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骨法为禄相表，气色为吉凶候①，部位为年时②，德行为三者招③，天授性命决然。表有显微，色有浓淡，行有薄厚，命有去就。是以吉凶期会，禄位成败，有不必④。非聪明慧智，用心精密，孰能以中⑤？
（选自彭铎《潜夫论笺校正》卷六《相列第二十七》，下同）
【注释】
①候：征候，征兆。②汪继培说，“时”下脱一字。句意谓人体器官的部位是寿命长短的表征。③招：箭靶，准的。这里以射箭为喻，意思是：人的德行是标准，能影响禄相、吉凶、年时。④汪继培说，“必”下有脱字。意为有例外，不一定都如此。⑤中（zhòng）：指相中，看准。
【品读】
天地万物，必有其相。古人认为，相就是天地万物生命流动的特征。人活动在天地万物之中，其形其态，亦是人的生命形态的反映。从这种生命形态的状况即可预知其未来。
汉初邓通是汉文帝的宠臣，地位几乎与皇帝一样尊贵。但著名女相士许负看了邓通的面相后，竟说他“纵纹入口，当饿死”。汉文帝说：“富贵在朕。”随即将蜀道之间的铜山赐给了邓通，让他铸钱自享。汉景帝即位后，认为邓通违法铸钱，邓通被迫流亡，终于穷困潦倒，饿死在街头。许负也给名将周亚夫看过相，当时的周亚夫尚未封侯，许负说他三年后封侯，八年后出将入相，并把持国政，极为隆贵。但再过九年，必当饿死。周亚夫笑而不信，许负指着他的口说，“有纵理入口，此饿死法也”。后来周亚夫果然饿死。明代永乐年间，相术以女子体香为贵，体臭为恶，于是当时后宫选用妃子，必须令待选女子穿厚棉衣急跑，直到汗出，让人闻闻味道，然后决定取舍。而明成祖朱棣一心想纳个方脸女子为妃，相士袁珙连忙出来劝谏，说：“凡方脸都为虎脸，多犯杀星，岂能入宫为贵人？”于是皇帝只好作罢。这些例子都似乎说明：人一生的寿夭祸福可由其面部、手足、行走及声音而窥见。骨相是人福禄的标识，气色是吉凶的征象，器官的部位是寿命的表征。究其原因，在古人看来，人由天地之气所化生，故人之形体与天地相通，人的身相已具备五行八卦之气，也就是说，天授予人的生性及命相是断然有定的，正所谓“天授性命决然”。
然而，天不是决定吉凶祸福的唯一因素，吉凶祸福也受人之德行的影响，正所谓“德行为三者招”，也就是说人的禄相、吉凶、寿命都是以德行为标准的。而德行有醇厚浇薄之分，因此，吉凶祸福就有不一定符合体相的情况。比如，历史上的夏桀和殷纣，据说长相俊美，生就一副帝王像，虽被赋予了巨大的力量，却落得四面楚歌，毁了自己也毁了整个王朝的命运。其原因在于，他们是暴君，没有任何德行可言，他们吉凶的遇合与其体相不符。又如阳货的相貌很像孔子。阳货是鲁国乱臣之首，谋杀季桓子及其全家，在今河南追州十里地的匡暴虐行事。有一天，孔子经过那里，被人误认为是阳货，把他抓了起来，要杀他。三天后，知道抓错了，才把孔子放了。这里，一个是圣人，一个是卑鄙的叛乱者，他们禄位的成败，因为实施德行的不同，也与其体相不符。而楚国大夫叶公子高，长得又瘦又小，走起路来连衣服都撑不起来，但白公之乱时，叶公子高却引兵入楚，诛杀了白公，安定了楚国，行事如翻过手掌一样轻松自如，他的德义和功名，远扬后世。可见，王符所说的体形骨相不过是人发展的基础，真正起决定作用的是人之作为。上天所赋予的命数当然是存在的，而德行可以调整福禄、吉凶、年寿的既定准则。因此，人之命运有“去”有“就”，有变化者，有不变者。如此说来，吉凶之应验、禄位之成败就可能产生不合体位骨相的情形，“命”是有可能随“行”而转变的。
总之，在这段文字中，王符强调人的吉凶祸福、贫困贵贱不但取决于相貌，还取决于德行，所以看相时的预测有时不一定能成为事实。同样，一个人的天性命运由不得自己，但其德行完全取决于自己。也就是说，在某种程度上，一个人的吉凶祸福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样的论述，无疑是积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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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言：荀子指出，相面是古代所没有、学者所不齿的方术，它与人的吉凶无关。观察人的相貌不如考察他的思想，考察他的思想不如鉴别他立身处世的方法，作者以大量的实例证明了相面术的虚妄。
不以美恶形相论人
相人，古之人无有也，学者不道也：——
古者有姑布子卿，今之世梁有唐举，相人之形状颜色而知其吉凶妖祥，世俗称之；古之人无有也，学者不道也。
故相形不如论心；论心不如择术。形不胜心；心不胜术。术正而心顺之，则形相虽恶而心术善，无害为君子也。形相虽善而心术恶，无害为小人也。君子之谓吉，小人之谓凶。故长短小大善恶形相，非吉凶也，古之人无有也，学者不道也。
盖帝尧长，帝舜短；文王长，周公短；仲尼长，子弓短。昔者，卫灵公有臣曰公孙吕，身长七尺，面长三尺，焉广三寸，鼻目耳具，而名动天下。楚之孙叔敖，期思之鄙人也，突秃长左，轩较之下，而以楚霸。叶公子高，微小短瘠，行若将不胜其衣然；白公之乱也，令尹子西司马子期皆死焉，叶公子高入据楚，诛白公，定楚国，如反手尔，仁义功名善于后世。故事不揣长，不揳大，不权轻重，亦将志乎尔，长短大小、美恶形相，岂论也哉！
（节选自《荀子简释》第五篇《非相》）
【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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