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北经》一卷有着极其丰富的神话素材。从东北海外的附禺山开始,这里是颛顼的葬地,呼应了颛顼是少昊帝在东海外抚养长大的事实。附禺山物产丰富,地位十分重要,其间各种鸟兽以及碧玉皆有出产,并不亚于昆仑山。本卷记述了很多氏族部落的血统关系,比如颛顼的后代,黄帝的后代,等等。这对于研究神话人物的谱系有所帮助。
关于黄帝和蚩尤的大战,在本卷得到了比较详尽的叙述,包括参加战斗的重要人物,比如应龙、风伯、雨师、女魃等。其中女魃之后又有旱魃的传说,这反映了上古之时人们对于旱灾的破坏性已经有了充分的认识。夸父逐日的故事也在本卷有所记载,体现先祖和大自然做斗争的勇敢精神。
东北海之外,大荒之中,河水之间,附禺之山①,帝颛顼与九嫔葬焉。爰有久、文贝、离俞、鸾鸟、皇鸟、大物、小物②。有青鸟、琅鸟、玄鸟、黄鸟、虎、豹、熊、罴、黄蛇、视肉、璿瑰、瑶碧,皆出卫于山。丘方员三百里,丘南帝俊竹林在焉,大可为舟。竹南有赤泽水,名曰封渊。有三桑无枝。丘西有沈渊,颛顼所浴。
①附禺之山:务禺山、鲋鱼山。郝懿行《山海经笺疏》:“海外北经作务隅,海内东经作鲋鱼,此经又作附禺,皆一山也。”附、务、鲋,古字通用。②大物、小物:指殉葬器物。
东北海之外,大荒之中,黄河流经的地方,有一座附禺山,帝颛顼和他的九个妃嫔埋葬于此。这里有鹞鹰、花斑贝、离朱鸟、鸾鸟、凤鸟、大物、小物。还有青鸟、琅鸟、玄鸟、黄鸟、老虎、豹子、熊、罴、黄蛇、视肉、璿瑰、瑶碧,各种珍异之物应有尽有。卫丘方圆三百里,卫丘的南面有帝俊的竹林,大的可以做船。竹林的南边有红色的湖水,名叫封渊。有三棵不生长枝条的桑树。卫丘的西边有个沈渊,颛顼在这里洗澡。
有胡不与之国,烈姓,黍食。
有个胡不与国,这里的人姓烈,以黍为食物。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不咸。有肃慎氏之国。有蜚蛭①,四翼。有虫,兽首蛇身,名曰琴虫②。
①蜚蛭:这种动物传说有四个翅膀,其种类很多,如水蛭、鱼蛭、山蛭等。②虫:这里指蛇。
大荒之中,有座山名叫不咸山。这里有一个肃慎氏国。有一种能飞的蛭,四只翅膀。有一种动物,兽的脑袋,蛇的身子,名叫琴虫。
有人名曰大人。有大人之国,釐姓,黍食。有大青蛇,黄头,食麈。
有一种人名叫大人。有一个大人国,这里的人姓釐,以黍为食物。有一种大青蛇,黄色的脑袋,正在那里吞吃驼鹿。
有榆山。有鲧攻程州之山。
有一座榆山。有一座鲧攻程州山。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衡天。有先民之山。有槃木①千里。
①槃木:传说中的神木,也叫蟠木。
大荒之中,有一座山名叫衡天。有一座先民山。有一棵盘曲千里的大树。
有叔歜国,颛顼之子,黍食,使四鸟:虎、豹、熊、罴。有黑虫如熊状,名曰猎猎。
有一个叔歜国,这里的人是颛顼的后代,以黍为食物,驱使四种野兽:虎、豹、熊和罴。有一种黑色的虫,形状像熊,名叫猎猎。
有北齐之国,姜姓,使虎、豹、熊、罴。
有一个北齐国,这里的人姓姜,驱使虎、豹、熊和罴。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先槛大逢之山,河济所入,海北注焉。其西有山,名曰禹所积石。
大荒之中,有一座山名叫先槛大逢山,那里是黄河和济水流入的地方,海水从北面流注其中。它的西边也有一座山,名叫禹所积石山。
有阳山者。有顺山者,顺水出焉。有始州之国,有丹山。
有一座阳山。有一座顺山,顺水从这里发源。有一个始州国,有一座丹山。
有大泽方千里,群鸟所解。
有一个很大的湖泽,方圆千里,各种鸟类飞到这里脱换羽毛。
