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后塘河处于鄞州区江东大河桥至东吴。后塘河起于东吴镇元丰桥,终于原江东过张斌桥后的大河桥,总长18.5公里,均宽约30米,均深约1.85米。
后塘河是古代县重地,自秦始皇封疆起,在今东吴镇不远的后塘河北侧支港,叫“宝幢河头”,再北为“同谷”,是山岙围环中有两个山谷口之故。谷口中形成了小盆地,古代海人持货贸易,因而有“贸山”之名,秦始皇遂加邑为县,乃县之来历。
张斌桥
宝幢老河道(上)
张斌桥以西的后塘河(下)
清徐兆昺在《四明谈助》中记载:“汉,后塘街,在县东同谷山口。”则汉代时的后塘街,已从同谷走向了山口。之后又有被称为“宝幢河头”的内河景象。早在西晋太康三年(282),印度阿育王将佛教领域拥有最高地位的释迦牟尼真身舍利于这八吉祥之地供放,这里又素有“震旦圣地”之称。时隔18年后,从东吴小白河头越岭而来的僧人,法名义兴,云游至此,创立了天童寺。此后,从东瀛来到汉地修学的僧人进出于这些繁华之端,而内河无疑是他们必经之路。
唐长庆元年(821)设明州后三年,刺史应彪架设“东津浮桥”于奉化江。又两年后,浮桥向南移至今灵桥的位置。桥梁的建立沟通了州城与江东大片的农业经济区域的联系,增强了城乡资源交流。一条自州城直达东吴小白河头的水陆交通线逐渐形成,并向东吴三溪浦延伸,而左前方通天童,右前方翻越玉泉岭至大嵩接象山港,使海鲜、山货可一路畅通地送到城里。这条后塘河东通小白河头,北通宝幢河头的内河,为去天童、阿育王寺进香礼佛者开方便之门。同时,在生姜漕、史家湾河形成了发达的五港河,经大田山东北麓可抵大涵山桥,水陆交通根系已相当发达。
生姜漕
北宋王安石任鄞县令,于庆历七年(1047)十一月十四日向东出发,第二天到达五乡镇观碶工凿石,入宿阿育王寺,因雨于十八日才到北仑大碶,绕柴桥后,二十一日住天童寺,再行至大梅山保福寺,第二天至东吴后“具舟以西”,走内河至鄞江小溪,北折横街已是二十五日,又巡视至高桥回城中,摸清了今天所谓的城市内河环线情况。今天,我们读王安石写于庆历七年(1047)的《鄞县经游记》,用十三天时间,走遍了全县十四个乡,可见当时鄞县的水陆交通较为顺畅。王安石一路调研,不时督促乡民兴修水利,可知水利之于鄞地的影响至为重要。
王安石之后,对这一带发生过较大影响的人物就数史诏了,史诏17岁时,母亲让他娶了个比他大三岁的妻子。史诏25岁那年(1082年)的正月十一,夫人徐氏生了个儿子。有学问的丈夫忙开了,于是开始为子孙排辈列第,史氏就有了“师、水、弥、之、卿……”的辈第,一直延续至今。史诏与徐夫人所生的第一个儿子开始以“师”字辈名之,叫“师仲”。元丰六年(1083)六月初十,又生仲子,取名“师才”(政和八年登进士)。之后,有季子师木,四子师禾,五子师光。史诏母亲叶氏以教子有方、子孙兴旺闻名乡里,明州郡守逢大年初一总要送门贴祝贺。楼郁的孙子明州太守楼异贺道:“黄卷教成遗腹子,白头亲见起家孙。”政和七年(1117),叶夫人离开了人世,享年85岁。合于其丈夫史简穴旁安葬,史氏家族规模宏大的墓葬群于此开端。
大涵山桥
育王岭进水隧道
