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春秋时期,“气”观念已经发展出十分丰富的思想,这包括有二气说和六气说以及自然之气和生命之气等具体的观念内容。事实上,这一发展从西周末年就开始了,它经历了一段较长的过程。
所谓二气说也就是阴阳说,这应当是最早出现的有关“气”的思想,它是受“☰”与“☷”卦象或符号的启发而产生。关于阴阳二气的思想我们在《国语·周语上》伯阳父关于地震知识的论述中已经可以看到:“夫天地之气,不失其序,若过其序,民乱之也。阳伏而不能出,阴迫而不能烝。于是有地震。今三川实震,是阳失其所而镇阴也。”这是中国思想史上第一次最为明确地将“气”划分为阴阳二气的理论。对比同一时期和不同时期的种种关于“气”的思想与学说,我们可知伯阳父上述概念与理论的提出绝非是偶然的。特别是到了春秋时期,阴阳之气的提法已经十分普遍。如《左传·僖公十六年》中叔兴指出陨石坠宋、六鹢退飞完全是一种自然现象,即“是阴阳之事,非吉凶所生也”。在这里,叔兴虽没有直接点明阴阳与“气”的关系,但对相似资料的考察应当能够断定这里的“阴阳”与“气”之间的关系。而最为重要的是,我们在这里看到,阴阳二气的思想显然是与对自然或知识的认识密切相关的。
除二气说外,春秋时期还形成了六气说。六气说应当是以二气说作为基础,并在此基础上的进一步延伸或展开。其实,所谓六气说,就是一种复合的二气说。如《左传·昭公元年》中记载:
天有六气,降生五味,发为五色,徵为五声,淫生六疾。六气曰阴、阳、风、雨、晦、明也,分为四时,序为五节,过则为灾:阴淫寒疾,阳淫热疾,风淫末疾,雨淫腹疾,晦淫惑疾,明淫心疾。
从以上论述中可以清楚地看到,所谓六气,其实应是由二气衍生而来的。六气分别是由三对二气语词或范畴组合而成,即阴阳、风雨、晦明,而其中阴阳二气是最基本的,风雨、晦明应是阴阳二气的进一步具体化,这也是“气”概念由抽象而具体的过程,它与解释的具体需求密切相关。不过,六气说在一定程度上也与五行观念相关。如《左传·昭公二十五年》:“则天之明,因地之性,生其六气,用其五行。”又如《国语·周语下》:“天六地五,数之常也。”六气说同样是当时的人们对生活与生产知识的总结成果。
自然之气包括天气、地气以及天地之气,其充塞宇宙。例如《国语·鲁语上》记载:“宣公夏滥于泗渊,里革断其罟而弃之,曰:‘古者大寒降,土蛰发,水虞于是乎讲罛罶,取名鱼,登川禽,而尝之寝庙,行诸国,助宣气也。鸟兽孕,水虫成,兽虞于是乎禁罝罗,矠鱼鳖以为夏犒,助生阜也。鸟兽成,水虫孕,水虞于是乎禁罝罜,设阱鄂,以实庙庖,畜功用也。’”韦昭在此段“助宣气也”后注曰:“是时阳气起,鱼陟负冰,故令国人取之,所以助宣气也。”由此可知这里的“气”应是指地气。同时,对比《周语上》中关于籍田与农耕的记载,这段话则主要讲的是地气以及节气与动物活动的关系。值得注意的是,“气”本原的思想在这时似乎渐渐生成了,如《左传·昭公二十年》中晏子的话:“声亦如味,一气,二体,三类,四物,五声,六律,七音,八风,九歌,以相成也。”这应是天地自然之气观念发展的必然结果。
人是宇宙中的一部分,它同样为“气”所充满,对与人相关的这部分“气”,我们姑且称之为生命之气。而在春秋末年以前这一时期,围绕生命之气而展开的最主要的理论主要是血气说。血气首先应当是作为自然之气的一个部分,它具有明显和明确的物质性含义。例如《左传·襄公二十一年》记载:楚子使薳子冯为令尹,访于申叔豫。叔豫曰:“国多宠而王弱,国不可为也。”遂以疾辞……楚子使医视之。复曰:“瘠则甚矣,而血气未动。”再如《国语·鲁语上》中的一段记载,展禽曰:“夏父弗忌必有殃。……”侍者曰:“若有殃焉在?……”曰:“未可知也。若血气强固,将寿宠得没;虽寿而没,不为无殃。”在这些表述中,“气”显然被赋予了生理性的意义,甚至是作为生命的物质基础来理解的,这应当是生命或医学知识深入发展的表现,而这样一种理解以后便成为中国古代医学包括养生和治疗活动的一个重要理论基石。(www.xing528.com)
以上无论是二气说、六气说,还是自然之气与生命之气思想,其实都是源于对自然的认识也即知识的基础。
关于早期的“气”观念和思考,我们还应注意作为“气”语词及概念在形成之初就已经包蕴的“通畅”这一含义,而这样一种观念同样是建立在具体知识基础之上的。
按照当时中国人的看法,自然之气是应当而且需要疏导通畅的。因为中国人认为,“气”作为一种物质存在,它绝不是凝固的,而是流动的。如前面所看到的《国语·周语上》中伯阳父论地震的著名论述,又如《国语·周语下》记载:
灵王二十二年,谷、洛斗,将毁王宫。王欲壅之,太子晋谏曰:“不可。晋闻古之长民者,不堕山,不崇薮,不防川,不窦泽。夫山,土之聚也;薮,物之归也;川,气之导也;泽,水之钟也。夫天地成而聚于高,归物于下。疏为川谷,以导其气;陂塘污庳,以钟其美。是故聚不阤崩,而物有所归;气不沈滞,而亦不散越。”
这里的“导”即疏导畅通之意。这样一种认识的获得很可能包括了对“气”的感性直观。气,氤氲变化,周流于六虚之间。天地阴阳之气如果不通畅,则便会发生自然灾害。不难看出,有关“导”的认识是以对自然的观察作为基础的。
同样,生命之气也即人体中的血气也是如此。血气畅通,则身心健康;若有所壅蔽,则生疾矣。《国语·周语下》中记载单穆公的话说:“口内味而耳内声,声味生气。气在口为言,在目为明。言以信名,明以时动。……若视听不和,而有震眩,则味入不精,不精则气佚,气佚则不和。于是乎有狂悖之言,有眩惑之明,有转易之名,有过慝之度。”在这里,血气不畅用“气佚”表达,而“不精则气佚,气佚则不和”的看法又涉及“平和”的思想。又如《左传·昭公元年》中记载子产的话说:“侨闻之:君子有四时,朝以听政,昼以访问,夕以修令,夜以安身。于是乎节宣其气,勿使有所壅闭湫底以露其体,兹心不爽,而昏乱百度。今无乃壹之,则生疾矣。”在这里,血气不畅用“壅闭”来表达,解决的办法就是“节宣其气”。这样一种思想以后在中国的医学理论中有更为丰富的阐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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