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物候、气象、天文、宇宙等自然方面的知识和思想是《吕氏春秋》中十分重要的一个内容。
这里首先要指出的是,在《吕氏春秋》中也有宇宙图式,这主要是阴阳五行家的观点。这一宇宙图式特别体现在《十二纪》中,即以一年的十二个月作为线索和架构,将宇宙间主要现象加以分类配置。如《孟春纪》:
孟春之月,日在营室,昏参中,旦尾中。其日甲乙,其帝太暤,其神句芒,其虫鳞,其音角,律中太蔟,其数八,其味酸,其臭膻,其祀户,祭先脾。东风解冻,蛰虫始振,鱼上冰,獭祭鱼,候雁北。
又如《孟秋纪》:
孟秋之月,日在翼,昏斗中,旦毕忠。其日庚辛,其帝少暤,其神蓐收,其虫毛,其音商,律中夷则,其数九,其味辛,其臭腥,其祀门,祭先肝。凉风至,白露降,寒蝉鸣,鹰乃祭鸟,始用行戮。
这可以说是《吕氏春秋》总的宇宙观,这一宇宙观具有很强的知识性,也具有很强的整体性或系统性,当然,也具有很强的神秘性。其实,这一宇宙图式也见于《礼记》的《月令》,并且相同的观念和思想也见于《黄帝内经》和《淮南子》,由此可知这一宇宙图式是战国至秦汉时期中国人的普遍观念。结合阴阳五行家与《易传》的宇宙图式,我们又可以知道,宇宙图式观念是当时知识与思想界的普遍兴趣所在。换言之,这样一种宇宙图式并不是一家的,而是大家的。
重要的是,《吕氏春秋》的这种宇宙图式是以其丰富的天文、气象知识作为基础或背景的。《吕氏春秋》中详细记载了一年十二个月中每月太阳、月亮和某些星辰的轨道位置,如“冬至日行远道”、“夏至日行近道”。又如“极星与天俱游,而天极不移”。(均见《有始览》)这反映了当时天文学知识的普及状况。此外,《吕氏春秋》中的《十二纪》和《有始览》中还记载有二十八宿的名称,这表明二十八宿在战国时期的史籍中已有明确记载。《吕氏春秋》中对节气也有相应的记载,这包括两至即夏至和冬至、两分即春分和秋分以及立春、雨水、立夏、小暑、立秋、白露、霜降、立冬等。又如关于气象,《吕氏春秋》中按方位将风分为八种:“东北曰炎风,东方曰滔风,东南曰熏风,南方曰巨风,西南曰凄风,西方曰飂风,西北曰厉风,北方曰寒风。”(《有始览》)又按形状将云分为四类:“山云草莽,水云鱼鳞,旱云烟火,雨云水波。”(《应同》)其中关于风,自《山海经》起就已经形成观察传统,而关于云,则是战国以后所特别关注的。同时,这些天文、气象知识又与农业知识密切相关,如:“东风解冻,蛰虫始振,鱼上冰,獭祭鱼,候雁北。”(《孟春纪》)“蝼蝈鸣,丘蚓出,王菩生,苦菜秀。”(《孟夏纪》)“凉风至,白露降,寒蝉鸣,鹰乃祭鸟,始用行戮。”(《孟秋纪》)“水始冰,地始冻,雉入大水为蜃,虹藏不见。”(《孟冬纪》)可以看出,这也是《夏小正》物候观察传统的延续。
在《吕氏春秋》天文学知识和思想中最为重要的是宇宙理论,这之中尤以两个方面最具特色,它们分别是起源理论和循环理论。关于宇宙起源,《吕氏春秋》继承和发挥了道家思想,同时也揉入了当时十分盛行的阴阳学说。如《大乐》中说:(www.xing528.com)
太一出两仪,两仪出阴阳。阴阳变化,一上一下,合而成章。浑浑沌沌,离则复合,合则复离,是谓天常。
万物所出,造于太一,化于阴阳。
这里的“太一”就是“道”,它是宇宙万物的源头。并且我们在这里还似乎可以看到《易传》学派的身影。在此过程中,《吕氏春秋》也涉及了盖天和浑天思想。如:
天道圜,地道方。圣王法之,所以立上下。何以说天道之圜也?精气一上一下,圜周复杂,无所稽留,故曰天道圜。何以说地道之方也?万物殊类殊形,皆有分职,不能相为,故曰地道方。(《圜道》)
在这里,我们既可以从天圜地方的理论中看到盖天说思想,也可以从精气概念中隐约看到浑天说的思想。同时,在《吕氏春秋》看来,自然界的一切,大至宇宙天地,小至动植生命,又都莫不处于圜道也即周而复始的循环之中,《圜道》一篇充分表达了这一看法:
日夜一周,圜道也。月躔二十八宿,轸与角属,圜道也。精行四时,一上一下,各与遇,圜道也。物动则萌,萌而生,生而长,长而大,大而成,成乃衰,衰乃杀,杀乃藏,圜道也。云气西行,云云然,冬夏不辍;水泉东流,日夜不休。上不竭,下不满,小为大,重为轻,圜道也。
又《大乐》中形象地将这种圜道比喻为车轮:“天地车轮,终则复始,极则复反,莫不咸当。”不难看出,上述圜道理论实际上是一种循环论,如前所说,这样一种循环论在当时是一种普遍的认识和观念。在前面的考察与叙述中我们已经反复指出,这种认识和观念最初只能建立于自然观中,也即只有在对自然界大量和长期的观察中才能建立起来,并且它主要是与物候和天文知识有关。《吕氏春秋》的意义在于,其对这种循环即圜道认识做了最深入也最具体的阐述,这对于这一观念的固化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当然,这样一种循环理论在邹衍那里也已经有了相应的表述,这对秦汉之际的社会历史观产生了重要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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