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动物崇拜
崇拜动物,反映了人们在恐惧心理和神秘感的支配下所产生的对动物的理想寄托,也体现了人与动物的密切关系。仅在《司岗里》的传说中就有三十三种动物:豹子、蜘蛛、大象、犀牛、野猪、麂子、老熊、鹦鹉、啄木鸟、猫头鹰、鹞鹰、臭雕、小米雀、苍蝇、老鼠、蚱蜢、水牛、青蛙、格朗晚、马鬃蛇、乌龟、马鹿、本丙领木、团、黄牛、蜜蜂、猪、鸡、着等,其中大象、犀牛、马鬃蛇等物种在南迁民族的神话里是看不到的(杨洪,2008)。
从司岗里的神话叙事中,表面上神、人和动物之间拥有各自独立的领域,互不关联,其实在深层叙述关系中三者之间发生着互动的联系,神灵中人性的因素较多,而人祖又兼备神性的能力,动物对人的帮助是那么重要,不可或缺(秦臻,2008)。
表1 《司岗里》中“神—人—动物”的三重组合关系(秦臻,2008)
图20 西盟木依吉神谷崖画中的动物(陈明勇/摄)
佤族历史上是一个狩猎民族,作为农闲的生产活动之一,至今狩猎对佤族的经济生活仍起着辅助作用,但动物崇拜在佤族原始宗教中却占了很大的比重。班洪、班老一带的佤族把大象尊称为“达”(对老人的尊称)。佤族认为老虎、水鹿、孔雀等动物是神饲养的牲畜,也是神物,错猎了这些动物要做“挡”(赕,一种大型宗教仪式),请求神的宽恕(李永杰,1997)。
佤族对动物崇拜的表现形式很多,有些上升为艺术,如一年一度的年舞中模仿各种动物的姿态、动作,跳麂子舞、马鹿舞、野猪舞、鸟舞、鼠舞、孔雀舞等;有些动物成为了佤族文学作品的角色,如佤族历史故事《司岗里》的传说中,就描写了一种人与野生动物和谐的关系,记录的动物有黑猴子(可能是长臂猿)、猴子、马鹿(水鹿)、麂子、熊、老虎、猫头鹰、花面狸(果子狸)、老鼠、绿斑鸠、老鹰、面眉鸟等动物;这一带的佤族同胞每个月有三天属象的日子,这三天佤族群众均在家,不得外出打扰大象活动,如果有谁违反,必遭报应。这些动物崇拜现象,间接地保护了野生动物,特别是一些珍稀野生动物,使佤族分布区成为野生动物物种比较丰富的地区之一(李永杰,2007)。
(2)动物传说
《司岗里》的传说中,就描绘了人与野生动物的关系,记述的动物有猴子、马鹿(水鹿)、麂子(赤麂)、熊(黑熊)、花面狸(果子狸)、绿斑鸠、画眉鸟等(李永杰,1997)。《司岗里》这部神话和古歌中,不仅让后人窥见到佤族史前时期原始先民在阿佤山的峻岭深谷、莽莽森林中狩猎、采集,与动物为伍,与动物共生和穴居在司岗里的那一幅充满神秘色彩又散发原始社会浓厚的生活气息的生动画卷。自然环境的构成不仅指非生物的环境,也包括生物环境,尤其是动物,人的生活是离不开动植物的,它们的存在是人类存在的前提,和我们一样,它们遇到的生态问题同样是伴随着生存问题出现的。在司岗里神话中我们可以看到,刚开始,被困在石洞中的人们发出了渴望来到世上的呼声,各种各样的动物想方设法帮助人们从山洞中出来,走出山洞后的人们又依靠动物的帮助得以在大地上生存:蜘蛛教人搭桥,猫头鹰、萤火虫、蚱蜢帮助人求火,老鹰、鹭鸶、蛇帮助人取稻种……司岗里的神话其实告诉人们一个简单的道理,那就是动物不仅仅是有灵的,而且是人的恩人、朋友,因此,我们对动物应心怀敬畏感激之情(薛敬梅,2008)。
(3)舞蹈与节日
①年舞
佤族对动物祟拜的表现形式很多,有些上升为艺术,如佤历三月二十四日,佤语叫“考窝”(大年),佤族都喜欢跳年舞,其中许多舞都是佤族群众通过对动物的观察了解,把它上升到艺术的高度,年舞是模仿各种动物的姿态、动作而编导出来的,如麂子(赤麂)舞、马鹿(水鹿)舞、野猪舞、鸟舞、鼠舞、鸡舞、孔雀舞等(李永杰,1997)。
②年节
