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进化论学派是文化人类学历史上的第一个学派。它的产生也可以看作文化人类学作为一门独立学科正式诞生的标志。该学派活跃于19世纪60—90年代。这一时期文化人类学获得了迅速发展。该学派的产生应当从巴斯蒂安(Bastian)1860年出版的《历史上的人》算起,但其真正成熟的标志则应当是泰勒(Tylor)的《原始文化》和摩尔根(Morgan)的《古代社会》两部巨著的问世。
古典进化论学派主要代表人物有德国的巴斯蒂安、英国的泰勒、拉伯克、麦克伦南、哈登以及美国的摩尔根、瑞士的巴霍芬(Bachofen)等。
(一)古典进化论学派产生的背景
古典进化论学派产生于19世纪下半叶,既有其学术自身发展的原因,也有深刻的社会背景。
1.殖民扩张和殖民贸易的促进
从19世纪中叶开始,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得到蓬勃发展,尤其是工业革命的发源地英国,在经济和社会各方面率先成为现代工业国,殖民贸易和殖民地统治达到空前的程度。当时英国人类学的奠基人之一约翰·卢伯克指出:“研究野蛮人的生活,对英国特别重要,因为它是一个大国,它的殖民地遍布世界各大洲。”除英国外,法国、美国的殖民扩张也相当迅速。
在殖民者的扩张进程中,除殖民贸易和殖民统治官员的需要这一主要的社会经济因素之外,殖民当局的政府官员和传教士将他们在当地的所见所闻报道给国内,也引起人们的极大兴趣。因此,学者研究的方向也为之一变,从前专攻欧洲考古学和欧洲古代史的人,渐渐转向比较语言学、比较宗教学、异民族文化风俗的人类学研究。
2.进化论启蒙者的思想为其奠定了基础
文化人类学及其第一个学派——古典进化论学派产生的思想根源,是19世纪进化理论的提出。不过,在谈到古典进化论学派的发展时,任何人也不能忽视19世纪之前一些进化论启蒙者思想的影响。
卢克莱修(Lukulasi,公元前99—公元前55年)
卢克莱修是古罗马的诗人,也是一位教师。他在一首诗中写道:
人类古代的武器是手,
爪甲和牙齿,是石头和树枝,
从树林里树上折下来的树枝,
和火焰,当它一被发现的时候。
之后,铜和铁的能力就发现了。
而铜的使用早于铁的使用,
因为它较为丰富,也较易对付。
人们用铜开始从事土地的耕作,
之后慢慢地铁的刀剑兴起了,
铜制的镰刀就转而受人鄙视,
人们开始用铁去犁耕土地,(www.xing528.com)
在结果难料的战争里面,
胜败的机会就变成相等。
从卢克莱修的诗歌中可以看出,他是一位目光敏锐的观察者和哲学家,总结了古希腊唯物主义哲学家伊壁鸠鲁的思想。他在诗歌里认为人类最初的武器是手、爪和牙,以后是石和树干,再后来有火,然后有铜和铁的熔炼。卢克莱修理解了各种事实的意义,并把它们总结成与文化发展相一致的理论,因此获得“第一个进化论人类学家”的光荣称号。
奥古斯特·孔德(Auguste François Xavier Comte,1798—1857年)
孔德是法国的哲学家,社会学和实证主义的创始人。他在六卷本的《实证哲学教程》中提出了人类理智发展的三个阶段说:“我们的每一种观点,每一个知识部门,都先后经过三个不同的理论阶段:神学阶段,又名虚构阶段;玄学阶段,又名抽象阶段;科学阶段,又名实证阶段。”对应这三个阶段人类社会的组织有军事、法律与工业三种形式,政治组织则有神权、王权与共和三种政体。
我们也曾在第一章提到,法国博物学家拉马克在1801年就认为“人类是某些猿类缓慢演变的产物”。而英国的罗伯特·钱伯斯在其1844年出版的《自然创造史的痕迹》一书中,也明确地提出过动植物的各种物种是由于“未知法则”和外部环境的影响才形成的。学者们所提出来的种种进化论思想,为古典进化论学派的产生奠定了基础。
3.人类学研究组织的建立
