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易》的作者们看来,宇宙是运动的,宇宙的结构主要是阴阳,宇宙运动的规律根本上是辩证法。
《易传》认为,宇宙是“气”的运动,而不是真理(“理”)或精神(“心”)的运动,但真理或精神的运动又包含在其中。依据于感性经验直观和历史追溯[4]可知,“气”是一种可以凭经验感觉到的客观实在,而不是某种抽象形式或精神,但任何抽象形式或精神又都不外于这种实在。《易传》认为“有天地然后万物生焉,盈天地之间者唯万物”[5]。世界是万物充盈的世界,万物则后于天地产生。天地、万物如何产生呢?它认为阴阳二气所组成的太极才是世界的终极根源,太极的实质就是气。所以,世界是“气”的世界,由气产生形成,推动决定,最终达到最和谐的“太和”境界。
具体看,《易传》认为宇宙由“气”产生,产生的历程,遵循一定的数理规则,有几个步骤:第一,“《易》有大极”:“大极”即太极,是世界的本源。太极的实质是“气”未分的混沌状态。《易传》这一宇宙根源思想,结合古代汉语系词缺乏的特点,影响所及,西方哲学还原到极清晰而又抽象无内容的所谓Being本体,在中国古人思想中便很难产生。同时,《易传》不讲太极之前有什么,与《老子》讲“无极”不同;第二,“是生两仪”:阴、阳两仪(阴、阳二气:阴、阳两种元素或两种材料或两种存在形式或两种性质或两种功能等)是太极的产物。这种产生是从隐到显的“生”,是种子发芽结果式的“生”。产生出来的阴阳,并不脱离太极而独立存在。在这一生成思想影响下,中国古人宇宙根源论中不大可能出现西方基督教像上帝那样的“创世者”,思维方式也不大可能成为工匠按照模型(Idea或Form)加工材料创造产品的机械加工模式。第三,“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6]:阴阳相交合而生太阳、少阳、太阴、少阴四象,四象又分别和阴、阳相交合而生八卦。总的说来,“天地氤氲,万物化醇;男女构精,万物化生”[7],圣人认识到这一点,所以“立天之道曰阴与阳”[8]。世界有机生成的基本要素就这样被定位为阴和阳(“天地”“男女”等是其表现)。在阴阳要素说的影响下,西方哲学分析性极强的原子论世界观,在中国古代思想界即使出现[9],也很难掀起瞩目的波澜。
《易传》的宇宙有机生成论模式,奠定了中国古代思想异于分析性的古希腊哲学或宗教神学思想的基本框架[10]。(www.xing528.com)
值得注意的是,上述世界生成过程中的生成方式,在每一阶段互不相同:太极生两仪是太极自身内在呈现,两仪生四象则采取两仪自身互相结合的形式,四象生八卦又演变成为两仪与四象上下结合的形式。为什么在不同生成阶段具有不同的生成方式?这些不同的生成方式之间有没有什么内在联系?比如,我们能否说太极自身内在呈现形式是最原始的也是最接近道体的、生命元气本身的形式,而互相结合或上下结合形式只是外在阴阳的、生命演化表象形式?只有这两种生成方式统一起来,才构成生命运动或世界运动的基本形式?对这些问题,我们目前还不能给出圆满解答。新的科学研究成果,特别是生物学、遗传学等生命科学成果,也许可以为我们解释宇宙生成方式的奥秘提供具体材料。
《易传》描述的宇宙产生和形成过程,和《老子》讲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11]可以互相比较。我猜测,《老子》的宇宙生成论很可能受到《易经》“气”宇宙论的影响。从数理上看,《老子》的宇宙生成论在最初的生成环节上遵循自然数运行,《易传》的宇宙生成论所遵循的数理则要复杂很多,说明它对《老子》的说法又有改进。它以2为基,以从零开始的自然数为方,则20为1,似乎可以指太极,21为2,可以指阴阳两仪,22为4,可以是指太阳太阴等四象,23为8,可以指八卦。这一生成过程何以要以2为基?回答可能是:它认定构成世界的基本元素就是阴、阳二气,此外别无一物。这是《易传》对于世界究竟是什么的基本看法,也是所谓“气”宇宙论的典型看法,对后世影响极大。它为什么对24、25这两个数理环节没有讨论,直接从23的八卦过渡到26之六十四卦?我们现在很难给出令人满意的答案。从思维发展历史看,《易传》的思维方式还有直观的、没有逻辑化的成分。但我们或许可以这样看,在《易传》作者看来,宇宙是生命的运动,数并不是其中唯一的东西。所以,看宇宙生成,应该考虑到数理的地位,但揭示出生命运动本身的逻辑,才是最重要的。在中国古人的思维方式中,数学因素不占据主导地位,不能忽视《易传》宇宙生成论思路中数学因素没有贯彻到底这一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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