史诏自幼容貌丰满,才智双全,个性诚笃,有秀外慧内的气质。但他淡泊名利,不求功名,每到大比之年,别人忙于赶考,他却避而不去。他说:“没有母亲的守节治家,就没有我史诏。”所以誓不母子分离。他在家乡致力于改善社会风尚,倡导“孝悌、睦姻、任恤、中和”八行准则。其事迹乡里相传,士大夫传诵,郡城派官问询,直至上报朝廷,受到徽宗皇帝的赏识。大观二年(1108),帝立“八行”取士,凡具备有“孝、友、睦、姻、任、恤、中、和”八个字,身体力行,做得最好的,可以免予考试上太学。我们可以看出徽宗皇帝诏告天下的“八行”其实是从史诏的“八行”准则而来,所以他是理所当然地被录取。从天而降的好事,那个时代哪个人不想入太学?只有史诏不想!他的目的是尽孝。太守传来命令,要他奉旨到太学。史诏和母亲,只好一起东走,一口气过桥,沿河绕道,穿越田野,走了35里地,来到了崇峦叠起的大田山下。这里三面濒水,受东吴、小白两水之合,又分分叉叉,可谓五港之合。这处内河的港湾,“天霁风晴,则水光山色,上下相映”。大田山成了史氏发族的开端。
大田山位于今东钱湖之北,属东吴镇之域,地称史家湾。太守闻知,追到偏僻的大田山,再三陈述利害关系,要他进京。史诏则固辞不行,婉言谢绝。宣和年间(1119—1125)再次下诏书征他,又不去。史诏曾写下《山居诗》:“斗酒藏春瓮,开轩有客迎。烹鲜供母箸,督仆佐春耕。果园霜前熟,山禽雨后鸣。市朝风味好,输我一般清。”诗歌反映了其执着寻求俭朴生活的志趣。大田山的史诏居室史称“奉母堂”。
建炎三年(1129),金兵攻陷明州,史诏第三子史师木“合姻戚族党二百五十余口”坐船到舟山群岛一带的海岛避难。金兵进发海滨,路过大田山史诏里居,问被俘里人:“此何人家?”俘曰:“史孝子家也。”金兵遂书其门曰:“勿犯善人家。”可知金兵也知史诏的“善、孝”。金兵退后,史诏又怕太守续找“贡入太学”,就离开奉母堂,南走约30里至福泉山下,后来安家东钱湖东岸的下水绿野岙,结庐耕读,教书育人。宋徽宗赵佶感其为人,颁发《宋征聘八行太师敕命》,敕曰:“先王之道,具存方策。非得真醇笃学之士敷绎于前,则道固隐没而不彰矣。闻尔史诏,安贫乐道,澹然无求,执德不回,久而益坚。是用縻以好爵,列之京闱。尔其懋树宏猷,以需朕之显擢。”最后封他为“八行高士”,从此史家显贵,高官迭出,遂成世家豪族。
大涵山与高速公路桥
时代车轮滚滚向前,这里至今已是轨道交通飞驰而过。
这处水乡中的五乡镇皎碶何村,仿佛一切都慢了下来了。精巧雅致的民居横卧在河流一侧,未经修葺的老屋边随处可见的石墩、青石板,无不透出无限的水乡韵味,如不施粉黛的美女,素净中透着清纯。这段后塘河的夹塘中透着时代的芳香。夹塘北侧仁久村也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全村以徐、吴两大姓为主,分居在两个自然村。蜿蜒的小路九曲回肠,田园村舍,景色如诗如画。一排排错落有致的青砖瓦房,一座座守候千年的古朴堤桥,把仁久村装扮得秀丽可人。江南水乡多桥,仁久村更甚,村里村外共有13座桥。距村不远处有座斗门桥,这可是宁波地区至今已不多见的“斗门”。因这里北通小浃江,与后塘河水位落差不等,为便于船只通行,古代在此建造了像现在三峡工程那样的船闸,只不过后来通过内河改造,这里已不再直接通江,只成为普普通通的引桥式的长平桥,加高筑就的桥梁仍以“斗门桥”为名。
