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定是藏汉文化传统的交汇点,康定往西便是折多山。高高的折多山让汉族人惯用的马匹寸步难行,却是牦牛漫步的天堂。如今这里是318国道上的要地,汉藏交融甚多,而对旅行者而言,在这里既可体验不同的文化差异,又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便,是相当好的去处。
白腹锦鸡(雄鸟)(林子大了 摄)
折多山上弯折多,我们还停留在为一路看到的雪山欢呼惊叹之中,汽车绕着绕着就到了海拔4 000米以上的垭口。在寒风中,白塔静默无言,经幡猎猎作响,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何人修、何人挂。天空的蓝带着高原透彻的明丽,偶尔有几朵白云被那呼啸的风用力推搡,不断变幻着模样擦过众人头顶。白雪掩盖了绝大多数的山地,但你若仔细寻找,在那些雪融之地,小若米粒的紫色报春花已经紧贴着褐色的大地绽放。尽管小得可怜,少得让人忽视,但毕竟春天已经在和高原说“您好”了。
翻过折多山后,海拔并不会降低太多,一直在3 000米左右。但雪没了,山势也比较缓和。宽阔的河谷间,堆满鹅卵石的河床半裸露着,河流泛着耀眼的金光蜿蜒而过。星星点点的藏寨依河而建,偶尔有建在山坡上的,仿佛一座座小小的城堡,欲将整个山谷都纳入怀抱。
河边路旁、房前屋后,大多栽有杨树;高高大大的,此时正发着芽。杨树芽是红色的,相比其他树芽娇嫩的绿色,它显得更有张力,更能够表达高原上那漫长隆冬所孕育出的带有极度生长渴望的生命力。大嘴乌鸦是这里最容易见到的鸟儿,这种因叫声难听而被某些汉族人视为晦气的鸟儿,由于具有清理尸体的能力,在藏区却被奉若神鸟—文化差异之大其实只要看看地理环境的迥异就不难理解了。
陈哥并不适应高原,在康定就已经有些发烧,后来吃药休息稍微好了点。到了新都桥镇,我们也不敢贸然就上帕姆岭,决定先住一晚、观察一下再说。当晚我们在新都桥镇桥头的一家宾馆入住——说是“宾馆”其实是农家乐,不过很干净,主人家住一楼,客房在二楼。推开窗,面前赫然一座雪山,美丽的女主人告诉我们那就是“蜀山之王”—贡嘎山。
这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原本此行的主要目的,除了观鸟就是能够远远地看一眼贡嘎山,后来因为陈哥身体的缘故,我们已经决定放弃后者,没想到就这样在不经意间就朝觐了他的伟岸神姿。他是天地间雷削电劈出的巨石,蓝天是他顶起的华盖,白云就是那华盖上飞动的装饰。
新都桥镇的垭口(www.xing528.com)
我们在宾馆主人的建议下约好车,准备去高尔寺山顶仔仔细细地看雅拉雪山和贡嘎山的全貌。然而就在吃顿午饭的功夫,天上的云已明显多了起来。司机很着急,说这下只怕看不到贡嘎山的山顶了。他加大油门,我们在山间盘旋上升,路旁的峡谷深不可测,让我不敢久视窗外。可那无与伦比的壮阔又令人欲罢不能地想要去张望,就这样在惊恐与惊叹之间摇摆,直到一个转弯之后,车稳稳地定住,雅拉雪山在我们前方一字横开,绵延百里。
白雪皑皑的山峰恰似数十位身着闪闪银光的铠甲武士,簇拥着宛若王冠的雅拉主峰。这座藏区的四大神山之一海拔不到6 000米,却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雍容大气—他环臂拥抱大地,如仁慈而宽厚的君主永远亲泽着他的臣民。或许是神山赐予的力量,陈哥的高原反应消失了。我们在司机的带领下绕到黑石山,但那边已经没有路,需要在高原上步行翻过一个缓坡。在海拔超过4 000米的地方行走是很费力的,何况高原湿地在这个季节已经有些泥泞不堪。天上不断增涌的乌云催促我们加快脚步,脚下低矮却美丽异常的各色报春花和点地梅仿佛在为我们加油。
终于,眼前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遮挡我们,除了那远处高耸的贡嘎山。可惜乌云已经吞噬了山顶,阳光只展现了他金色的腰带。俄而,四周长风大起,雪从云中如雨般落在远处的山峦之上。那情景让我想起海上的风暴:天像一个锅盖,中间明亮异常,越发地衬托出雨丝的乌黑,犹如黑魔法的袍子,意图死死地笼罩大地。
此刻的山上,只有我们三个人。司机躺在地上,仿佛这风雪欲来的天气不过是场春日细雨不值得在意。我和陈哥对着雪山站着发愣,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的那种复杂的情绪—它有着无与伦比的舒畅,却又带着丝丝入微的迷茫;激动与兴奋得想在高原上狂奔乱跑,但又不可名状地无法挪动脚步,害怕那种莽撞是对大自然的亵渎。
我忽然理解了这位藏族司机的选择:躺下,放松自己,自然就在身边;躺下,无言,风和山谷的回音会告诉你大自然的一切秘密;躺下,不要多想,我们本就是自然的一分子。
胡兀鹫高高在上。雪山与压顶乌云的映衬让它们显得更加桀骜,不容窥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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