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油匠是百姓生活中离不开的匠人之一。一个家庭,不管人口多少,日子穷富,一年里油总是要吃点的,因而油匠在生活中就显得非常重要。油匠在乡村不算热门手艺,他不走村串户,只是固守着油坊,等着买油的人来买,或拿油料的人来换油,再就是大户人家拉来油料包磨。油坊里一般有两个人,一个师傅,一个打下手的,是徒弟抑或是同伴。秋天地里粮食收净了,油匠就该守在油坊里磨油了。
油坊最忙碌的时间是春节前后,那时天天都有香味从油坊飘出,惹得肚子里寡落落的人嘴馋。在中卫,磨油的油料大多是胡麻和麻子。胡麻在灌区种植,而麻子则在香山种植。遇到雨水好的年成,一棵麻子能长一人多高,山里人吃油不成问题不说,连川里的亲戚都能跟着沾光,驴背上驮一口袋麻子下来,一家人一年里吃的油就有了。油匠磨油要把上锅炒的胡麻过筛子,除去胡麻里面的草棍、杂壳、小土坷垃,然后在一口专门炒胡麻的大锅里炒。炒胡麻是眼力活,胡麻炒得过火了,榨的油少;炒得火候不到,榨出的油不香。因而,谁家油坊榨的油要在城里出了名,街上摆摊卖炸油饼子的,都去买那个油坊的油。
油坊一般都在一座大房子里,有炒锅、蒸锅、榨油的油梁(有的地方叫“油担”)。油磨可支在另一个屋里,因有骡子拉磨,屎尿不急,为环境干净,就另屋安置。磨油时,整天屋里烟雾缭绕。炒胡麻有烟气,蒸油饼有烟气,因环境关系,一些油匠师傅的气管都不好,到老年就得“吼吼病”(方言,即咳嗽)。炒胡麻时一个人坐在锅台上,手握一个用绳子吊起来的带柄的大锅铲,锅铲在锅里不停地翻动炒得噼噼啪啪响着的胡麻。如果火大,锅上的人就让另一个人赶紧把灶火里的火头压住,若火小就让加把柴或者添一铲子煤。炒好一锅胡麻,几扫帚扫出锅,再炒下一锅。
这一天把胡麻炒好了,摊在地上放凉了,第二天就该套磨磨油了。套在磨上的大都是骡子,大牲口有劲,走得快,不似牛、驴,走在磨道里磨磨叽叽的,一副油需磨好长时间。油坊里的骡子吃得好,除草料外,还吃落地的油渣,油匠扫了,和草料掺在一起喂骡子,所以骡子膘肥体壮。油匠也爱惜拉磨的牲口,那是他的伙伴,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只要他一出声,它就知道自己是慢了还是快了,就按着声音的指令变换速度。(www.xing528.com)
胡麻磨完,油匠要把磨好的油膏上蒸屉蒸了,然后包成油饼,在一根大油梁的挤压下榨油。包油是将蒸过的油膏放在油饼圈里铺好的冰草上,油饼圈装满油膏,油匠光着脚在上面踩实,再把包油的冰草收口,一个油饼就算包好了。油饼都包完,之后便放进可怀抱的大油梁下榨油。榨油时,一人扶楔子,一人抡大锤,砸楔子的声音很远就能听见。一通大锤抡下来,油匠身上水洗了一般。出油时油匠是要听声音的,若流出的油声音小了,油匠就要给油饼再加楔子,这时候,一滴滴飘香的清油就又会从油槽流入到接着的油缸中,直到把油榨干为止。
“油梁”是传统土法榨油设备当中最重要的构成部分,油料经过油梁的杠杆作用后,变成一滴滴香气四溢的清油,最后汇集到油缸里。
榨油是个体力活,劳动强度很大。旧时油坊都由有钱的私人开,雇了油匠师傅来干。20世纪六七十年代,为了供社员吃油方便,一个大队有一个油坊。那时,人们吃的都是油坊榨出的油,唯一的区别是,哪个油坊榨出的油清亮,哪个油坊榨出的油在锅里不起沫子,哪个油坊的油吃着香。有了比较,油匠的声誉也就在外了。随着科学技术进步,传统榨油法已经消失了。那几年还由人工炒、胡麻机械榨油,油匠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油匠,但还有一点人工的成分在里面。今天,人们吃的食油全部商品化了,土法榨油这一民间传统技艺,消失得无影无踪,若干年后,只能在岁月的沉积中翻检了。然而,油匠毕竟承载过一个时代的文化,尽管消失了,岁月中也应该留下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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