要说历史的印记,还可在皎碶何村地界找到“五乡碶桥”,该桥位于皎碶桥一侧的夹塘,与斗门桥刚好东西对称。东端为仁久村辖地,有一座碧环桥,既无“桥形通汉上,峰势接云危”之奇瑰,也没有“乘星开鹤禁,带月下虹桥”之壮丽,桥孔跨度仅2米,顶多容得下一条中型的船只通过,是座高桥型的微缩小拱桥。但是这座桥的年纪不小,建于明嘉靖年间(1522—1566),单孔石桥精雕细琢,掩隐在萋萋芳草间,倒映在桥下的涟漪里,竟名列“宁波市十佳名桥”。碧环桥是村中居民来往的要道,连接着河的东西两岸。“碧水环村,悠然自得,小桥玲珑,绿意盎然”,形容的正是碧环桥,如此秀美的水乡风景,在地铁开通后,常有城里人来此欣赏一番。古桥爬满绿藤,桥面多为青石板,东西两侧桥头各有10级平缓的台阶,桥上两侧有10块浮雕荷叶栏板,栏板间有12根立柱,柱头雕有形状不一的双层覆莲或仰莲,桥栏外侧的桥拱上有弧长形桥额,写着“碧环”两个楷书大字。《四明谈助》记载了“夹塘吴氏”有历官监察御史、光禄寺卿的吴礼嘉,著有《太白楼稿》;还有吴应雷先生,当时“凡甬上诸生无不出吴先生门者”。李杲堂《竹枝词》写道:
后塘河夹塘
后塘河北岸东碶桥
手持寸管问苍旻,不怕当头五帝嗔。
僻杀江东吴教授,不容人唤作诗人。
仁久两自然村中主要有吴、徐两大姓,且有很多传说和故事。古时村名不叫仁久,而称其为“经堂”“夹塘”。经堂的祖上姓徐,来自南面的李家洋村徐氏一支,因这里依山傍水风水好,其先祖遵母亲之意,在此建经堂,以供其母念佛诵经,安度晚年。后因孝母心切,就举家迁此。天长日久,繁衍徐姓大族,有了经堂自然村。
夹塘的形成另有其因。传说中,吴姓祖上500年前因饥饿与贫穷,从安徽逃荒至此定居,开荒造田,在村南筑起了防洪的堰塘,并建造了一座堰塘桥,桥名“夹水桥”,起村名“夹塘”。为了河两岸村民行走方便,吴氏第64代孙又建造了碧环桥。传说总归是传说,夹塘不是500岁,何况“碧环桥”本身才400多岁,怎么500年前吴氏第64代孙就建了碧环桥?这账确实算得不对。据记载,王安石在北宋末担任鄞县令时,也曾来夹塘考察。如今,古堰道的夹塘经过整治后,已修成了一条崭新的河中景观路,路面铺上了整齐的装饰石板,两侧搭建了几十条石凳供村民休息,河道两岸绿化带种上了香樟、桂花等树木。不远处的仁久村亲水公园,亭台楼阁令人赏心悦目,还增添了健身器材和儿童玩耍的滑梯,成了仁久村一道别致的风景,吸引了众多村民流连于此。蓦然回想,如果能够结合传统文化的气息进行修缮的话,那又是另一番意境了。
仁久村西侧就是皎碶何村,村中有皎碶桥横跨在后塘河上。这座3孔石拱加南侧的引桥,已被公布为区级文物保护点。全桥用条石、拱石砌成,书卷状的桥联顶石装饰,是宁波桥梁史上的一大特色,原桥上4只雕刻精致的石柱望狮,以及引桥中的石碑、石亭虽不复存在,但仍不失那份灵秀。
站在桥上展目四望,东西的后塘河上舟影波光,南北的村庄瓦屋廊棚古色古香,一派水乡古镇的风光。后塘河水缓缓流淌,河面宽阔。此岸一处处梯形河埠头紧挨着民居门口;彼岸农作物遍植,绿意弥漫在田埂上。常有白鹭飞过,快意地嬉戏觅食,安然栖息。水乡之美,美得随意掬起一捧水,都能感受到款款风情。
