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谣曰:“船匠种的河外地,风里来的雨里去。”歌谣里的船匠,即顺水坐船、逆水拉船的船工,也叫“纤夫”,中卫人统称“船匠”。船匠的活儿十分辛苦,一年四季只有冬天黄河结冰时不在船上,其余时间皆在黄河上行走。一只木船,船逆水而行时如果无合适风向,船帆是不会扯起来的。此时船上只留二人,船老大把舵,另一船匠手拿撑杆,遇浅滩时撑几杆,让船及时躲过浅滩。如果有可利用的风向,船帆扯起来,拉纤的船匠就省点力气。逆水而行的船上小点的有五六人,大点的有八九人,船匠皆背着纤绳,弓着背一步一个脚印地在河滩上走。此时不管冷热寒暑,一根纤绳就是船匠的活路。船老大把着舵,船逆水哗哗地缓缓走着,若速度一慢,船老大就会吆喝:“搁劲拉唦,想把你妈的猪食槽往滩上搁呢嘛!”船老大一出声,一根根纤绳就绷得直了些,船走得速度也就快了些。船匠怕的顶头风。遇顶风天气,船匠就要下很大力气,在船老大的叫骂声中,费力地将船拉着前行。船匠拉船,遇浅一点的河汊子要蹚水走过,水没大腿也不避让。河滩上乱石遍布,硌的脚疼,但船匠照样眼皮不眨,一路走过。石头硌脚船匠不是不知道疼,日头晒、凉水泡船匠不是不知道难受,但为了生存,再苦也要咽下去。
有一首《船匠苦》的中卫民歌唱道:
船匠苦哟,船匠苦哟,一年四季伴河者,嗨唷,一年四季伴河者,嗨唷。风餐露宿受饥寒,到处为家知何处;风里来呀雨里去,泥里滚来水里扑。
船匠苦哟,船匠苦哟,春夏秋冬不落屋,嗨唷,春夏秋冬不落屋,嗨唷。有家不能回去住,有亲不能团圆处;每逢佳节或疾病,仰望白云盼鸿鹄。
船匠苦哟,船匠苦哟,提起船匠泪扑簌,嗨唷,提起船匠泪扑簌,嗨唷。春季里来河水枯,大河处处渚连渚;风沙迷眼泪模糊,皮肤干裂肉见骨。
…………
船匠的辛酸不必细说,在众多匠人中,船匠是最下层的受苦人,从这支流传民间的《船匠歌》可窥一斑。
船匠最惬意的时光是船拉到目的地后,船往码头上一拴,手里接过雇主发的钱,就可以到附近的集镇上闲逛去了,或小酌,或去看心上人。家在附近的就回家,将挣的钱交给婆姨养家。等几天后,又有了雇主运货,船匠便再次上船。货若走下水,船匠就一律上船,在船上吃喝拉撒,等货运到地方了,船靠了码头,船匠才下船。这一趟顺水货运得舒服,待往回走时,就要肩背纤绳长途跋涉了。(www.xing528.com)
黄河从中卫境内流过,过去河运繁忙,下河沿、炭场子、莫家楼至胜金关出县境,都有货船在黄河上繁忙。据史料记载,黄河航运自中卫段至包头,来往船只不绝,是重要的运输通道。清乾隆中卫知县黄恩锡《竹枝词》写中卫河运情景:“解冻河开欲暮春,船家生理趁兹晨。土窑瓷器通宁夏,石炭连船贩水滨。”从诗中可以看出,下河沿出产的瓷器、煤炭,装船运往银川或者更远的地方。而黄河上的航运,离不开众多船匠的汗水。
民国初期,莫家楼成为宁夏最大的码头集市,渡运量居各渡口之首,每天到渡口的大船和羊皮筏子有上百只。
“1940年宁夏河管局在莫家楼渡口设第四航运管理队,登记发证营运的高帮船3艘、低帮船13艘。1944年从中卫运到横城大量豌豆(喂马用的)、黄米、麦子以及谷草、糜草。当时从兰州到包头这一条路,运输繁忙,船只不断。”
“1952年,黄河中游航运管理局有船813艘,其中宁夏就有600余艘,经过莫家楼渡口承运兰州至包头的运输,中卫上、下河沿的烟碳、香煤、砂锅、瓦盆,上游甘肃五佛寺一带特产软梨子,大多装皮筏运到莫家楼销售。”(王学仁:《宁夏中卫莫家楼古渡》)
黄河航运的古老风采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仍然不减,帆影点点,桨声欸乃。随着时代发展,黄河上建设了大坝,航运渐渐被公路交通替代了。但是,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为便于群众生产生活,黄河上仍然有不少的船只把下河沿的煤运到炭场子码头,卸载后船匠再拉着船逆水而上。这段时光,是船匠最后的时光。此后,船只限于摆人畜和车辆渡河了。莫家楼是重要的码头之一,一只大船,可渡三四辆汽车。
如今,船匠的身影已绝迹于人们的视野,那些年坚守在岁月中的几只渡船默默地横在河岸边,因风吹日晒,木板开裂,被时光彻底吞噬得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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