有毛民之国①,依姓,食黍,使四鸟。禹生均国,均国生役采,役采生修鞈,修鞈杀绰人。帝念之,潜为之国,是此毛民。
①毛民之国:《海外东经》所说毛民国。郭璞《山海经传》注:“其人面体皆生毛。”
有一个毛民国,这里的人姓依,以黍为食物,驱使四种野兽。大禹生了均国,均国生了役采,役采生了修鞈,修鞈杀了绰人。大禹哀念绰人被杀,暗中帮助绰人的后代建国,就是毛民国。
有儋耳之国①,任姓,禺号子,食谷。北海之渚中,有神,人面鸟身,珥两青蛇,践两赤蛇,名曰禺强②。
①儋(dān)耳之国:据说这里的人耳朵很长,下垂至肩。今广东海南有儋县,传说那里有耳朵下垂的部族,叫儋耳国。汉武帝时在此设置儋耳郡。②禺强:传说中的海神。见于《海外北经》、《大荒东经》。
有一个儋耳国,这里的人姓任,是禺号的后代,以五谷为食物。在北海的岛上,有一个神,人的面孔鸟的身子,耳上挂着两条青蛇,脚底踩着两条红蛇,名叫禺强。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北极天柜,海水北注焉。有神,九首人面鸟身,名曰九凤。又有神,衔蛇操蛇,其状虎首人身,四蹄长肘,名曰强良。
大荒之中,有一座山名叫北极天柜,海水从北面流注其中。有一个神,九个脑袋,人的面孔,鸟的身子,名叫九凤。又有一个神,嘴里衔蛇,手中握蛇,它的形状是老虎的脑袋人的身子,四只蹄足和长长的臂肘,名叫强良。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成都载天。有人珥两黄蛇,把两黄蛇,名曰夸父。后土生信,信生夸父。夸父不量力,欲追日景①,逮之于禺谷。将饮河而不足也,将走大泽,未至,死于此。应龙已杀蚩尤,又杀夸父②,乃去南方处之,故南方多雨。
①日景:太阳的影子。景,通影。②又杀夸父:前面提到夸父逐日而死,这里说又杀夸父,可能是指杀死夸父的后人。
大荒之中,有一座山名叫成都载天。有一个人耳上挂着两条黄蛇,手上握着两条黄蛇,名叫夸父。后土生了信,信生了夸父。夸父不自量力,想追赶太阳的影子,一直追到禺谷。夸父喝了黄河水解渴,却不够喝,想跑到北方去喝大泽的水,没有走到,便渴死在这里。应龙杀了蚩尤以后,又杀了夸父,然后才去南方居住,所以南方多雨。
又有无肠之国,是任姓。无继子,食鱼。(www.xing528.com)
又有一个无肠国,这里的人姓任。他们是无继国人的后代,以鱼类为食物。
共工臣名曰相繇①,九首蛇身,自环,食于九土。其所歍所尼②,即为源泽,不辛乃苦,百兽莫能处。禹湮洪水,杀相繇,其血腥臭,不可生谷。其地多水,不可居也。禹湮③之,三仞④三沮,乃以为池,群帝因是以为台。在昆仑之北。
①相繇(yóu):相柳。②尼:止。③湮:堵塞。④仞:填满。
共工的一位臣子名叫相繇,九个脑袋,蛇的身子,盘旋自绕一圈,遍及九座神山而猎取食物。他所呼吸停留的地方,就变成沼泽,他所留下的气味不是辣就是苦,各种飞禽走兽不能居住。大禹治理洪水,杀死了相繇,相繇的血又腥又臭,谷物不能生长。那个地方水涝成灾,使人不能居住。大禹去填塞它,屡次填塞屡次塌陷,只好把它挖成大池,众帝利用挖出的土建造了几座高台。众帝台在昆仑山的北边。
有岳之山,寻竹①生焉。
①寻竹:大竹。寻,长。
有座岳山,一种高大的竹子生长在这座山上。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不句,海水入焉。
大荒之中,有一座山名叫不句山,海水流注其中。
有系昆之山者,有共工之台,射者不敢北向。有人衣青衣,名曰黄帝女魃①。蚩尤作兵伐黄帝,黄帝乃令应龙攻之冀州之野。应龙畜水,蚩尤请风伯②雨师③,纵大风雨。黄帝乃下天女曰魃,雨止,遂杀蚩尤。魃不得复上,所居不雨。叔均言之帝,后置之赤水之北。叔均乃为田祖④。魃时亡之,所欲逐之者,令曰:“神北行!”先除水道,决通沟渎⑤。