穿梭在后塘河的北岸村庄中,有处不一样的石筑抱鼓在一古宅门楣前,上有一块新置的“天官第”匾。走进去,别有一番天地。这里就是五乡有名的傅家。不管傅家是否出过“天官”,那是人们对祖上荣耀的怀念。笔者翻阅《四明谈助》得悉,五乡碶傅氏“聚族数百家,明时进士四人,举人一人。最著名的要数傅光前,明代万历十七年(1589)进士,授南太常博士,官至吏部主事。又据当地文史专家傅瑞庭老师讲起,五乡碶傅家先祖,于元朝时从这条塘河的西侧福明而来。至新中国成立后,有乒乓球国手傅其芳、中华书局总编辑傅璇琮、中国人民解放军少将傅继梁等名人。
这里地处小浃江南岸,通过整治而建成的小浃江湿地示范园已现雏形。示范园依托湿地,突出水乡特色,以芦苇、蒲草、荷花等水生植物塑造自然,再现碧波荡漾、垂柳依依、芦苇婆娑、白鹭翩飞的美丽景象,成为皎碶何村村民散步、休闲的好去处。
后塘河夹塘
皎碶桥
傅家紧临后塘河的北岸,而后塘河的南面支流上又有一脉纤尘不染的碧水从大涵山深处分支而来,流经临水而居的人家,伴随着透过云层的一缕阳光,秋雾中不觉间有种恍若仙境之感……这便是五乡镇涵玉村,如镶嵌在大山中的一块玉。这个名字充满诗情画意的村庄,还可见到民国时期的门牌,应该是老村庄了。涵玉村的道路有些许曲折,不经意间有“山重水复疑无路”的困惑,又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这条从后塘河分支于南的宽大河流,是涵玉村的母亲河,漾起的波浪,轻轻拍打着堤岸,临水而居,宛如置身世外桃源。(www.xing528.com)
因大涵山得名、从生姜漕军港分岔而来的大涵山港,河面宽达50米,久旱不涸,水流清澈。清代诗人董缙恒登上大涵山桥,曾留下《省墓至大涵山》一诗:“合沓群峰绕,荒村数点烟。黄飘辞树叶,青见出山泉。平野收残雨,长河泻远天。永怀庐墓意,渔钓淡忘年。”可见这一带的乡野美景自古有之。
在塘河分支流经的村庄里,有个唐家湾。总让唐家人自豪的是这里的大宅院。这是一组回字形的合院式古老建筑,虽在唐家,却叫王家大屋。七进深的院落,有外三家、里三家之分,相传最早是明朝一位举人的大屋,但现在已看不出来了。2001年调查时,曾见过的那块古老匾额也不见了。迈过石门槛,是巨大的天井,东西厢房和前后进有贯通的走廊,从天井上仰望簇拥着的马头墙,可知当年制作之精美。老人们都说,二三十年前的王家大屋还是很热闹的,尤其在夏天到了黄昏,将桌子放到过道上吃夜饭,谁家有可口的饭菜都会盛一碗给隔壁邻居,也可坐上来直接吃点,彼此都不见怪。天井里有很多人,小孩追逐打闹,一个院子里好像一家人。后来一大批青年人外出了,王家大屋也老了,便鲜有人住了,至今冷落。但河沿上的这棵巨大的樟树依然枝叶茂盛,郁郁葱葱。每当盛夏酷暑的季节,村民们仍坐在老樟树下纳凉聊天,偶尔还可见到袅袅的炊烟从老宅屋中升起。从离村庄不远处的河岸望去,那山川,那田地,那戏水的鸭鹅,还有在劳作的人们,无不令人感慨万千。
在邱隘还有知名的横泾戏台桥,桥旁有许多名人故居,如明朝时任吉安知府的陈本深。陈本深虽官位不高,但名望很大。在《明史》中,他被列入《循吏列传》。我们在历史记载中可得知其许多精彩的故事。
左来大涵山江相汇(上)
东碶桥向小浃江方向(中)
五港汇流于军港,上左进大涵山江,中进后塘河(下)
