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我们就面临一个重要的问题:那么在这种看似纷乱庞杂的新闻活动过程中,是什么东西让新闻行动表现出某种共同性?新闻活动中有什么东西是大家共有的呢?而这种共同特性又是如何让新闻实践与其他特定的实践区分开来?
也就是说,当我们要深入界定新闻实践时,需要进一步追问:这种实践具有什么样的内在利益[4]?正是这种内在利益帮助我们把这种实践与其他实践区分开来,也正是这种内在利益为技术提供导向,抵制制度机构的侵蚀,使所有从业者获得共同性与行为意义,成为规范主体内容,主导该实践的自我教育与社会繁衍的过程。
那么,当我们问“新闻是一个什么实践?”时,还要问“新闻实践有什么内在的利益(或者善)是所有实践相关者所追寻或者认同的?”
新闻实践的核心当然是报道新闻,这个新闻可以卖钱,也可以使一些人成名,对于权力者来说可能还具有重要的控制价值,但是当我们期望或者宣传上面这些东西就是新闻的本质和内在利益时,肯定会受到许多记者甚至管理者的批评,成为众矢之的。而且,我们也可以清晰地看出上面所说的那些东西只能是新闻实践的外部利益,是其他实践也可以得到与追寻的。那么,新闻人在捍卫什么?新闻实践的真正内在利益是什么东西?
我们可以从新闻专业主义和客观性标准入手,新闻专业主义的核心理念就是寻找到新闻最具特色的本质,但是这个东西不可能是纯技术性的技艺,于是向往专业主义的人们从所羡慕的专业医生、工程师那里借来了客观性作为新闻的专业标准,然而客观性标准在新闻的内在利益界定上并不太好用,没有反映出新闻实践特性,受到了批评(参见前文关于新闻专业主义的讨论)。(www.xing528.com)
但是,我们却可以沿着客观性标准继续前行,自然科学所依靠的客观性实际上暗示着在这一套完整的科学标准下藏着世界的实存,现实通过客观的方法自我呈现。因此,新闻客观性的挪用背后实际上藏着的是关于事实真相的基本需求,这是比客观性更加本真的东西,是客观性的目的,达到真相也不仅仅只有客观性这一条道路(当然在新闻一般与表层的表现形态上,一些相对具体的客观性标准,或者一种内化的客观态度还是起到了主导的作用并发挥了价值),客观性甚至真相揭露对新闻的界定并不充分。
新闻是对新近发生事实的报道;新闻是有异于社会过去信息储备的新信息,为整个社会的消息储备提供了新的内容;新闻是一个追寻真相的职业。新闻是基于这样一种社会基本需求和内在意识而诞生的:无论是在社会的发展过程中,还是在人们之间的社会关系中,过去不再是唯一统治性的和决定性的,当下新发生的事情就其生产性和涌现特征而言也具有重要的意义和价值,每一个真正的新信息都是与过去的对话、对未来的张望,对人们当下的生活与决策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当然这样新的信息必须是新的,是真实的,并能够揭示复杂的社会真相。
而且,我们进一步从传播思想的背景、更大的社会结构性背景角度来看,如果我们把新闻当作一个社会系统性实践活动,就可以更加清晰地看出其价值和作用不仅仅是报道单个新闻,甚至不仅仅是单纯新闻活动集合(特别是现在已经进入了泛媒介时代,从媒介角度出发,我们就可以看到广告、电视剧,还有各种各样的素材与形式,如博客与微博等),也不仅仅是新闻自存的机构与制度,而是有关整个社会的信息传播与沟通活动。从实践角度,必须在一种单纯新闻事实报道之上继续寻找到实践的实质和本原,我们必须从传播的角度来思考新闻的实践本质,以及这种实践的内在利益。
这样还可以更进一步,当前新闻报道的内在利益就是捕捉并以适当的方式(社会普遍认可的、客观可信的)向最广泛的大众呈现处于最新变化中的复杂事态与社会真相(第一种内在利益),(功能是)为社会整个信息传播沟通体系提供真实有效的新鲜信息来源,(目的是)帮助社会顺利、有序、和谐地运转(第二种内在利益)。这种内在利益是在所有新闻实践者和相关因素的复杂互动与历史变化的过程中形成与调整扩展的[5]。这当然和医生治病救人的内在利益不同,是实实在在仅仅属于新闻实践的内在利益。每一个新闻报道的新技术、新手法、文体革新,以及更深层次对社会现实认识与理解的递进(比如我们把新闻看作一个产业和看作一个社会信息沟通平台的认知就绝对影响我们对新闻实践的内在利益的理解),都将有利于更好的新闻实践,使整个新闻团体受益,推动实践发生变化,指向更新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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