①女魃(bá):传说中黄帝的女儿,原是天女。此后才有旱魃的传说。②风伯:传说中的风神。③雨师:传说中的雨神。④田祖:传说中主管田地的神。⑤沟渎:沟渠。
有一座系昆山,上面有一座共工台,人们敬畏共工的威灵不向北方射箭。有一个人穿着青衣,名叫黄帝女魃。蚩尤制造了各种兵器用来攻打黄帝,黄帝派应龙到冀州之野去抵御蚩尤。应龙积蓄了很多水,蚩尤请来风伯和雨师,纵起了大风雨,使应龙所积蓄的水没有了用处。黄帝让名叫魃的天女下凡以助战,于是雨被止住了,并杀死了蚩尤。女魃因神力耗尽不能回到天上,她居住的地方没有一点雨水。叔均向黄帝建议,把女魃安置在赤水的北边。叔均做了田神。女魃经常不在住处,骚扰四方,哪里出现旱情想驱逐她,就祷告:“神北行!”事先清除水道,疏通大小沟渠——这样做了就会有大雨来临。
有人方食鱼,名曰深目民之国,昐姓,食鱼。
有一群人正在吃鱼,名叫深目民国,这里的人姓昐,以鱼类为食物。
有钟山者。有女子衣青衣,名曰赤水女子献①。
①赤水女子献:前面所说女魃。
有一座钟山。有一个穿青衣的女子,名叫赤水女子献。大荒之中,有山名曰融父山,顺水入焉。有人名曰犬戎。黄帝生苗龙,苗龙生融吾,融吾生弄明,弄明生白犬,白犬有牝牡,是为犬戎,肉食。有赤兽,马状无首,名曰戎宣王尸①。
①戎宣王尸:传说中犬戎族奉祀的神。
大荒之中,有一座山名叫融父山,顺水流入这座山。有一种人名叫犬戎。黄帝生了苗龙,苗龙生了融吾,融吾生了弄明,弄明生了白犬,白犬有雌有雄,能够自相配偶,这便是犬戎,以肉类为食物。这里有一种红色的兽,形状像马却没有脑袋,名叫戎宣王尸——据说是犬戎祭祀的神灵。
有山名曰齐州之山、君山、鬵山、鲜野山、鱼山。
有山名叫齐州山、君山、鬵山、鲜野山、鱼山。
有人一目,当面中生。一曰是威姓,少昊之子,食黍。
有一种人,只有一只眼,眼睛长在脸中间。一说他们姓威,是少昊的后代,以黍为食物。
有无继民,无继民任姓,无骨子,食气①、鱼。
①食气:这里指吐纳呼吸。郝懿行《山海经笺疏》:“食气、鱼者,此人食气兼食鱼也。”《大戴礼·易本命》有“食气体者神明而寿”句。
有一种人叫无继民,无继民姓任,是无骨民的后代,以空气和鱼类为食物。
西北海外,流沙之东,有国曰中,颛顼之子,食黍。
西北海外,流沙的东边,有个中国,这里的人是颛顼的后代,以黍为食物。
有国名曰赖丘。有犬戎国。有神,人面兽身,名曰犬戎。
有一个国家名叫赖丘。有一个犬戎国。有一种神,人的面孔,兽的身子,名叫犬戎。
西北海外,黑水之北,有人有翼,名曰苗民。颛顼生驩头,驩头生苗民,苗民釐姓,食肉。有山名曰章山。
西北海外,黑水的北边,有一种人长着翅膀,名叫苗民。颛顼生了驩头,驩头生了苗民,苗民人姓釐,以肉类为食物。有一座山名叫章山。
大荒之中,有衡石山、九阴山。洞野之山,上有赤树,青叶赤华,名曰若木。
大荒之中,有衡石山、九阴山。还有洞野山,山上有一种红色的树,青叶而红花,名叫若木。
有牛黎之国。有人无骨,儋耳之子。
有一个牛黎国。这里的人身上不长骨头,是儋耳国人的后代。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①。是烛九阴②,是谓烛龙。
①谒:通噎,吞食、吞咽。②烛九阴:烛龙,传说中的神怪。据说其衔着火精照耀于天门。
西北海之外,赤水的北岸,有一座章尾山。这里有一个神,人的面孔,蛇的身子,全身赤红,眼睛竖直生长,中间合成一条缝,它闭上眼睛就是黑夜,睁开眼睛就是白昼,不吃不睡不呼吸,只是把风雨来吞咽。他能照耀至为阴暗幽冥的地方,所以叫烛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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