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前所述,“数”最为基本的意义是计算与度量。
计算与度量首先是物体上的。例如《国语·周语上》中讲:“王治农于籍,蒐于农隙,耨获亦于籍,狝于既烝,狩于毕时,是皆习民数者也,又何料焉。”这里的数是指户数,也可引申为人数。又如《左传·昭公二十六年》中讲:“豆、区、釜、钟之数,其取之公也薄,其施之民也厚。”这里的数是指容器的容量。与此相关,数自然是指数目,例如:“史赵曰:亥有二首六身,下二如身,是其日数也。”(《左传·襄公三十年》)“日之数十,故有十时,亦当十位。”(《左传·昭公五年》)而数这一语词前面再加上“盈”这一语词,又可以解释为满数。例如:(郑伯)“使以十月入,曰:良月也,就盈数焉。”(《左传·庄公十六年》)“万,盈数也;魏,大名也。以是始赏,天启之矣。天子曰兆民,诸侯曰万民。今名之大,以从盈数,其必有众。”(《左传·闵公元年》)
同样,计算或度量不仅是物体的,也可以是时间的。在西周和春秋时期,数这一语词又用于历法、历数的表达,例如:“四、五纪:一曰岁,二曰月,三曰日,四曰星辰,五曰历数。”(《尚书·洪范》)又如“夏数得天,若火作,其四国当之,在宋、卫、陈、郑乎?”(《左传·昭公十七年》)而既然是指时间,它一定可以用来表示时间的久暂。例如:“吾闻以乱得聚者,非谋不卒时,非人不免难,非礼不终年,非义不尽齿,非德不及世,非天不离数。”(《国语·晋语一》)这里的“不离数”是指不能长久。又如:“瞽史之纪曰:‘唐叔之世,将如商数。’”(《国语·晋语四》)这里的“如商数”是指能够像商代一样长久。当然,在这层意义上所使用的“数”也具有命数、气数、运数的含义,这也是中国古代观念中一个很重要的内容。相比之下,时间之数较之物体之数更加接近哲学的思考。
在春秋时期,这种计算与度量的能力已经达到相当的高度,这突出地体现在“三分损益法”——我国最早的乐律计算方法上。《管子·地员》中记载:“凡将起五音,凡首,先主一而三之,四开以合九九,以是生黄钟小素之首以成宫。三分而益之以一,为百有八,为徵。不无有,三分而去其乘,适足以是生商。有三分,而复于其所,以是成羽。有三分,去其乘,适足以是成角。”在这里,三分损益法被用于五声音阶的定律。事实上,作为乐律,其不仅仅是一种计算或度量知识,同时也是对规律或法则的深刻认识,这就有了观念或哲学的意义。
以此为基础,“数”还具有了某种更为一般的规律或法则的含义。例如《国语·周语下》中讲:
故天无伏阴,地无散阳,水无沈气,火无灾,神无间行,民无淫心,时无逆数,物无害生。(www.xing528.com)
这里的“数”是指四时秩序,也是指自然规律、法则。又例如《国语·周语上》中讲:“若国亡不过十年,数之纪也。夫天之所弃,不过其纪。”《国语·越语下》中讲:“臣闻古之善用兵者,赢缩以为常,四时以为纪,无过天极,究数而止。”在这里,“数”都是指某种限度,或大限、极限,并且其中也都有命数、气数、运数、天数的含义。而以此为基础,又可以发展出度数的含义,例如:“声章过数则有衅,有衅则敌入,敌入而凶,救败不暇,谁能退敌?”(《国语·晋语一》)这里的“数”是一般原则或方法意义的,它是指一种“度”即合理性,这同样成为日后哲学思考中的一个重要内容。又例如:
是以和五味以调口,刚四支以卫体,和六律以聪耳,正七体以役心,平八索以成人,建九纪以立纯德,合十数以训百体。出千品,具万方,计亿事,材兆物,收经入,行姟极。(《国语·郑语》)
百姓、千品、万官、亿丑、兆民经入畡数以奉之,明德以昭之,和声以听之,以告遍至,则无不受休。(《国语·楚语下》)
这里的“数”大抵都具有本根、本原的意义,后来战国时期以《易传》为代表的对“数”的高度重视并将其本原化,其相当意义上可追溯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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