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社会中技术革新越来越快,社会生产结构急剧变化,生产、流通、消费等领域日新月异,人们的生活方式和日常家庭生活也受到了巨大影响。人类面临的是一个不断更新且更新速度不断加快的世界,新的知识、新的职业、新的工具被源源不断地创造出来。人要适应这个世界就需要不断学习新的知识,用新的观念武装自己。这是一个终身学习的社会。1972年《富尔报告》指出“随着技术进步和社会变革的加速,没有人能够依靠启蒙教育过完一生。学校依然是传播系统性知识的基本途径,但将有社会机构、工作环境、休闲、媒体等社会生活的其他方面补充进来”。[42]报告倡导每个人都有权利并且有必要为促进自身、社会、经济、政治和文化发展而学习。技术的进步对人的学习提出了新的要求,与此同时也对人的学习产生了巨大影响。“它改变了人们获取信息和知识的途径、交流方式,以及公共管理和业务的发展方向,但同时也引发了令人关切的重大问题。”[43]技术是一把双刃剑,介入学习后既有可能为学习提供便利,也有可能对学习产生不良影响。
(一)技术对学习的促进作用
人基于一定的目的发明相应的技术。那些基于反人类目的发明的技术暂且不谈,剩下的技术基本都是基于服务人的目的而发明出来的。既然技术诞生的使命就是服务人类,便利人类,那技术产生后一定会对人产生一些积极的促进作用,这些促进作用或大或小,或明或暗。总的来看,技术对人学习的促进作用主要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
1.从学习动机来看,技术为主动的学习动机提供了更加便利的条件
以往的学习中,由于学习者对知识的占有量少,学习者主动寻找知识的工具不足,导致学习者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知识传授者。这就会使学习的主动性大打折扣,被动学习大量出现。现代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为学习者提供了非常便捷的知识检索和信息查询的手段,使得学习者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选择学习的内容和学习的时间,可以主动地学习新知识。只要学习者产生了学习的意愿,现有的技术条件基本能满足学习者学习的需求。这样学习者的学习动机就有了由被动向主动转变的可能。从现在这个终身学习的社会来看,学习者的学习动机已经随着技术的发展而提升了。
2.从学习内容来看,技术促进了学习内容的丰富多彩
以往由于技术条件不好,人们能接触到的学习内容十分有限,学习内容的载体也十分单一。人们能接触到的学习资源基本来自自己周围,基本谈不上获得千里之外其他地方的资料,而且学习内容的载体大多为纸质材料,传递不便且容易破损。然而,现代技术条件已经将世界各地的学习资源汇总到网络上,只要轻轻一点就可以获取世界各地的学习资料,而且学习内容的丰富性也大大提升,人们的学习不用再局限于那些逻辑严密的知识体系,还可以查询到各种各样的人分享的多姿多彩的内容。学习内容由纸质材料转化为数字资源不仅极大地节省了存储的空间,而且有利于资料的保存。
3.从学习方式来看,技术促进了学习方式的优化与多样
现代信息技术条件为学习者学习方式的优化与多样提供了可能。在以往的学习中,由于技术条件不足,人们只能从学校教学中学到一些东西,且学习方式多以接受性学习为主,基本没有进行合作学习、探究学习的条件。现代技术的发展为人们的学习提供了多种可能,研究性学习需要的条件基本满足,学习者学习方式的多样性逐渐显露,出现了诸如规模学习、跨界学习、定制学习、众创学习等新型学习方式。学习者可以根据学习的内容和要求,选择多种学习方式组合使用。技术除了促进学习者学习方式的多样外,对学习方式的优化也提供了便利。例如,学习者可以在接受学习的基础上再辅以其他学习方式,从而促进学习者学习方式的优化。
4.从学习环境来看,技术的发展不仅打破了学习的空间限制而且促进了学习环境的改善
技术的发展打破了学习的空间限制,以往人们的学习活动局限在自己所在的小空间内,如教室、图书馆、书房等。身处两个空间的人基本不能进行合作学习,而且一个空间的学习者基本不能利用另一个空间的学习资源。这样就会给学习活动带来很多不便。技术发展之后,基于现代网络技术人类打破了学习的空间限制,使学习活动在空间上具有广延性。例如,利用现代网络技术,学习者可以实现多空间互动以及同时使用多空间的学习资源。除此之外,技术的进步还改善了学习者的学习环境。几十年前的学习者怎么会想到如今的学习者拥有明亮的灯光、舒适的桌椅、便捷的计算机等。
5.从学习时间来看,技术的进步打破了学习的时间限制,使学习活动在时间上具有自由性
现代技术的发展使人们的学习活动可以随时随地进行,人类的学习时间完全可以由自己决定。一个人可以选择在白天学习,也可以选择在夜晚学习;一个人可以集中时间在书房里学习,也可以在公交车上学习;一个人可以今天学习明天的内容,也可以明天学习今天的内容……总之,由于技术的进步,人类的学习活动变得更加自由。(www.xing528.com)
(二)技术给学习带来的风险
技术的进步确实给人类的学习带来了许多便利,但正如我们之前所说的,技术一旦产生就具有了自身的行为逻辑,具有了一定的独立性,它可以反作用于人类。因此,技术的进步必然会对人类的学习带来一些挑战,甚至是风险。具体来看,技术给人类学习带来的风险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盲目崇拜技术对人的学习产生了不良影响
