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近代小说研究|日侨小说《小桃红》（上册）

据周鲤门记载，周天籁抗战胜利后，曾受聘于国民党第三方面军的下属机关日侨管理处，任大型综合性期刊《导报》总编辑一年。

《小桃红》即以此段经历写成。文叙：吴笑天留学日本，娶日籍女子桃红子为妻，华人呼为“小桃红”，抗战胜利则面临被遣返之虞。邻居一户户东归，日侨被打，不敢外出购物，只好雇佣中国使女，财产被接收大员没收，钢琴被劫走，种种不堪。然小桃红一心向华，誓与丈夫共患难。遂向当时的日侨管理处申诉，并且通过朋友拉场，在家中招待记者，小桃红亲自烹调日本著名菜肴“四狗四狗”（菊花锅），款待来宾，趁机说明她嫁给中国人之后，是否可以得到中国籍，或者可以归化中国，是否在遣送之例的种种问题，并将相关情况公诸报端。因而引起重视，日侨管理处呈文南京国防部，得以批准留在中国。

此篇虽为稗官，实近于史，对当日的日侨问题有生动的描绘。此时政府在上海成立日侨管理处，此机关正是周天籁工作之地，故对其中情形甚为熟悉。此机构专司日本侨民一切事情，他们划定一个日侨集中区，把区外日人统统集中在指定区域内居住。

当时关于日侨的政策是：“在胜利前结婚，日女华男，或华女日男，结婚期间在三年以上者；日女华男，或者华女日男，在所在地均有正当职业者，由该服务机关证明，得延长其侨居中国自由，可不遣送。”^[160]

关于日侨遣送情况，文中记道：“听说日侨上船时候，只可限带千五百块钱，多一元都要扣下，不准带上船，所以把拍卖下来的钱都吃到肚子里去了。可是很滑稽，这位日侨把所有的钱统统吃到肚子里去，不料还不能派到他遣送，因此钱光了，上船的日子遥遥无期，不知哪一天才轮到他，因此他的一家生活陷入极度困难之下而不能过渡。结果把妻子身上衣服一件一件剥下卖光，他妻子裸了一个肉体躲在被里不能见人。”^[161]即此可概见日侨之苦况。

小桃红玲珑小巧，明艳动人，美色之外，又辅以才学。李凤姐、三少奶奶、海上一妇人，难与相提并论。(www.xing528.com)

小桃红为音乐家，留沪后颇为活跃，曾在兰心大剧院开独唱会，在宋科长府上举行仲夏夜聚餐会，又曾举办赈灾游艺大会、水灾义演等活动，轰动上海，又为唱片公司邀请灌唱片。

美色、才学外，又具懿德。与权贵交，不卑不亢，与丈夫处，则柔而有节。小桃红在外活动，因其身份，颇招非议。曾为宋科长女公子授课，因宋科长为官员，亦引起丈夫不满，并疑与宋科长有私，小桃红顾及丈夫感受，请宋小姐来家授课，而不去宋府，以杜物议。小桃红杭州避暑，青年小说家许江平追求不已，小桃红以礼拒之。

丰先生，画家，留学日本，小桃红为其在日教书时音乐系的学生，师生西湖相遇，丰先生邀请来府上居住。此丰先生，当即指丰子恺。丰子恺为周天籁作品绘制插图，二人交谊非浅，周天籁作品中屡有提及。

小桃红为丰先生筹划在上海举行画展，在回杭途中，列车出轨，香消玉殒，丰先生为撰墓志铭。文末以列车出轨结小桃红，终不脱红颜薄命之套路，不过又添一短命才女而已。

丰子恺可确指无疑，然小桃红是否确有其人，则不敢妄议。民国以来之女音乐家，尚未闻有何氏由日本籍归化中国，而又英年早逝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