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籁之子周鲤门撰有《周天籁年表》,为周天籁籍里、生卒、亲族之最可靠资料。
1.周鲤门《周天籁年表》
其文云,家父:
1906年9月21日出生于安徽休宁县临溪镇一个贫困家庭。其父亲务农为生,农闲时常挑担叫卖豆腐,以补助生计。
1913—1914年,8岁,在亲友资助下,就读私塾两年。
1915年,10岁,其父亲因突患急病,无钱治疗而去世。死时年仅30余岁。不得已辍学,在家帮母务农及带领3岁的小妹,艰难度日。
1918年,13岁,因母亲带领子女3人难以生存,迫于生计,无奈带着6岁的幼女改嫁他乡,留下他孤独一身。也在同年,由乡亲帮助,据人介绍至上海福州路(当时称四马路)一家由徽州人开设的‘源来当铺’当学徒。
1919—1926年,在当铺里度过3年极其苛刻条件下的学徒生涯,当了7年的店员。在此期间,他利用业余时间,刻苦自学,练字习文,投稿习作,逐步走向文坛。[1]
在上海从事编辑和创作。
1950年,报纸停刊,为谋生计,在上海八仙桥青年会临时工作了1年。
1951—1966年,他与相近处境的文友共约去香港谋生,原计划另办报纸,临行时曾向家属反复讲了一句话‘我会回来的’。但到了香港,因故报纸没有办成,他却从此滞留香港。后经友人介绍在‘邵氏兄弟影业公司’担任影事宣传工作,达10余年之久,直到60岁时才离开邵氏公司。
1967—1981年,1967年受台北老友的邀请,只身赴台任台北市《华报》社编辑暨特约作家之职,并作自由撰稿人。曾以‘周老夫’之署名陆续出版散文型小说集3种,系《轻松轻松集》《逍遥逍遥集》《开心开心集》,内中每篇文章均以1500字为准,每集共收100篇,3集共45万字左右。
1982年,此年他已届76岁高龄,频频多病,独居一人,难以照料。在家属不断动员之下,又应祖国大陆政府之感召,他经过反复思想斗争,终于下定决心,放弃在台北所有私人财产,冲破台湾当局的重重阻力,毅然只身以多病之躯,义无反顾地回到祖国大陆上海。来到阔别30余年的上海后,受到当地有关政府部门及家属亲友们的热烈欢迎。此时他办理了正式定居上海的户口手续(注:1981年期间他曾在友人陪同下,作为大陆‘统战’对象来过上海观光探亲,短期逗留后返台),从此他感慨万千地留在上海安度晚年,享受儿孙们的天伦之乐,不断涌动着要重新执笔,写出新作奉献社会的激情。不料积成宿疾并发,1983年10月22日于上海静安区中心医院抢救无效而不幸逝世,享年77岁。后葬于苏州郊区凤凰七子山公墓,与其1964年11月23日先他而去的夫人程淑媛合葬在一起。[2]
2.同人对周天籁的描写
上海小报同人喜欢吃豆腐,对周天籁亦有描写,足堪想象周天籁之语态性情,同人评价其老实忠厚,有口头禅曰操、操、操。蓝白黑在其小说《荡妇》中写道:
周天籁先生笑了,他眯紧了一双眼睛,嘻嘻地说:“操、操、操,你开我玩笑,我也来开你玩笑了。”东行的一路电车到了站,周天籁先生蹦跳跳地赶到车站挤上电车去了。我瞧瞧这位老实忠厚人的背影,禁不住浮上一种笑意。[3]
周天籁将卡片的正反面,翻来翻去,一连看了几遍,不禁跳起脚,说:“操、操、操,我上了顾厚道这家伙的当了。”[4]
操,为北方话,上海小报一般写作触伊拉、触那。周天籁安徽人,日常似仍是北方口音,而且许多朋友都提到其轻盈好动的身手,说他走路一蹦一跳的。蓝白黑写他蹦蹦跳跳地赶到车站。陈亮说:(www.xing528.com)
我认识本书作者天籁兄,已有10多年,他始终孩子气很重,年纪虽已30多岁,就像十一二岁的孩子差不多,天真未泯,跳跳蹦蹦,活泼得可爱。所以有许多孩子喜欢和他轧朋友。[5]
彭志敏除记其蹦跳外,还给他起了个外号曰“米老鼠”。《今房事秘》中写道:
证婚人介绍人既都致过词,最后便是来宾致词,来宾中有一个生得矮矮的西装朋友,一跳一跳到了台上。此公是谁,提起此马来头大,是名满全沪的小说家,雅号人称“米老鼠”的周天籁是也。周天籁到了台上,先把二粒晶莹墨黑的胡椒眼珠子,骨碌碌打了个转,然后笑嘻嘻道……[6]
