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春,笔名金刚,浙江嘉善望族子弟,曾为《上海报》《力报》编辑。为人极温厚和蔼,与《力报》主人胡力更先生,宾主7年,苦心经营,《力报》成绩斐然,金小春有大功在焉。
汪剑鸣在《帐中桃李序》中绘其形容性情道:“他是诚笃勇毅的少年,个儿并不高,服装很朴实,头发老是像一盆吉祥草也似地让他飞竖在额上,终年未尝梳栉。他很幽默,在办公室中,轻易不听到他说话的声音。他肯负责,对于任何一件事,有始终不渝的一贯精神。他更爱交朋友,尤其爱交才华优美的少年,处处以诚恳相见,这是他唯一的美德。”[93]
海上小报情色小说作者,颇不乏其人,约有新旧二派,旧派以国学为根底,用词设譬,典丽婉约;新派仿新文学腔,笔力稚弱,除“吗”“呢”“了”“呀”外,动辄抒情。金小春属新派,且专心情色,不兼他务,其朋友将其誉为“天下第一淫人”。
金小春作《帐中桃李》,书以第一人称叙事,主人公亦以金为姓,不知金小春是否以自己经历为原型。文云:“我”金先生,教师也,帐下所教之女学生有张丽珍、静芳、露茜,金先生与三人皆有恋情。张丽珍按摩女,后做舞女,有小贩丈夫,金先生助其办理离婚,静芳早与金先生谐鱼水,并有孕在身。
小说将出单行本,征序于友,胡憨珠在序中引《红楼梦》第八回一段文字道:“‘让人过来给他系裤带时,刚伸手至大腿处,只觉冰冷粘湿的一片,’三五语,曹雪芹诚可谓善写性书之圣手。《红楼梦》书之淫何在哉?当我读《帐中桃李》之初,未卒二回,即指语陈大凡兄,著者必为善写恋爱之名笔手,亦为一至情人,更属近代之第一淫人,其淫殆如警幻仙子所云之意淫也。”[94]
胡憨珠将《帐中桃李》上拟《红楼梦》,并将“意淫”转赠与他,半是认真,半是豆腐。某夕,胡憨珠遇小春于宴席间,穷吃其豆腐云:“《帐中桃李》静芳、丽珍,及露茜口中之‘金’,得弗兄耶?书中所述,必有其事,不则旖旖风光,无此逼真,金刚点首,且作莞尔之笑。”[95](www.xing528.com)
约翰周在叙中则称他是“坦白写实主义者”。他说:
《帐中桃李》一书,完全是坦白率直的作品,也是文友金刚先生“夫子自道”的写作,金先生不但文章写得细腻有致,而且感情亦特别丰富。所以金先生获此意外艳遇,受到两性的摩擦,故而要大胆地把一切的一切,很忠实地报道出来,这是作者的“大无畏精神”的表现。金先生本来在我们文友中,文雅辞藻,传诵一时,尤其金先生的忠实性格,我们一致推崇他是“坦白写实主义者”。就如我们读到《帐中桃李》一书中写他“好大胆施展我各种的小动作,在她的肉体上流动,圆滑的乳峰,是那么的丰满,大腿、肥臀更是多么地嫩腻,手掌间觉得异常地舒适,畅快地抚摩,她并不拒绝、退让,给我一个……”像这样“老实不客气”地描写两性的缠绵旖旎,肉欲冲动,完全是从实地亲历上描写出来。一些没有做作,一些没有虚伪,故而在文章艺术上的地位,是具着“最真切”“最率直”的特性。[96]
约翰周是当年上海的舞艺专家,金小春的作品,正如约翰周所说,大半都是“坦白写实主义者”的,以“大无畏精神”创作的,“坦白率直”的情色描写。
如《大户人家》,写林氏一府,一母三子。母姘车夫、小叔,三子搭舞女、叫向导。《风流王孙》中,张公馆少爷张祖尧爱梅香、兰英、美容,其父皆染指其间,父子聚麀。《桃花庵》中,张家村桃花庵,老尼悟真与和尚广通偷情,徒弟妙明与妙净同性相恋,异性则与文林私会。《狗男女》中,荣森米行老板秦敬荣的三太太与永强玩性虐游戏,其描摹常宣露过甚,而被删节曳白。
上海小报情色小说颇多,虽无上品,但还有一二佳处可言。金小春所作皆不堪称述,既乏才情,又少功力;笔力稚嫩,辞语儇浅;内容枯窘,毫无意趣可言,唯在情色一事,肆笔涂抹风云月色,徒然迎合小报口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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