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同构”思想,是魏伯阳金丹修炼理论的基本出发点之一。《参同契》注重拟象天地日月以明金丹修炼之道:一方面,“修丹与天地造化同途”,[19]人身小宇宙与天地大宇宙结构相通,观察天地日月运行之理有助于理解人体身心性命之运行,《契》云:“法象莫大乎天地兮”意即谓此;另一方面,人体生命系统之运行精微难识,而天地日月之象则显而易见,故须借此日月之显明以推知彼精气之隐微,以使人便于理解掌握炼丹之法。《契》云:“悬象著明,莫大乎日月”“元精眇难睹,推度效符证”即道此意。
而在观察天地日月即自然界的运行变化之中,《参同契》又特别注重对于月相的观察描述,尤其是晦朔之间月体生光的过程,《契》文予以反复讨论。例如:“晦朔之间,合符行中。混沌鸿蒙,牝牡相从。滋液润泽,施化流通。”又如:“金本从月生,朔旦日受符。金返归其母,月晦日相包。隐藏其匡廓,沉沦于洞虚。金复其故性,威光鼎乃熺。”又如:“晦朔之间,合符行中。混沌鸿蒙,牝牡相从。滋液润泽,施化流通。天地神明,不可度量。利用安身,隐形而藏。”
值得注意的是,上古先民有“不死药”之传说。《淮南子·览冥训》载:“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姮娥窃以奔月”,而“西王母”即月神,[20]所谓“不死药”即死而复苏之药,又《释名》:“朔,苏也”,可见“不死药”之传说与晦朔月相变化有着密切联系,而在月光的“死而复苏”当中,古人认为,其中就隐藏着长生不死的秘密。《参同契》金丹之道旨在长生,所谓“金丹”,其实就是“不死药”,而其中对晦朔月相变化的关注,除了因为其中隐括天地日月之理以外,亦在于借月光“死而复苏”之象以喻丹道“长生久视”之理。
而欲炼成不死之药,《参同契》既不言求诸神明,亦不借金石草木,而是反复强调“同类相从”之理,如“鱼目岂为珠?蓬蒿不成槚。类同者相从,事乖不成宝”,又如“如审遭逢,睹其端绪。以类相况,揆物终始”“同类易施功兮,非种难为巧”。既然炼丹是为了保养生命,那么自然需要与生命同类者以为药物,金丹为生命力量之凝聚,而所谓“生命力量”亦不过一身之精气神而已,此皆近在己身,无假外求。所以张伯端说在《悟真篇》中说“劝君穷取生身处,返本还源是药王”“此般至宝家家有,自是愚人识不全”。(www.xing528.com)
需要指出,丹家所谓的“精气神”与通常所谓的“精气神”有所不同,以其本自先天,故又名“元精”“元气”“元神”以示区别。陆西星说:“所谓元精,非交感之精之谓也。精藏于离,心中之真液也。所谓元气,非口鼻呼吸之谓也。气藏于坎,虚无中之真气也。所谓元神,非思虑之神之谓也。神通于无极,父母未生以前之灵真也。”[21]张伯端说:“故此神、气、精者,与天地同其根,与万物同其体,得之则生,失之则死。”[22]丹家炼养之法,本无神秘可言,始终亦不外此精气神之运用而已。
就月相而言,月晦之时为死,即“死霸”;月朔之时为生,即“生霸”,[23]而之所以能“死而复苏”,是由于月体生光之故,而此月光又本于日光,故《契》曰:“日以施德,月以舒光,月受日化,体不亏伤。”而月体之所以能反射日光,是由于月精含受日光,而后月体得以吐之,以生光明。故《契》曰:“始于东北,箕斗之乡。旋而右转,呕轮吐萌。潜潭见象,发散精光。”就人身而言,月精对应人之元精,月体由月精凝聚成形,而元精亦为人物质形体之来源与基本单位;日光对应人之元神,为人精神意识之来源与主宰;月光由日光月精交会而成,对应人之元气,即由元精感受元神作用而生,为人生命能量之来源。就其本质而言,精乃就其成形而言之,气乃就其流行而言之,神乃就其妙用而言之,故元精元气元神实为一物,就不同角度分而言之,则谓之精、气、神。《契》曰:“人所秉躯,体本一无。元精云布,因气托初。”彭晓注:“元精者,是鼎中神灵之精,天地之元气也”,[24]可见举一“气”字而“精气神”皆在其中,月得是气则死而复苏,人得是气则形体长存,——作丹之法,只在从虚无中摄此一气即积聚生命能量而已,此理观诸日月天象,并不难知。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