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科学思想评价：中国哲学通史中的古代科学哲学

《墨经》中的科学知识与思想还能举出许多。

蔡宾牟与袁运开在所主编的《物理学史讲义——中国古代部分》中将墨家在科学上的成就归结于以下原因:一、与直接的生产技术经验有关;二、重视对自然的研究;三、有比较正确的认识论和方法论;四、有一套相应的逻辑方法。(35) 其中后两点是很重要的。我们应当看到,《墨经》中的这些知识与思想是与其哲学认识论特别是逻辑学密切相关的。在认识论方面,《墨经》可能主要是基于其科学活动的经验主义立场。我们看到《墨经》对物、知、闻、行、心、虑、意等一系列概念及其之间的关系作了考察和分析,其总体路径是沿经验——理论方向展开的,也是沿个别——一般方向展开的,其中,个体亲身实践所获得的经验被特别地加以重视。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讲,一般的研究都认为《墨经》或后期墨家具有比较明显的经验主义特征。而最重要的是,所有这些应当都有其坚实的科学实践的基础,科学的经验特征同样也赋予了哲学的经验特征。同时,在前面的考察中我们已经看到,《墨经》或后期墨家也有较完整的逻辑学,其中体现了更多的理性主义的特点,这固然也是由逻辑学的本质所决定的。后期墨家所提供的一系列逻辑思维的原则,分别涉及类、故、理或者概念、判断、推理等逻辑思维的工具与手段。而这样一些状况和特征同样也是与其对数学、力学等知识的深刻认识密切相关的。与其认识论所不同的是,由于是作为原则,因此在这里的思维表现出更多的一般性,这就导致其思维中又具有更多的推理特征。(www.xing528.com)

从更深层的角度来看,墨家哲学的确有明显的经验论的特征,其科学思想亦不例外。冯契指出:“一般说来,后期墨家立足于经验事实,运用形式逻辑方法来讨论问题,而对思辨哲学不感兴趣,这是它的优点。”“后期墨家似乎由于厌恶思辨而对阴阳学说和气一元论也不加理睬了,因而它忽视了当时同天文、历法、医学、农学等有密切联系的另一种朴素唯物主义自然观,也忽视了与阴阳学说有密切联系的朴素辩证法。这可以说是后期墨家自然观的弱点。”(36) 事实上,墨家哲学与科学思想在秦汉之后迅速“消失”,这在很大程度上也与此有关,因为经验特征要求事实或真实,战国后期逐渐泛滥的阴阳及五行学说显然已经开始远离这种客观真实的经验,而慢慢被概念化甚至神秘化。所以之后人们所关心或感兴趣的中心“问题”中并没有墨家的思想“踪迹”或“份额”,墨家在这些“问题”中是“主动”“缺位”的。当然,墨家在秦汉以后的“消失”或“缺位”可能还存在更为复杂的原因,如墨家的地位、后世学者对相关知识以及逻辑问题兴趣的不足等等。不管怎样说,墨家思想对于后来科学活动的影响是相对有限的,这的确是一个事实,并且它也成为中国哲学史和中国科学史上一桩极大的憾事。李约瑟在谈到墨家时也曾不无遗憾地说:“中国科学史上的最大悲剧也许是道家的自然洞见没有能和墨家的逻辑结合起来。”(37) 当然这事实上是不可能的,因为道家反对技术和智慧。但我们不妨假设,如果墨家的科学观念和思想能够深刻影响后来的知识活动,那么,中国古代科学就绝不会是我们现在所看到的这样一种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