取当代虚假的发现的论争和实验,尤其对血液循环的发现嗤之以鼻。”

1859年,查尔斯•达尔文在其《物种起源》一书中阐述进化论观点时,意识到了这本书会给当时的思想带来巨大的影响,因为他在日记中写道:“我的理论将会产生一种新的哲学。”他的“生存斗争”以及“自然淘汰”观点为当时的思想家广泛接受,并普及了拉马克关于生物在“适应环境”时,某一个种类会偶然形成的原理。达尔文的观点使这些原理得到发展,并且几乎将这些原理融合在自己的著作中,这些原理含蓄地否认了灵魂不朽的观点。这样的革命性影响是可想而知的:许多世纪以来,灵魂一直是生存的目的。当生存的根本信念被动摇,意识的生命本身也就受到剧烈的震动。可以猜测,当时肯定有人迫不及待地寻找这个具有摧毁性理论的矛盾之处。

我们还是来讨论一下深深打动几代大学学者意识的两条革命性的原则吧。一条原则是:“如果没有器官,就不会有功能。”另一条原则在好学的青年中激起无限的热情,这条原则是:“功能创造了器官。”天啊!如果没有器官,就没有功能,没有器官,功能连存在都不可能;相反,没有器官的功能能够创造一种生机蓬勃的存在吗?没有任何理论有这样明显的自相矛盾。

我们不能说,达尔文主义和拉马克原则被草率地研究并运用到了一系列不同的哲学原理里,因为达尔文主义自我标榜是一种像光明驱散了黑夜一样排斥其他一切观点的胜利的观点。学者们急于建立一种崭新的道德,一切崭新的意识,就只好对它详细研究。因此,这两条原则就不再被冷漠地、倦怠地研究了。况且,它们一起渗透到意识里,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激起热情。在这样一个矛盾的基础上,最好是砸烂这个世界,重新建立另一个世界。

思想的最终结论是:“我们只是动物而已,动物与我们没有任何本质的区别。我们的祖先是猿人,而我们更遥远的祖先就是蚯蚓了。”教授大人们带着多大的热情坐在椅子上分析人类的心理啊!

为了证明这点,我们发现我们身上没有什么不像动物。教授的弟子们又带着多大的热情欢呼雀跃啊!精神病专家们用活体解剖的方法取出鸽子和猴子的大脑,将它们治疗后在国际心理学大会上展出。他们集中精力研究鸽子和猴子的精神反应,观察它们身体的姿态、视觉活动等等。大家都真诚地相信,没有大脑的动物会帮助我们弄清人类的心理。

当我们想到这是一个实证主义的时代——即人们对于那些没有亲手摸着的东西就不相信的时代时,我们被这种反映深深地打上了烙印:智力像精神一样危机四伏,智力也许会黯然失色,也许包含着某种矛盾,某种“错误”,而且没有被感觉到。由于某一个没有注意的错误,智力也许会成为某种昏迷的神志,或一种致命的心理失常。智力像精神一样自有拯救的办法——智力需要支持,否则它就会衰竭。它所需要的支持不是感官的。它需要不断地净化,像托比亚的鱼水一样,水的净化治愈了那种鱼的瞎眼。今天的卫生学建议身体进行“自我料理”,使我们花了大量时间清洗、磨光指甲。这种“自我料理”应当扩展到内部的自我,这样就可以保持身体的健康和完整。

“培养智力”的目的就是将智力从疾病和死亡的危险中拯救出来:“清除违犯的地方。”如果强迫智力学习,使它精疲力竭,那么,我们就不是在培养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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