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期神话传说揭示观念与知识关系

早期神话传说也向我们传递着某些观念的消息。应当看到,神话,特别是那些关于自然与知识的神话,首先不是故事,而是早期人类所面对的世界。从这些神话中我们可以看到原始先民所遇到和思考的各种问题。当然,我们也可以通过神话了解先民们的关切和兴趣所在。与古代希腊人和希伯来人的神话相比,中国早期神话所关心的似乎首先或主要不是社会或历史问题,而是自然与知识。而透过这种现象,我们也可以看到中国神话所具有的面向自然与知识的观念状况。无疑,这对于认识中国哲学的早期源头也是有重要意义的。

从中国早期神话中我们可以看到人类知识进步的历史。如原始人对火的使用:“南方祝融,兽身,人面,乘两龙。”(《山海经·海外南经》)“祝融亦能昭显天地之光明,以生柔嘉材者也。”(《国语·郑语》)“炎帝氏以火纪,故为火师而火名。”(《左传·昭公十七年》)又如原始先民的穴居生活:“穴而处,下润湿伤民。”(《墨子·辞过》)我们也可以看到狩猎与农耕的不同阶段:“有人曰王亥,两手操鸟,方食其头。”(《山海经·大荒东经》)“神农之世,卧则居居,起则于于,民知其母,不知其父,与麋鹿共处,耕而食,织而衣。”(《庄子·盗跖》)“诞后稷之穑,有相之道。茀厥丰草,种之黄茂。”(《诗·大雅·生民》)

通过神话传说,我们也看到了原始先民是怎样在面对这个世界。例如水患:“祝融降处于江水,生共工。”(《山海经·海内经》)共工“欲壅防百川,堕高堙庳”(《国语·周语下》)。又如干旱:“夸父与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饮,饮于河渭;河渭不足,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为邓林。”(《山海经·海外北经》)这之中有失败:“鲧堙洪水,汩陈其五行,帝乃震怒,不畀洪范九畴,彝伦攸斁。鲧则殛死。”(《尚书·洪范》)也有希望:“又北二百里,曰发鸠之山,其上多柘木。有鸟焉,其状如乌,文首,白喙,赤足,名曰精卫,其鸣自詨。是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娃。女娃游于东海,溺而不返,故为精卫,常衔西山之木石,以堙于东海。”(《山海经·北山经》)(www.xing528.com)

我们也可以在早期神话中看到各种具体知识与技艺的状况。例如:“少皞生般,般是始为弓矢。”(《山海经·海内经》)“帝俊生禺号,禺号生淫梁,淫梁生番禺,是始为舟。”(《山海经·海内经》)弓与舟发明的记载应当与狩猎社会有关。又如:“帝尧为陶唐氏。”(《世本·帝系篇》)“昆吾作陶。”(《世本·作篇》)陶器发明的记载应当与农耕社会有关。此外,药物知识也早在原始社会就已经出现了。如:“有灵山,巫咸、巫即、巫朌、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十巫,从此升降,百药爰在。”(《山海经·大荒西经》)还值得我们思考的是这些记载会否引起观念问题,如后来思想中屡屡出现的道技观、道器观究竟与此有什么关系。

此外我们还应特别注意,早在这些神话中原始人的观念已经指向上天。例如日月:“东海之外,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大言,日月所出。”“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合虚,日月所出。”(《山海经·大荒东经》)“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大荒之山,日月所入。”“大荒之中,有山名曰日月山,天枢也。吴姖天门,日月所入。”(《山海经·大荒西经》)这进一步又导致测算,如:“北方曰鹓,来之风曰,是处东极隅以止日月,使无相间出没,司其短长。”(《山海经·大荒东经》)“有人名曰石夷,来风曰韦,处西北隅以司日月之长短。”(《山海经·大荒西经》)这种状况既是思维发展的结果,也与农耕文明的需求密切相关。而促使我们进一步思考的,是这些最初的知识与后来天道观、宇宙观的逐渐生成之间究竟有没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