佤族人民在漫长的生产活动中形成了许多年节,而这些年节很多与动物有关,如贡(供)象节,班老一带的佤族同胞在过年后第三天,都要到南滚河上游举行供象仪式,各村寨都备一份礼物:带绿叶的甘蔗、带绿叶的香蕉、糯米粑粑两个、蜡烛一包、茶叶一包、红公鸡一只,将礼物摆蔑桌上,人们跪在蔑桌前,由寨中一个德高望众的老者领唱祝词——祝大象不断繁衍后代,保佑庄稼丰收。在贡象节这天禁止上山打猎和从事田间劳动(李永杰,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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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1 佤族崖画中大象、老鼠和蜘蛛(陈明勇/摄)
(4)狩猎占卦与祭祀
佤族狩猎活动形成了一些习俗。如狩猎队伍刚走出寨门,遇着女人,就会认为运气不佳,不会获取猎物,狩猎活动就终止。狩猎之前看草卦:用3根草结3个疙瘩,把草绕在一根木棍上,露出3个草头,观察草头方向,左神右人,中间为猎物,如草头都在右边,大吉,必有猎获;两头在右边,或3头均在左,中吉,可能有猎获,也可能打得拿不得(打得到猎物但捡不到);草头均在正中,大不吉,必无所获。如猎获老虎,还要献其魂,以求猎捕更多的猎物。
佤族认为万物有灵,在每次狩猎前后都有种种禁忌和进行复杂的宗教仪式(李永杰,1997)。若有猎获大的野兽,还要祭灵,其他小的走兽、飞禽,只是在新枪、新弩,或者是新安设的扣子,猎获的第一只动物时才须祭灵。祭灵的仪式较简单,一般是一碗米、米上放一只鸡蛋,由老人拿着猎获的动物念祝词,希望猎获者以后一家平安幸福,并得到神灵的佑助,以后猎获的更多。过去,如果猎获大的动物将右前腿送给头人作为礼仪。
祭大的动物之灵时,猎获者家要杀鸡占卦、泡滤佤族特制的水酒。然后用兽头煮大锅稀饭给大家吃,来吃兽头稀饭的人要自带米给猎获者家。
(5)祭虎豹
佤族人民过着长期的狩猎生活,他们认为虎、豹是最厉害的兽中之王,是天神的使者。佤族认为,猎获水鹿、野猪、麂子不算有本事,打死一只老虎才算是好猎手,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英雄。如班洪、班老一带佤族人认为老虎、豹子等珍稀动物是神物,如果错猎了老虎、豹子则要做“赕”(一种宗教仪式),在狩猎前后都有种种忌禁和复杂的仪式。因此,佤族人猎到动物,再大也不举行仪式,只有猎到虎、豹,才为其举行盛大的赕庆活动,才唱猎歌。一人唱词,众人齐吼叫。从打猎物的地方开始,一路唱回来。又唱猎歌,又吹牛角号,又一路放枪,表示庆幸,只要听见佤族人的猎歌和牛角号声,就知道他们已猎到老虎或豹子(陈卫东等,1993)。
祭虎豹,是佤族狩猎生活中的一大风俗,打死了兽中之王,确实算得上是英雄,理应举行庆贺活动;猎获天神的使者,得罪了天神,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应向天神请罪,因此,要举行盛大的赕庆活动。这赕庆活动,既是庆贺,又是忏悔。赕庆活动的主办者,是猎获虎的猎手的家人。猎到老虎后,猎人们就要派人跑回寨子报信,向头人报告,通知猎手家做一些准备。然后,猎人们砍来一棵长杆子,一些野藤准备抬老虎。他们将野藤结成两道藤圈,分别圈在老虎的胸部和老虎的腰部,然后将长杆子穿过两道藤圈,由两个强壮的猎手一人抬一头,这样抬起来,虎的四肢向下垂直,就像站着的活虎,猎人们前呼后拥,边走边唱,又是歌声,又是号声,又是枪声,响彻整个山谷。回到山寨门外,早有许多人等侯在那儿,目的是要举行一个“砍虎”仪式。猎人将死虎放下来,让它腹卧在地,祝酒老人手持竹酒杯来到死虎跟前蹲下,只见他念念有词,酒杯里的水酒不断地滴下来。祝完酒,又见两位男扮女装的老者,各执一把斧子,杀气腾腾地走到死虎面前,念了几句祝辞后,将斧子高高举起,猛劈虎头左右两边的地面,一人劈三下,嘴里大喊“啊哈!有哈!”(陈卫东等,1993)。