由于技术的进步为人类社会做出了巨大贡献,因此,一些人就对“技术产生了崇拜之情,认为技术是万能的、至上的,技术可以解决人类的一切问题”。[44]这种观念曾经在世界上广为流传,有很多支持者。受这种观念的影响,人类的学习活动在技术的使用上出现了一些问题。最为典型的问题就是,一项新技术产生后就将其盲目地引入学习,认为新技术可以解决学习出现的所有问题,甚至可以代替人的学习活动。这种问题在现实世界中有很多表现,比如一度有科学家叫嚣未来可以用计算机或机器人代替教师进行教学活动,所有教师将面临下岗的危机;再如一些科学家认为自己可以设计出一款芯片,将其植入人的大脑就可以代替人的学习,使人可以瞬间获得人类千百万年来积累的精神文明,等等。这些人对技术的盲目崇拜必然会被现实无情地打击,技术不管多发达也不可能代替人类的学习活动,更别说代替人类了。我们只能认为技术的发达可以促进人类的学习活动,再往前走一小步,真理就可能变成谬误。
2.现代技术对效率极其崇拜,却忽视了技术的适用性
技术自其产生之日起就天然地带有了效率属性。可以说,大多数的技术发明就是为了提升人类社会的效率,否则先进技术的作用就无法体现。比如,计算机的发明就是为了提升人类运算的速度,为人类海量的运算提供基础;交通工具的发明就是为了减少人往返目的地的时间,否则光靠人类两条腿就够了还需要什么交通工具;与人们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电的发明,也是因为原有的蒸汽动力满足不了大规模生产的需求,等等。技术似乎与效率融为一体。但是,“现代技术是对效率及其推崇的一种思维逻辑。对效率的极端推崇就会导致一个后果,即手段本身成为目的”。[45]这就是说效率本来是技术的一个手段,技术通过效率来实现目的,可是对效率的极端推崇就会把追求效率当成技术的目的,而使技术失去了原来的基本目的——造福人类。这种对效率的推崇在现代社会中随处可见,走进一线大城市,我们可以发现生活在一线大城市中的人是匆匆忙忙的,一点也没有生活本来的安逸,这里的夜晚一点也不比白天安静。可是,现代技术的发明不就是为了减少人的负担,使人过上更加安逸的生活吗,那现在有了先进技术为什么反而没有了原有的安逸?这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人对技术效率的极端推崇。这种技术的弊端早已渗透人类的学习活动。在现代社会,我们经常可见各种“拔苗助长”的学习活动,各种课外辅导班、奥数班、竞赛班鳞次栉比,人们对学习成绩的追求也变本加厉,似乎学习成了一件“你死我活”的竞争。不仅如此,这种对效率的推崇在学习中还造成了另外一个弊端,那就是忽视了技术的适用性。有时,在学习中为了追求高效率而使用一些不合适的技术,只要这个技术对学习成绩或学习进度的提升有作用,那就可以应用在学习中,而不管这项技术是否会真正促进人的学习。
3.现代技术对技术普适性的追求,却忽视了技术的多样性
正如前面提到的对现代技术的盲目崇拜会导致一些弊端,这是非常明显的。可是,还有一种类似于技术万能的观念——技术普适,就显得比较隐晦了。这种技术普适的观念在人群中悄然流传,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它的风险。我们在发明一项新技术之后就会对这项技术进行大规模的宣传,尤其喜欢宣传甚至夸大这项技术的功能,让这项技术看起来可以解决很多问题,可以适合很多场合。这种对技术普适性的追求会造成对技术多样性的忽视。比如,“现代技术是普适性观念的一个体现。现代科学的数字化过程是对质的多样性的一个有效清除的过程”[46]。现代人迷信数字,认为数字是科学的表现,数字可以在任何场合中使用。但是,数字注定是去质化的,注定是没有人文意义的。1+1=2在一般情况下永远成立。但是“1”代表的是什么,“2”代表的是什么,数字却无法给出答案。在数字那里,“1头猪+1个人=2”与“1只鸡+1只鸡=2只鸡”是一样的。所以,现代技术的普适性在学习中会造成很多问题。学习是一个理性与感性并存的活动,学习也是一个复杂多变的活动,普适的技术理念在学习中会强迫人消解学习的复杂性与多变性,把学习变成一个同质的活动。
4.现代技术对人的强迫、控制、漠视和代替
现代技术打破时空的限制,使人可以随时随地进行学习,既是技术的优势,但在另一方面也会变成技术的劣势。现代技术不可避免地对人产生了强迫、控制、漠视和代替的风险。这些风险在学习中也有很多表现。现代技术对人学习的强迫表现在它突破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使人随时随地暴露在学习环境中,教授者可以随时随地督促你学习,竞争对手的学习也会随时随地被你知道且对你产生压力,等等。这在一定程度上强迫你不得不进行学习。现代技术对人学习的控制表现在一个人要想利用一种技术来学习,必须首先了解这项技术的使用规则和操作方法,需要人首先去适应这项技术,而且必须不断地调整自己的学习活动以适应学习技术。这样,表面上看是人在控制技术,实际上技术已经实现了对人的反控制,人在不自觉的过程中,被技术控制了。[47]现代技术对人的学习的漠视主要表现在漠视人学习的自由与自主,最典型的表现就是很多高校为了便于管理学生,而在教室里设置了刷卡器、刷脸机、指纹识别器等现代技术。这样管理者的管理方便了,学习者的学习自由与自主却被漠视了。这样的学习更像是一种管理。现代技术对人的学习的代替主要表现在用机器代替学习者、代替教授者。这在前文中已经有所涉及。最为典型的表现就是现代的各种学习机器,其设计初衷就是用机器来代替教师,用机器来代替学生。虽然最终都没有达到目的,可还是对人的学习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技术介入学习后既会对学习产生积极的促进作用,也会给人的学习带来一些风险。不过,总的来说,技术对人的学习的促进作用还是占主要地位的,技术给人的学习带来的风险并不是主要矛盾。只要人类在学习时对风险加以注意和控制,就可以将技术对人的学习的促进作用发挥到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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