陈本深(1381—1460),自幼聪慧好学,13岁中秀才第一名,27岁中举为浙江“书魁”。因才学出众而纂修《永乐大典》,四年后任刑部主事。时逢京城大盗杀人,官府无法破案而乱抓无辜百姓关进大牢十余人。陈本深接手案子后,设计捕获了大盗,使受冤百姓无罪释放。陈本深的才干得到皇帝的赞赏,被提升为刑部员外郎。
明宣德年间(1426—1435),吉安、常州、温州等郡府境内盗贼横行,政务几近瘫痪。在众臣推荐下,皇帝任命陈本深为江西吉安府知府。陈本深到任后,经过几次剿匪,吉安境内的社会治安便有了根本好转。稳定局面后,陈本深一边恢复久已废弃的政务措施,一边又大力兴修水利,发展农业生产。经过几年治理,吉安百姓终于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陈本深在吉安任职九年后,照例进京向朝廷述职。吉安百姓知道后相率上京,要求朝廷让陈本深连任。皇帝顺应民意嘉奖了陈本深,还晋升他为中议大夫,以正三品俸禄,仍回吉安任职。又经过九个年头,吉安百姓得知陈本深要告老还乡,都拥在马前哭留,送行的舟楫帆橹相接数十里。待陈本深离开吉安后,当地百姓还专门建造了贤侯祠来纪念他。
陈本深返回故乡,在横泾又生活了十二年。其间,他十分关心乡亲们的农事和生活,于明英宗天顺四年(1460),享年81岁终老横泾,葬于石池庙北。
历史悠久的横泾村,石桥斑驳,河水悠悠。青石板路从村口一直延伸到村里,过横泾桥至陈氏宗祠。沿河村道两侧的民宅,近年被弄成了白墙青瓦,有点像徽派建筑。倘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里曾是热闹繁华的市井之地。好在隐匿在村道后面的宁静小村庄还吐露着一丝芳香。清韵悠悠的小桥被公布为文物保护单位后,仍散发着古老的气息,这里还是宁波独一无二的戏台桥。其南墙上有块石碑,让我们寻到了历史的痕迹。这块嘉庆甲子(1804年)的“公禁碑”上写着:“桥旁建立亭台,本为中秋敬神,只许桥上演戏……不许在桥亭中晒物、歇宿、聚赌、经商及关留牛羊等。”这座戏台桥东侧为桥,西侧为戏亭,都跨于泾河上,而北侧还有观戏亭,远近驰名。昔时每逢年节,桥头戏台与祠堂戏台一起,成为浙东水乡的一道特色风景。旧时桥上每逢有戏班演出,十里八乡的人就会划着小船过来看戏。尤其到了夜晚,水面上桨声灯影,戏台里鼓乐笙歌,热闹的场景,让人不禁想到陆游描写水乡社戏的诗句:“东风忽送笙歌近,一片楼台泛水来。”
跨泾桥全景
如今,坐在横泾桥石栏上,望着西侧的桥亭,还会让人浮现出几十年前的场景:正如宁波人常言的“大锣响,脚底痒”,是啊,耳边响彻云霄的锣声,片刻间,动人的低吟浅唱顺着水面荡漾而来。村庄里、河岸边来看戏的人们,三五成群地挤在戏台桥北侧的观戏亭里,河岸边、桥栏上、渔船上,谁也不想错过任何一丝的精彩,都想抢得一个最佳观戏点,细细瞧这方寸之地上的帝王将相、才子佳人……