“砍虎”仪式完了,人们接着向猎人们敬酒,为他们洗尘,向他们祝贺。最后,在激昂的猎歌声和水牛角号声中,人们簇拥着将死虎抬到猎手家。死虎被抬到猎手家,早有两个老妇各拿一把木梳站在那儿等候。猎人们将死虎挂在准备好的木架上后,两个老妇就开始唱凄婉的猎歌,她们边唱边用木梳为死虎梳理全身的毛。围观的人更多了,有人提来四面大铜锣由四个颠手敲打,奏出雄壮和谐的音乐。人们在乐声中围着木架跳起了祭虎舞。他们边跳边有组织地唱和吼叫,舞蹈粗犷豪放。跳得尘土飞扬,跳得人们满身是灰。跳了一阵后,祝酒老人手把竹酒杯又一次来到死虎面前,边滴酒边念祝辞,念完了就退回去。这时,几个大汉从寨外抱来一些青树叶铺在地上,就开始剥虎皮了,这是一项认真细致的工作,必须将虎皮从头到脚完整无损地剥下来,套在已准备好的“竹篾虎”上。“竹篾虎”是用竹篾仿照虎的模样和大小编扎成的。虎皮套上以后,再作一些修饰,如用木梳将虎毛梳理顺滑,为虎“洗脸”,将虎抬到架上,人们围着它跳舞、吼歌。“竹篾虎”在木架上要挂三天三夜,人们尽情唱歌,时唱时停。三天里,每天下午太阳快要落山时,两个大汉抬着“竹篾虎”,一个老者手提小铜锣能走在前面,还有一个青壮年手里拿着一只口袋,身上挎几个挎包走在后面。他们组成一个“串寨队”,抬着“竹篾虎”在寨子里东走西串,逐家逐户要大米、鸡蛋、盐巴、蓝烟、茶叶等物。这些东西收来都用在赕虎活动中。其中,鸡蛋要拿去喂虎。先由祝酒老人祝完酒,然后对准虎口将生鸡蛋掷进去,串寨时,各家各户争相送物,表示慷慨,因为他们深信“虎魂”能将家里的贫穷和疾病带走,换得来年的健康与丰收(陈卫东等,1993)。
送“虎魂”是赕虎活动的结束。这一天,人们穿着新装,照例地又唱又跳,又吃又喝,举寨欢腾。两个老妇人边唱边为虎梳洗,歌声深沉而凄凉,就像哭死人一样悲哀,而后,祝酒老人手把竹酒杯,为“虎魂”祝酒诵辞。诵完了,两个大汉将虎从木架上抬下来,最后一次抬进山寨走一圈,以示离别。家家户户照例拿出生鸡蛋往虎口里掷,有的人还捧出大米往虎身上撒,喝酒的人也举杯往虎身上浇酒。最后,人们将虎抬出山寨大门,早预备好了的全寨所有的火枪齐鸣放。枪声、歌声、吼叫声、牛角号声响成一片,气氛庄严但又热烈,全寨男女老幼,互相簇拥着将“虎魂”护送到指定地点——离寨子不远的神林中。将虎挂在赕虎木架上后,人们又一次围着木架狂跳、吼叫唱歌和喝酒,当太阳落山时,祝酒老人又一次祝酒,念祈祷词,宣布赕庆活动结束。这时,所有的火枪又一次鸣放,最后人们纷纷返回山寨(陈卫东等,1993)。
(4)禁猎孔雀
佤族一般把同类动物中个体大者视为王、视为神,绿孔雀也不例外,在佤族传统习俗中禁猎孔雀。如果一个人因打死一只孔雀后,家中有人死或遭雷击,或家畜等财产受损,则以为是打死孔雀所致,周围的人把孔雀作为神圣不可侵犯的神鸟,从此不敢再伤害孔雀(李永杰,1997)。例如,1977年,原帕浪1社的一社员用半自动步枪打死一只绿孔雀,到大队卫生员家煮吃,一年后,家遭雷击,圈养在竹楼下的一头黄牛当场被击死,其妻子受伤,半年后死亡,接着其父也去世。他去找缅甸的“达塔”(算卦之人)算命,达塔告诉他这是因为猎杀绿孔雀带来的灾难,回家后,他立即做“赕”,请求绿孔雀宽恕,并搬到了4社居住。消息传开,南滚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周边社区一带的佤族更加相信绿孔雀是神鸟,即使绿孔雀来到寨边,也不敢去猎捕(李永杰,2007)。
(5)出门听鸟鸣占卦
佤族凡是要出远门,诸如去做生意,走亲访友等,要先杀鸡占卦,酹酒祭献社神,祭献列祖列宗,希望得到社神、祖宗神灵的佑助。佤族相信有些鸟向人类报告了吉凶,所以一般不加捕杀。出门时要听鸟声,鸟声可以预示吉凶。佤族一般听的鸟声主要是预兆鸟,出门若鸟声凶又返回来,另卜行期。预兆乌在左前方为吉兆,人去了必获福,所以鸟声催人去;若预兆鸟在右前方叫,为凶兆,人去必遭祸,所以鸟声嘱人返回;若是鸟在人的正前方叫,这是挡胸,挡胸之鸟声是不祥之兆(李永杰,2007)。
图22 崖画中绿孔雀图案(陈明勇/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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