周天籁单身寄寓上海,编辑写稿为生,家眷仍在安徽。所以苏广成说周天籁“为乐天派人物,其出家无家,随处随缘的精神,深令人折服。原籍安徽,就有徽州朝奉脾气,三五年不返乡里,儿子长大不认识了爷,平常事耳”[7]。周天籁作品中常常以谋食海上的独身书生为描写对象,良有以也,恐为自己的化身,如《亭子间嫂嫂》中的“我”朱道明、《海上一妇人》中的潘璧人等。
苏广成吃豆腐云:“友侪每为其性欲问题作杞人忧,尤其春天,均惊异他怎生打发这如火如荼的日子过去?盖天籁好于风和日丽艳阳天拍摄模特儿照片,或问曰:‘设汝见彼美人兮罗解带松,露出那一点好处,陡然临渊羡鱼,则如之何?’天籁恒淡然一笑,答曰:‘站在模特儿前,当用站在如来佛前之一片虔诚心、敬仰心,犹诸出家人参禅,不存一丝邪念,完全用艺术眼光去欣赏女人肉体。高峰深潭,曲线周折,池塘生春草,危崖奇葩,直是大好风景,只会引人入自然之胜,撩不起丝毫欲火。故拍摸特儿照片,须有高深艺术修养,及佛家‘色即是空’信念。设存野心,不如爽快打野鸡之为愈也。’”[8]
周天籁喜摄影,他曾做过一篇小说叫《模特私记》,苏广成言其爱拍模特当非虚语。周天籁持躬甚谨,同人虽吃豆腐,但未闻有艳闻传出。
3.舞艺专家周天籁
周天籁是作家、编辑,又是一位舞艺家。他曾在汕头路开一家跳舞学校,门墙桃李颇多。他曾在《上海日报》刊广告云:“鄙人前曾业余之暇主持艺林舞艺夜校,在新新公司后面慈安里一弄,三年有余。后以公私栗碌,无暇兼顾,半载以还,由吴君接办。刻吴君另有高就,自本月十五日起仍由鄙人收回办理。彻底整顿,加聘教师,期以实现一理想中之业余正当娱乐集团。凡我旧雨新交,仍请不时光临指教,不胜荣幸之至。时间每晚新钟八时至十一时止,星期日照常,如有赐教亦请惠莅上址可也。”[9]
上海小报多设舞版,有专做舞稿作家,亦多与周天籁熟稔。他们的舞文中对周天籁多有溢美之词,兼为其做广告。称其学校堪称沪上高尚舞校,“可夜夜享受跳舞之乐,伴舞的均属女学员,毫无普通舞女恶劣习气”[10]。文中又说,周天籁舞姿“如戏台上的台步,三眼一板”[11]。某日,周天籁在大美舞厅与潘彩珍跳探戈“舞探戈一只,全场驻足以观,掌声起于四座”[12]。可见其舞艺之精。
周天籁不作舞文,笔者在《东方日报》舞版发现其一篇《最新标准式交际舞序》,是他为海上名舞艺专家钱宗廉著作所作的序。附录于此,文云:
宇宙万物,都具律动。风之飘飓,电之震闪,草木之摇摆,与乎各种生物之跳跃颠簸,无不是受了自然的波荡而起的旋转作用。这是生命力演进的象征,为万物创造的根源。
流水在静止了的时候,尚不免腐化,何况动物,又何况人类?所以,律动实是人生不可一刻或缺的。世间运动之为人提倡,良有以也。唯运动需要场所和器械,在普通家庭中,很难举行,且缺乏娱乐性质,不能取得内感的谐和,以是很难期于普遍。
于是乎,舞蹈便卓然而起。舞蹈不特是运动,且具着使人内心感到谐和的、美化的娱乐作用,起着于身心两方都有稗益的极自然的功能。而不论在海滨、在家中,随时随地可以举行,其便利更非其他运动可比。
唯观之近来市上的舞场中,大半却不探求其本质,有的只是胡乱地走走,莫说美化,甚至步调也失去了的,不无使人感到索然乏兴。这究竟不比低级趣味的娱乐,如其乱来一通,便全然失去生命力的律动之谓,于人身心也将失却和谐跃进的帮助。
以是在艺术方面的基本锻炼,实在不可或缺。而尤为理论上之探讨,实践上之调准,更觉需要。兹者钱宗廉君于其研究之暇,凭学识和经验写了一册标准式的舞蹈课本。鄙人一览之后,好似发见了一种启示,感到舞蹈前途光明不少,对于尚未得到基本锻炼而渴想一试的人士,更为福不浅也。
钱宗廉君与予同嗜舞蹈者凡已数年,虽不敢自诩经历,然以日常锻炼而言,实已深得其中三昧。而钱君更较予先进,此也并非谦让,以是钱君所作,实为予所万分仰佩的。中心之感,难道万一,读者均可体会得之。此书所述对于基本方面,已全论无遗,予之所序,仅道及梗概耳。[13]
钱宗廉为当时上海有名的舞艺家,其著作请周天籁作序,亦可见周天籁在跳舞界之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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