一幅小桥流水人家的景象,与毗邻的繁华都市东部新城,形成显明的对比,这就是邱隘镇横泾村。村以横泾桥得名,桥以泾水河得名。这条河,东接邱隘河,西连新市江河,总长1.5公里。过横泾桥就是陈氏祠堂。祠堂门旁刻着对联:“家声延泾水,世系接嘉兴。”泾水指的就是这条河,陈氏一脉于嘉兴相连,追溯起来已有800多年的历史。那是南宋开禧二年(1206),奉国军司马、荣禄大夫陈昌来四明任职,从嘉兴府迁家至横泾后,繁衍发迹,遂成甬上望族。陈氏祠堂在革命战争年代,亦曾是地下党中共鄞东横泾支部的诞生地,是宁波早期地下党支部之一。当时以王嘉谟、陈锐等领导的横泾支部,在极其险恶的环境里,领导鄞东人民反渔霸、斗劣绅、成立农会、组织群众运动等,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胜利。如今,横泾村的每一个党员都会在特殊的日子里来温习当年那段历史。
横泾往西便是盛垫桥,20世纪初走出了有名的“北大五马”,一门出了五位顶尖人文学者,在几千年中国知识分子家族史中属于罕见。
说起马家,从盛莫路下来,沿着后塘河北岸前行,没走多远就可看到前方那座特殊的河系里,建有“八”字形的两座桥梁,那是2019年鄞州区全国第三次文物普查中发现的有“文革”时代特征的桥梁,被公布为区级文物保护点。横着的这座单孔混凝土略弓背型的桥上刻着“兴无桥”三个大字,其实这就是旧时著名的盛垫桥。桥身横跨在后塘河之上,现在单孔老石的金刚墙桥脚基础上浇制桥梁。
跨泾桥
旧盛垫桥
据宝庆《四明志》记载,该桥始建于元符元年(1098),距今已有900多年的历史。清乾隆五十九年(1794)重建。1965年,因河道拓宽,每发大水,狭窄的桥孔常成瓶颈,为使水流通畅和方便行人及手拉车等往来,拆古桥梁而重新改造,在老桥墩基础上改为钢筋混凝土结构。
“八”字形的两座桥梁中的另一座东西走向的小桥,从后塘河南岸望去,与盛垫桥相连正好构成一个90度的直角。《鄞县通志》载,此桥原名水阁桥,南通邱隘,北通泗港口,是东塘路上难得一见的廊桥。它全长近20余米。旧时,水阁桥也是行人避风躲雨的地方。“文革”时重建,改名为“灭资桥”。
盛垫桥马家,他们的先祖在800多年前来自北方,据说还是汉代伏波将军马援之后。先祖原在河南开封府,为了避乱南渡。马姓家族拖家带口地来到了鄞县。明代永乐年间(1403—1424),马家有一支子昌公,入赘盛垫桥的盛家。马家遂定居于此,成为该族在盛垫桥的始祖,从此马氏一脉就在当地发展起来了。后来,马氏一族门庭显赫于后塘河上。据当地老人讲,马氏发迹始于第三代的贤庵公,他官至兵部尚书。但翻阅《鄞县进士录》,并无马氏尚书官。
朝代更迭,世事沧桑,至19世纪中叶,马氏望族已趋式微。这时,一位扭转家族局面的关键性人物出现了,他就是海曙公。当年马海曙也曾经按部就班、循规蹈矩走科举之路,但几次应试后,他反感教条僵化的八股文,毅然决心外出经商。积攒了点财产后的马海曙通过捐官,达成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梦想,成为直隶州知州。海曙公衣锦还乡,在月湖畔建造规模宏大的宅第,门前的那条街也被称为马衙街。名闻遐迩的“五马”,当年就是在私塾中接受启蒙教育。
昔日的盛垫桥,已选址为“明湖”公园,马氏家族的旧居也已经不复存在,但一方故土依然在望。一百多年马氏家族的家国情怀,便是在此孕育的。这里没有“五马头”建筑,而马裕藻、马衡、马鉴、马准、马廉“五马”,个个是响当当的名字,那段辉煌的历史总是不时地让人提起。
