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最终的目标是让教育学成为一门科学。建成教育科学的理想是教育学从创立那天起就开始的,一代又一代的教育学人都做出了努力。教育科学的建成现在也是我们的目标。但是我们达到目标的路径和前人的路径有所差别。前人把建构教育科学的最大努力集中在借鉴已经成功的自然科学身上,甚至把自然科学的方法作为唯一的标准。赫尔巴特如此,拉伊、梅伊曼如此,桑代克也是如此。直到今天,虽然很多人开始人文主义方法的探索,但是仍然把自然科学的归纳、观察、实验、演绎等实证方法作为衡量科学的标准和建成教育科学的路径。因为他们笃信现代自然科学的兴起源于研究方法的变革。因此,把同样的方法移植到教育现象和教育事实中来,解决教育问题,也应当会有效。然而,200多年的时间过去了,这个目标一直没有实现。除了让教育学多出几门学科之外,教育学的学科知识结构并没有根本的变化。这从实践效果的角度启示我们:是不是原来的路径选错了。仔细考察科学史、自然科学史和哲学史的变革我们发现,历史上的教育科学建设仅仅是模仿而已,并没有深入到科学的存在和历史当中去。实际上现代自然科学的兴起并不仅仅是研究方法的变革,而是一个整体的从本体论到方法论、逻辑学的变革。先前的教育学人只看到了自然科学在方法方面的变革,对于科学哲学在本体论方面的变革却忽视了。正因为如此,由于教育本体论的缺乏,我们难以确定好教育科学的研究对象,而教育科学的研究对象在没有很好确立的情况下,自然什么方法的借鉴和引入都不会产生出可靠的、准确的认识和知识,教育科学也只能是模仿科学的词句的一种新的演绎话语体系而已。貌似科学,实际上相差万里。只要看一看康德和海德格尔的相关论述就知道了。
康德在 《自然科学的形而上学基础》中说道:“任何一种学说,如果它可以成为一个系统,即成为一个按照原则而整理好的知识整体的话,就叫作科学。”[1]对科学的这个定义也影响了后来的科学哲学家,都认为科学是按照原则整理好的系统的知识体系。但是,除此之外,康德还说:“如果要把一种知识建立成为科学,那就必须首先能够准确地规定出没有任何一种别的科学与之有共同之处的、它所特有的不同之点;否则各种科学之间的界限就分不清楚,各种科学的任何一种就不能彻底地按其性质来对待了……这些特点可以是对象的不同,或者是知识源泉的不同,或者是知识种类的不同,或者是不止一种,甚至是全部的不同兼而有之。”[2]从根本上说,使各门科学区别开来的是研究对象的不同,在同一研究对象下,知识源泉也就是研究方法不同,也便导致知识种类不同;不同的研究对象当然在作为知识源泉的研究方法方面要有所差别,知识种类当然必有差别。但是,研究方法归根结底是由研究对象决定的。而对研究对象的存在和存在形式的确定,则是现代科学首要的任务。海德格尔说:“任何一门科学作为研究都以对一种限定的对象区域的筹划为根据,因而必然是具体科学。”“存在者被规定为表象的对象性,真理被规定为表象的确定性。是现代科学的形而上学基础。”[3]这就说明,研究对象的确立和区分是各门具体科学确立和区别的根本,而确立研究对象的存在信念和认识对象的方法则是科学的形而上学的先行性任务。这个也反映在自然科学史里面。当然,这些内容我们将会在正文中进行阐释。但是,这里要说明的是,现代任何科学的建立都是离不开本体论和知识方法论的先行预设和探索的。教育科学也是如此。然而,教育科学的探索历程却充满了迷障。由于对研究方法的执著,首先是借鉴自然科学方法,而后又借鉴精神科学或者是人文科学方法,再后来借鉴社会科学方法,殊不知,这些研究方法的成功都是以它们的研究对象的先行确定为前提的。教育科学在没有很好地考察自己研究对象的前提下使用其他科学的研究方法,当然是很盲目了。如此的结果,导致教育科学迟迟不能建立和诞生,也是有其必然性的。
所以,我们在建设教育科学的路上,就有一个大胆的假设:欲求教育科学知识体系的建立,首要的任务就是要确立教育科学的研究对象和适合其研究对象的认识方法论。而阐明教育科学的研究对象和认识方法论的必然是教育形而上学,通过教育形而上学建构教育本体论和认识方法论,进而再指导具体的教育科学研究,我们便有可能走出自然科学、人文科学、社会科学研究范式对教育科学研究的遮蔽,进而生成教育科学的范式,使教育科学走上成熟。[4]当然这一假设要受到严格的逻辑分析和教育实践、实验的检验。教育形而上学对教育科学本体论和认识方法论基础的探讨,仅仅是通向教育科学的第一步,而后的实验和验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对此,我们甘愿和敢于冒险,并且接受检验。但是,在接受检验之前,首先要有勇气进行大胆假设。如果失败了,也足可以竖立一个牌子,告诉人们此路不通!如果成功了,那我们就可以走出一条教育科学的康庄大道。
[1] [德]康德著:《自然科学的形而上学基础》,邓晓芒译,三联书店1988年版,第2页。(www.xing528.com)
[2] [德]康德著:《未来形而上学导论》,庞景仁译,商务印书馆1978年版,第17页。
[3] [德]马丁·海德格尔著:《世界图像的时代》,载 《海德格尔选集》(下),孙周兴译,三联书店1996年版,第893、896页。
[4] 库恩说:“取得了一个范式,取得了范式所容许的那类更深奥的研究,是任何一个科学领域在发展中达到成熟的标志。”参见托马斯·库恩著《科学革命的结构》,金吾伦、胡新和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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