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功不受禄的拒绝无功受禄

先王之制，继体立诸侯①，以象贤也②。子孙虽有食旧德之义③，然封疆立国④，不为诸侯，张官置吏，不为大夫⑤，必有功于民，乃得保位，故有考绩黜刺九锡三削之义⑥。《诗》云：“彼君子兮，不素餐兮⑦。”由此观之，未有得以无功而禄者也。

（选自彭铎《潜夫论笺校正》卷四《三式第十七》，下同）

【注释】

①继体：此指继承君位的人，即君位的继承人。《仪礼·士冠礼》和《礼记·郊特牲》均作“继世”。②《仪礼·士冠礼》：“继世以立诸侯，象贤也。”郑注：“象，法也。为子孙能法先祖之贤，故使之继世也。”象贤：指效法贤人，子孙能继承父辈的德行。③旧德：先辈的功德。食旧德：依靠先辈的功德而享受爵禄。古代子孙往往因为先世有功德而推恩受赐官爵，如“父荫”之类。义：宜。④封：《礼记·檀弓上》“吾见封之若堂者矣”注：“封，筑土为垄。”《白虎通·封公侯》：“列土为疆，非为诸侯，张官设府，非为卿大夫，皆为民也。”⑤汪继培说：“《荀子·大略篇》云：‘天之生民，非为君也。天之立君，以为民也。故古者列地建国，非以贵诸侯而已；列官职，差爵禄，非以尊大夫而已。’《白虎通·封公侯篇》云：‘列土为疆，非为诸侯，张官设府，非为卿大夫，皆为民也。’《后汉书·光武帝纪》建武六年诏曰：‘张官置吏，所以为人也。’按‘张官置吏’本《管子·明发解》。”⑥九锡：锡通赐，古时天子对有大功或有权势的诸侯、大臣，赐给车马衣服等九种东西，表示最高的礼遇。见《公羊传·庄公元年》何休注。三削：三次削地削爵；古代天子对各级贵族考绩，无功既予削黜，三削则地尽或爵尽。见《白虎通·考黜》。义：事宜、道理。⑦引语见《诗·魏风·伐檀》。素：空。素餐指无功而空受禄。

【品读】

图17　列子拒粟

常言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当一个人从别人那里获取好处的时候，也就意味着必须要付出某些东西，因为“无功不受禄”。

“无功不受禄”，顾名思义指没有功劳不接受钱财或官位。通俗地讲，就是自己对别人没有付出什么代价，就不接受别人的恩惠。列子是战国早期著名的思想家，一生安于贫寒，不求名利，潜心著述。一位列国使者入郑拜访列子时，发现这位自己仰慕的有道之士，竟然经常饿着肚皮，埋头做学问。郑国宰相子阳听说此事，随即派遣官吏给列子送粮食。列子不为所动，拜谢说：“无功不受禄”，使者只得带上粮食返回复命。列子不轻易接受别人的施舍，洁身自好，具有良好的道德修养。

“无功不受禄”还有更深层的含义，指要在其位，谋其政。也就是说，一个人有什么样的地位、职位，就应该完成相应的职责。如果在其位，不谋其政，就等于“无功受禄”，是尸位素餐的贪位苟且者。据《史记·循吏列传》载：李离是晋文公的狱官，因错误听取了下级的汇报而判人死罪，就把自己关押起来也定了死罪。晋文公为他开脱，认为是下级的错误，李离不该负责。但李离坚持说：“像我这样没有能力为君王办事，糊里糊涂地占着官位，居其位却不能理其政，是无功受禄，白吃国家的粮食，我李离不能当这样的小人。”说完，他不顾晋文公的劝阻，伏剑自杀。这个故事说明，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要居其位，谋其政，建其功，而不要无功受禄。

然而，在中国历史上，无功受禄的人却大有人在。这类人，一般而言，平庸无能，没有个性特点，没有原则主见；对上唯唯诺诺，对下模棱两可；人云亦云，阿众取容，迎俗全身，苟求免祸；尸位素餐，形如虚设，不敢、不愿、不会、不能处理实际政务，于国于民均无补益。这类庸官俗吏，对封建政治的危害也是显而易见的。由于其职权范围内的政务只能由他人分担，因此官僚机构的重叠设置和官吏队伍超出实际需要，不断膨胀，使他们有如附赘悬疣，增加了国家机器中的无效成分。而这些人才智不足且办事不负责任，又造成官僚机构办事效率极度低下，大大影响了统治集团的治政能力。在贪位苟且者缺乏个性和想象力的领导之下，国家政治自然很难具有革新的活力。以东汉后期为例。大多诸侯为了自身的利益，对人民无德无功，对国家也没有贡献，他们掌管一国，占有一国的财富，躺在禄位上享尽荣华，白吃俸禄。王符认为，对于有功德的人，才能封为诸侯；对于无功德的人，应该罢黜。那些占着位子不做事情，不为国家、百姓谋利益的人，如同“尸位素餐”一般。只有用措施或法令去约束，才能减少。由此看来，王符对那些无功受禄、贪位苟且的官吏是极为深恶痛绝的。

当然，“无功不受禄”这句话，在今天也有着针砭时弊的作用。对于那些凭借特殊关系，按期领取薪金，只知道吃喝闲坐，而没有任何贡献的人来说，实在是极大的讽刺。(www.xing528.com)

【扩展阅读】

导言：太康是大禹的孙子，是夏王启的儿子，他处在尊位而不理事，尸位素餐，逸豫灭德。太康的五个兄弟怨恨太康，追述大禹的教戒，写了这组诗歌。

太康尸位

太康尸位，以逸豫灭厥德，黎民咸贰。乃盘游无度，畋于有洛之表，十旬弗反。有穷后羿因民弗忍，距于河。厥弟五人御其母以从，徯于洛之汭。五子咸怨，述大禹之戒以作歌。

其一曰：“皇祖有训：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宁。予视天下，愚夫愚妇一能胜予。一人三失，怨岂在明？不见是图。予临兆民，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为人上者，奈何不敬？”

其二曰：“训有之：内作色荒，外作禽荒，甘酒嗜音，峻宇雕墙。有一于此，未或不亡。”

其三曰：“惟彼陶唐，有此冀方。今失厥道，乱其纪纲。乃厎灭亡。”

其四曰：“明明我祖，万邦之君。有典有则，贻厥子孙。关石和钧，王府则有。荒坠厥绪，覆宗绝祀。”

其五曰：“呜呼曷归？予怀之悲。万姓仇予，予将畴依？郁陶乎予心，颜厚有忸怩。弗慎厥德，虽悔可追？”

（选自李民、王健《尚书译注·虞夏书·五子之歌》，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

【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