“马氏家族很多人都出去了,现侨居海外的就有200多人呢。”当地人的语气中,透露出作为马氏家族后人的无尽自豪。更让人引以为傲的是,马氏家族崇文尚学的根脉依然留存在后塘河上的盛垫村子里。1998年,盛垫村投资80多万元,与鄞州中学合资办起了蓝青学校,不久双方又投入500万元,建起了学生寝室楼和食堂……
邱隘一路驰骋向西,无论沿着中山东路、百丈东路,你会被这里日新月异的城市面貌所深深震撼。崭新的高楼大厦,色调变幻的景观灯,将这座宁波东部新城烘托得如梦如幻。特别是在城市的繁华地段,也可以说是如今宁波东部新城的核心区域,很少人会记得百丈东路附近还曾有过一个有500多年历史的村庄——松下村。以前,这里的老人更喜欢称之为松下漕,或松树下漕。相传,村子是因为古人曾在河漕岸边种植了很多棵松树而得名。
走进天一阁,查阅《鄞县松下王氏世谱》得知,最早,琅琊王氏迁徙到江西临川,宋高宗建炎年间(1127—1130),王安基从临川迁至鄞县童王村。其孙子王仲翟迁居王家弄。王仲翟的第九代孙王传喜,于明朝正统年间(1436—1449),才移居到水系发达的河漕地段,即松下漕。
盛垫桥以西的后塘河
新中国成立后,这里因水上交通方便,曾繁荣一时。宁波解放初,第一届鄞县县委、县政府曾在松下村办公。1952年上半年,鄞县第一中学在松下村成立,面向全县招生。1956年,在“一中”举办了“宁波地区工商界讲习班”,后“一中”又成为福明中学。不仅如此,闻名遐迩的英雄人物王孝和烈士就是松下村诞生的,他被称为“工人阶级的杰出代表”。
松下村的旧瓦老屋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随之而起的是一幢幢拔地而起的高楼。这一带还曾有宁波商帮的代表人物严康懋的故居与经商之地。那时,中山东路的江东段叫大河路,这大河便是后塘河的尽头,它与大河路并行,河流宽广,著名的张斌桥横跨在大河上,在这里勾画出城市的天际线。江厦桥以及地下轨道交通更是沿着当年的大河深处奔驰东西,成为地上地下立体交融的生活空间。全球高端资源要素也在这里聚集,贸易、金融、航运等现代服务业风生水起,江南水乡与现代都市也在这里水乳交融。
东部新城从无到有的十年,也正是后塘河涅槃重生的十年,江东的生活环境以及周边配套设置比起以前都有了天壤之别。
回想当年后塘河,由东吴出发,经元丰桥、复原桥、大涵山桥、大圣桥、郑家桥、皈敬桥、汇纤桥、山桥、新桥、盛垫桥、福明桥、镇东桥、张斌桥,一路而来,如加上支流上的桥梁就有60多座。这些桥梁与塘河组成的水乡网络交通,千百年来,滋养着人们的生活与生产。他们在这条内河上往来于城乡,各自为谋生而奔波。据《鄞县通志》记载,1936年的后塘河上大约有75个航班,其中夜航船7艘,主要往来于宁波与宝幢之间。想当年航船上,乘坐着进城逛市的乡民、贩菜购物的乡农、卖鱼行贩的渔民,当然还有云游的僧人、进香的信众,内河的繁忙景象可见一斑。20世纪80年代初,许多运输船队就是通过后塘河,把建筑材料运到城里,为宁波的城市建设发挥了重要作用。后塘河,这是一条人流、物流、信息流奔腾的河流。
鄞东后塘河昔日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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