在人类学资料及其研究不断发展的同时,相应的人类学研究机构也纷纷成立,也为古典进化论学派的产生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1839年法国巴黎民族学会(后于1858年改名为“人类学会”和“民族学会”)成立,是最早成立的人类学会。1842年美国民族学会成立;1843年英国民族学会成立。同年,该学会出版了第一期学术刊物《人类学的记录和询问》,以指导人们如何进行人类学实地调查资料的记录。1863年,英国又成立了人类学会。1911年,英国的民族学会与人类学会合并成大不列颠和北爱尔兰皇家人类学研究学会。德国于1869年也成立了人类学、民族学和史前史学会。同年,该学会刊物《民族学杂志》创刊。
总之,古典进化论观念的产生是与当时的社会发展分不开的。由于地理知识的扩展,对世界的广阔博见以及石器和古人类考古学的论证,人们在对物种本身和对人类社会及其文化进行比较研究的时候,产生了一种思想观念。它与考古学、生物学、解剖学等各门学科的发展是紧密相联系的,即在各门学科发展的基础上产生了文化人类学的进化论学派。此外,人类学研究机构的纷纷成立也推动了其学派的发展。
(二)古典进化论学派的主要学说及研究方法
1.文化比较的观点
文化比较的观点是古典进化论学派一个重要的观点。现代人类学一开始就与进化论思想相联系,最初的研究者们都喜欢应用进化观念,把后进民族的社会及其文化与先进民族的古代社会和文化相比较,进行研究。因此,比较法也是古典进化论学派的研究方法,主要以此阐述进化论思想。
2.建立在心理学基础之上
19世纪中叶以后建立起来的进化论学派理论,是建立在心理学基础上的,所以人们也称进化论学派的研究方法为心理的探进法。德国的巴斯蒂安最早建立起这种理论与方法。他在1860年出版的《历史中之人类心理学的世界观序论》一书中,提出了“基本观念”与“民族观念”两个名词。巴斯蒂安认为人类的心理都是相同的,表现在哲学、语言、宗教、法律、艺术以及社会组织等各个方面。人类都具有共同的基本观念,而这些基本观念又受地理条件制约,从而表现为不同的民族观念。因此,古典进化论从人类心性中探求进化规律。
3.重视起源和发展
进化论者十分重视起源和发展,认为起源是一颗种子,决定一种文化或其任何部分之成长,因此进化论学派的研究主题就是起源与发展。他们研究一个事物或一种现象,看其如何产生,又如何发展和归宿,并从中寻求出规律。研究一切事物的产生条件是十分必要的,因为这些条件将以胚胎的形式包含在该事物发展的全部过程中,直至该事物的灭亡。这些条件在全过程中都会发生一定的作用。
(三)对古典进化论学派的评述
古典进化论学派在人类学发展的初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今天古典进化论观点仍然有着不可磨灭的影响。它的“由简到繁,由纯到复杂,由低到高”的变化法则仍然是颠扑不破的真理。然而,古典进化学派在理论和方法上仍然存在缺陷和不足之处,而为其他学派所指责。
比如心理一致说,这显然是唯心主义的理论。进化论学派认为相同的环境产生相同的行为,而行为又受心理的支配,同样的心理产生同样的行为,认为从同样的基点出发(原始的基点)顺着自然发展的历程,彼此的社会与文化就会有同样的发展阶段,所以在世界各地,发现风俗习惯与社会制度有类似的,便认为是环境相同、心理一致所形成的,并认为它们都是独立起源和发展的。因此,只要认定心理一致便可以了。
另外,进化论派的方法主要采用比较法,但他们在比较各族的文化因素时,常常截取一点,割断与整个社会的联系,即显其一点、不及其余。也就是说,古典进化论者从各个不同的社会中抽取其片断现象加以比较。这种比较仅求其外表或形式上的类似,却不管其功用是否相同。比如从甲社会抽取一种现象,从乙社会抽取另一种类似的现象,集合若干类似现象,再根据由简而繁、由纯而杂的规律,人为地编排成发展顺序,如果甲部族没有的,则从乙部族抽取,认为甲部族没有仅仅是因为缺乏资料、尚未发现而已,而各民族的历史很难有各个发展阶段齐全的。因此,进化论者为了说明自己的观点就从各个社会中抽取表面现象,加以拼凑。这就势必陷入主观唯心的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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