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学史：历史特殊论学派解析

历史特殊论学派又称为历史文化学派、文化批评学派或博厄斯（Franz Boas）学派。博厄斯是这一学派的总导师。

（一）历史特殊论学派产生的背景

1.古典进化论学派和传播论学派的缺陷

19世纪后半期，人类学两大学派古典进化论学派和传播论学派占据了统治地位。然而这两个学派都存在明显的缺陷。比如古典进化论学派还停留在对社会文化现象的收集、描述和主观推论、演绎上，没能揭示文化的内在联系和人类社会的发展规律。这主要是因为古典进化学说限于当时文献资料及考古成果的缺乏，所以进化学理论也还缺乏足够的科学证据来证实其理论的正确。当时传播论学派的地理定论和传播进程说只能解释文化的个别现象，很难将整个文化进程进行科学的阐释。而传播论学派的埃及中心说更是牵强附会，没有科学根据。

2.博厄斯的学术成就和影响

在上述学术思想的背景下，当时的人类学界认为要建立起一个完善的综合性理论是困难的。博厄斯原先曾经接受进化论学说，后来研究了西北海岸的神话、艺术以及大量的社会组织和宗教资料，认为古典进化论和传播论学说理论上有许多不能解释清楚的地方。因此，他认为民族志资料的收集工作可以脱离理论的指导，民族学家只要努力收集资料，一旦有了足够的资料，理论上的是非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由于受过严格的自然科学的训练，加上学识渊博、治学严谨，因此在20世纪的头二十年，博厄斯在美国的人类学界影响较大，在当时被称为美国“民族学之父”，博厄斯的学生和追随者很多，其中比较著名的有克罗伯（A.Kroeber）、本尼迪克特（Ruth Benidict）、米德（Margaret Mead）等。正是博厄斯及其学生们的成就，再加上他的学生们又控制了美国大部分人类学中心，因此博厄斯提出的“只有具体的事物才是历史的，只有历史的事物才是可靠的，科学的工作就是观察现象和收集资料，只要资料完备，一个个文化的整体机制就能得到显现”的观点方法在西方人类学界获得了广泛的响应。

（二）历史特殊论学派的主要学说

1.文化独立论（也称“非决定论”）

历史特殊论学派认为文化现象极其复杂，每一种文化的形成都有生物、地理、历史、经济等各种因素的影响，总之，是人与社会各方面因素相互作用的结果，绝非一种因素就能决定得了。上述各种因素的影响对每一种文化特性的形成，都可以说是决定因素，但其中某一种因素都不是唯一的决定因素。因为如地理环境或经济条件虽然都能影响文化的形成，但是其影响的程度要以原有文化本身的性质而定。同时，文化也反过来限制地理环境和经济条件的发展。

2.文化发展非规律论

历史特殊论学派认为文化现象太复杂，不是一般规律所能包容的，因此，主张了解各民族文化的具体现象和发展，探讨某种文化现象的具体规律，而不必要建立普遍规律。博厄斯认为文化现象的复杂性决定其文化的特殊性，而众多的特殊性无法概括其普遍的规律性。因此，他认为古典进化论学派关于人类社会发展的阶段论是不存在的，比如印第安人的氏族制只是众多特殊性中的一个特殊代表，并不存在氏族制形成、发展和解体的普遍规律。(www.xing528.com)

3.人类有创造相似文化的本性

历史特殊论学派也反对传播化是人类文明发展的规律，更反对埃及中心说。他们认为文化圈公式不符合客观实际，太阳崇拜的理论是无稽之谈，而仅根据美拉尼西亚某些文化特征与美洲的有相似之处，就断定两者相互的联系，是缺乏科学根据的推论，是不能成立的。历史学派对传播和借用在文化发展进程中所起的重要作用是肯定的。博厄斯认为分面在互不相干的不同地区的人类有创造相似文化的本性，尽管分布在互不相干的不同地区，这就是人类发展平行说。由于人类的迁移、移动，传播和借用是不可避免的，加上独立发明比传播和借用困难得多，因此在人类文化发展的过程中两者都有相对的重要性。

4.文化区域论和年代—区域说

关于文化区域概念，博厄斯认为可以根据不同文化特征划分地理区域。文化可以分析到最小的单位即文化特质，许多有关的特质构成文化综合体或文化丛，各个文化丛有相应的地域。以物质文化为根据的文化区域，与其他各方面的研究结果不尽相符，有的语言集团与文化区域全不相合。只有将相连接的地区的文化特质的分布绘成地图，证明各种文化形式的关系，从这个观点来观察文化区域，文化区域才有意义。关于年代—区域概念，博厄斯认为某种文化目前发达的地区不一定就是历史上此种文化的发源地或中心区。他认为每种文化都有时间性和空间性，文化的年代和区域之间的关系，就是时间越长、区域散布得越广，语言、习俗、礼仪等越古老，其遗迹离发源地就越远。

5.文化类型和文化模式

这是博厄斯的学生克罗伯和本尼迪克特提出来的概念。克罗伯认为，文化具有许多类型。比如文化有“自足型”文化和“不自足型”文化，“整体文化”和“局部文化”，而近代也有乡村文化和都市文化类型。本尼迪克特则提出“文化模式”概念，这与“文化类型”概念具有同样的意义。她认为在不同文化中生活的人们具有不同的心理素质。“文化类型”和“文化模式”概念虽然比博厄斯的微观发展概念前进了一步，但是这种分类标准并不科学，往往带有分类者的主观臆测和唯心主义的成分，甚至带有种族主义的色彩。

6.博厄斯的种族平等思想和文化价值观

历史学派在种族平等和民族文化的价值观念上是一致的，以博厄斯为代表，认为世界上各种族是平等的，没有优劣之分。他深入细致地进行人体测量，从各方面证明种族在天赋上没有差别。他从生物进化、脑的大小结构证实种族内的差异大于种族之间的差异。他认为任何一个民族或部落都有它自己的逻辑、理想、世界观和道德观，人们不应该用自己的一套标准去衡量其他民族的文化；每一个民族都有它的尊严和价值观，民族文化没有高下之分。博厄斯批评弗洛伊德和雷布洛的谬论，指出没有文字的民族和社会发展水平较高的民族的逻辑过程都是完整的。博厄斯认为印地安语言同样是完整的、严格的。

（三）对历史特殊论学派的评述

该学派在积累民族学资料方面有一定贡献，在调查方法上利用统计学、细致描述、提倡各民族不分优劣等方面有可取之处和进步意义。不过，该学派轻视理论的指导作用，在理论上较少有建树。此外，该学派由于只注意收集资料，从而使文化人类学成为一种繁琐的记录；而过分强调各民族的个性，忽视共性，给人一种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的感觉，也丧失了规律性的总结。该学派还过分强调历史，从而失去了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