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农耕社会后,分辨活动也会发生变化,特别是分类活动日益广泛并逐渐成熟。
如随着农耕的发展,随着农耕对于天文观测的需要,人们又会关注种种天象的变化。最初这些天象是以图像的形式被描绘和记录下来,这已经有大量考古材料的证明。进入三代,随着文字的发明,一些重要的天象便会通过文字记录下来。而这样一种活动与过程也具有分辨和分类的意义。据陈梦家的研究,殷人卜辞中天象记录的内容包括有:月食、日食、日斑或太阳黑子、风、霾、雨、雪、云、虹、隮、旸日、晵、霁、霩、星等。这其中,雨、隮、晵、霁、霩之间有着不同程度的联系,但又有细微的差别。如隮有云霓云气之意,霁是指雨止,晵是指白日雨止,霩是指雨止云散,天已廓清。(15) 而以后对于天象如彗星的一些更为细致的区别和分类其实都是在此基础上逐步发展起来的。另据温少峰的研究,殷人将一日分为若干个阶段,其中白天包括:晨、昧、旦、朝、大采、大食、中日、昃、小食、小采、昏、暮等。又根据雨量的不同,有大雨、多雨、烈雨、疾雨、联雨、小雨、幺雨等。根据风量的不同,区分成小风、大风、骤风、狂风四类。云也有各云、囷云、大云、幺云。(16)
动物驯化与驯养在此时也发展迅速,这也会涉及辨识与分类问题。据温少峰的研究,甲骨文中牛的名称有黄牛、黑牛、幽牛、勿牛、白牛等,这主要是依据牛的毛色所作的区别。马的名称也已很丰富,根据温少峰研究,其中以毛色区分马匹的有白马、赤马等七种称呼,以性状区分马匹的也有约十种称呼。(17)
这一时期最重要也最具代表性的分类活动是与土壤或地理知识有关的。进入三代以后,国家生活逐渐变得越来越重要,而国家生活的一个十分重要的内容就是要求中央政府应尽可能准确地了解、掌握分布于全国各地的各种资源,以便于做出具有统筹意义的安排。《尚书》中的《禹贡》就为我们提供了三代时期这一方面分类活动的经典例子。《禹贡》的写作年代至今仍存争议,我倾向于将其看作长期积累的结果,其最终成书或许稍晚,但其中一些最基本的知识和观念很可能在西周时期就已经逐渐成形了。我们知道,《禹贡》将全国分为冀、兖、青、徐、扬、荆、豫、梁、雍共九州,并次第介绍了各州的水利状况、土壤差别、赋税等级、进贡物品等,这可以说是最初的国家地理分类,其既包括自然地理,也包括人文地理。从知识的角度看,这其中尤为重要的就是对土壤的分类。众所周知,在农耕文明到来后,人们出于耕作针对性的需要,就必须对土地的性质特征即差异性有深入的了解。而中国是个典型的农耕民族,因此对于耕作土地的状况也就有了特别的关心,中央王朝形成之后对此愈加重视,并且将其放在首位。这一认识及相应的观念至少可以追溯到夏商时期,并且在《禹贡》中体现了出来。《禹贡》将九州的土壤共分成白壤、黑坟、白坟、赤埴坟、涂泥、坟垆、青黎、黄壤等不同种类,并对每个种类都做了肥力评价,还在此基础上确定了相应的赋税等级,其分别如下:
冀州:厥土惟白壤,厥赋惟上上错,厥田惟中中。
兖州:厥土黑坟,厥草惟繇,厥木惟条,厥田惟中下,厥赋贞作。
青州:厥土白坟,海滨广斥,厥田惟上下,厥赋中上。
徐州:厥土赤埴坟,草木渐包,厥田惟上中,厥赋中中。(www.xing528.com)
扬州:厥土惟涂泥,厥田惟下下,厥赋下上上错。
荆州:厥土惟涂泥,厥田惟下中,厥赋上下。
豫州:厥土惟壤,下土坟垆,厥田惟中上,厥赋错上中。
梁州:厥土青黎,厥田惟下上,厥赋下中三错。
雍州:厥土惟黄壤,厥田惟上上,厥赋中下。
除此之外,《禹贡》也对各地的贡物做了详细的分类规定,这里不作详细考察。由以上考察可以看出,《禹贡》中的分类思维以及“类”观念是十分明显的,而这样一些分类知识以及“类”观念又正是以后科学与哲学活动中“类”观念的共同源头,例如《禹贡》与《管子·地员》之间就明显存在着这种思维上的内在联系。
总之,从以上这些区别中不难看出分辨与分类思维的运用和发展,并且,这些区别显然也成为后来《尔雅》、《管子》、《周礼》等的分类活动以及名辩思潮关于同异问题认识的早期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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