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曰：“将者，智也，仁也，敬也，信也，勇也，严也①。”是故智以折敌②，仁以附众，敬以招贤，信以必赏，勇以益气，严以一令。故折敌则能合变③，众附爱则思力战，贤智集则英谋得④，赏罚必则士尽力，勇气益则兵势自倍，威令一则惟将所使。必有此六者，乃可折冲擒敌⑤，辅主安民。
【注释】
①今本《孙子·计》作：“将者，智、信、仁、勇、严也。”②折：汪继培疑“料”字之误。料敌：估计敌情。下文的“故折敌则能合变”的“折”也应为“料”字之误。《史记·白起传论》：“料敌合变，出奇无穷。”③合变：《孙子·军争》：“兵……以分合为变者也。”意思是兵力的分散和集中根据客观情况的变化而变化。④英：当依程本作“阴”。阴谋：秘密计谋。《史记·齐太公世家》：“西伯……与吕尚阴谋修德以倾商政。”又《陈丞相世家》：“陈平曰：‘我多阴谋，是道家之所禁’。”⑤折冲：击退敌军。冲，战车，折冲意为使敌方战车败退。
【品读】
古人云：“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自古以来，任何战争的主角都是指挥作战的高级军官“将”或“帅”，他们是千军万马的组织指挥者，是瞬息万变的战场上的舵手，是辅国的栋梁之材。选择什么样的将帅统兵，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军队治理的成败、作战行动的胜负和国家命运的安危，“故兵者，国之大事，存亡之道，命在于将”。（《龙韬·论将》）将帅作为国君的主要助手，辅弼周密有力，国家就一定强盛兴旺；反之，辅助者有缺陷，国家就难以摆脱衰微贫弱的命运。
将帅的地位和作用如此重要，故历来兵家都高度重视对将帅队伍的建设，对选将任将提出了严格的条件，普遍认为作为一名良将必须具备突出的优良素质。这方面，《孙子兵法·计篇》明确提出了“将者，智、信、仁、勇、严也”的“五德”之说。这一观点既规范了将帅政治德操的标准，也明确了将帅军事才能的要求，强调身为将帅应力求达到德才兼备、文武双全的理想境界，堪称纲领性的见解。因此，也引起后人对其阐发解释，如曹操认为这是为将必备的“五德”，岳飞认为这五点乃“用兵之术”，“阙一不可”（《宋史·岳飞传》），还有杜牧等等都有自己的认识。
王符继承了此说。具体地讲，以“智”“勇”而言，有智谋就能正确判断敌情，就能随机应变调度指挥；能勇敢就足以鼓舞士气，士气旺盛，军威就会成倍增强。秦汉之际的项羽，出生在军事世家，自幼曾学书、学剑，熟读兵法，他以其“智”在巨鹿断秦军粮道，破釜沉舟，与秦军“九战，大破之”，消灭了秦军主力。项羽不仅“才气过人”，而且“力能扛鼎”，所谓“力拔山兮气盖世”，他多次率大兵出征，身先士卒，如入无人之境，堪称武勇的典范。可以说，正是项羽的智勇双全，才使他取得了秦末农民大起义中具有决定性的胜利，从而“威震楚国，名闻诸侯”（《史记·项羽本纪》）。
其实，要成为一名合格将领，不仅要智勇双全，还需爱刑兼用、赏罚分明。因为能仁爱就可以使众心归附，士兵就愿意尽全力作战；能严格就可以统一军令，将士就会服从指挥；守信用就能够赏罚必行，士兵就会尽力效忠。如战国名将吴起，在魏国做将军，关心爱护士卒，“卒有病疽者，起为吮之”。他因此“尽能得士心”，出师大捷，“击秦，拔五城”（《史记·孙子吴起列传》）。春秋时期的司马穰苴，被齐景公任命为将军，在大军集中的第一天就斩杀了宠臣庄贾，原因是身为监军的庄贾傲慢无拘，严重违反了军纪。司马穰苴既“严”又“信”，使得“三军之士皆振栗”，“争奋出为之赴战”（《史记·司马穰苴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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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1 战国名将吴起
此外，王符认为将帅还应有“敬”的品德。敬本有约束自己和谨慎对待自己岗位事业之意，在这里指对待人才的态度要谦虚恭敬。因为只有尊重贤才，才能招进贤才，才能让他们贡献齐策妙计，做到集众人之长。比如刘邦在对待“国士无双”的将才韩信时，接受了萧何的建议，“择良日，斋戒，设坛场，具礼”（《史记·淮阴侯列传》），用最隆重的礼节拜韩信为大将，统率全军。韩信果然在楚汉相争之中“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史记·高祖本纪》）。
当然，王符强调将帅应具备这六种素质，其根本原因是针对当时的形势而言的。东汉后期，政府连年兴师动众，对羌人用兵。而对羌作战的将领，多为无能之辈。他们既无智勇，也无严信，更不要说有仁敬之心了。他们不能保卫边关，不能解决“边患”问题，只是成为屠杀羌人的刽子手。因此，提出“为将须有六德”的主张，既切中时弊，也体现了王符爱国的拳拳之心。
【扩展阅读】
导言：诸葛亮对统兵将帅提出的要求包括：文武双全，仁义智勇，能笼络下级人心，严行赏罚，严明军纪，不轻敌，不傲才，不作威等。这些主张抓住了治军用兵的根本，具有很高的军事价值。
将 诫
《书》曰：“狎侮君子，罔以尽人心；狎侮小人，罔以尽人力。”固行兵之要，务揽英雄之心，严赏罚之科，总文武之道，操刚柔之术，说礼乐而敦诗书，先仁义而后智勇；静如潜鱼，动若奔獭，丧其所连，折其所强，耀以旌旗，戒以金鼓，退若山移，进如风雨，击崩若摧，合战如虎。迫而容之，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卑而骄之，亲而离之，强而弱之。有危者安之，有惧者悦之，有叛者怀之，有冤者申之，有强者抑之，有弱者扶之，有谋者亲之，有谗者覆之，获财者与之。不倍兵以攻弱，不恃众以轻敌，不傲才以骄之，不以宠而作威；先计而后动，知胜而始战，得其财帛不自宝，得其子女不自使。将能如此，严号申令，而人愿斗，则兵合刃接而人乐死矣。
（节选自《诸葛亮全集·将苑·将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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