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震的易学有一个显著特点,就是认为以象数为基石的易学,最终的目的是为了阐明易道,朱震常常在论象之余阐明义理,儒家的人性论与道家的天道观,儒家的道德修养论与道家的宇宙精神,被巧妙地贯通在易理之中,在很大程度上受到理学家尤其是张载气化思想的影响。
其一,“得意忘象”的言、象、意之辨。在朱震这里,象指卦爻奇偶之象,名或言指卦爻辞,意指卦爻象和卦爻辞蕴涵的意义和义理。易学史上最初从哲学方法论的角度阐发此一问题的易学家当属王弼。他从取义说出发,以义理为第一性,象和名作为显义的工具,居于次要的地位。朱震并没有从象数学派的立场出发批评玄学派和程颐的言意观,而是对其思想多有吸收。
朱震认为,“言之难,论者不能尽形之于书,意之难,传者不能尽见之于言”,简言之,就是书不尽言,言不尽意。尽意须通过观象从而在静默中体悟,即他所谓“言不能尽意,须观象乃默然而自喻”(《汉上易传·丛说》,第382页)。又说:“尽感之义者,其唯去其所志,虚中无我,万物自归乎?故圣人之象,尽意又系之辞以明之也。”(《汉上易传·周易集传》,第115页)朱震虽然主张通过观象来尽意,但他是以玄学的方式解释如何观象而尽意的,这个过程就是去除成见,虚中无我,从而与万物融为一体。
不仅如此,朱震的言、意、象之论最终归结于“得意忘象”。他曾说:“易至于存乎德行则得意忘象,我与圣人一也。”(《汉上易传·周易集传》,第244页)唯“得意忘象者”才能上达到德行修养的最高境界,也就是圣人的境界。
可以看出,在言、意、象关系上,朱震受玄学和理学以穷理尽意为目的的影响较大。这种思维与他的易学思想兼宗象数和义理,并且以象数为基础解释易理相关联。但是,由于他在这里过分强调了得意的重要性,以至于提出“得意忘象”,又与他力挽象数之学于凋敝的初衷相违背。(www.xing528.com)
其二,人性善论与传统儒家的修养论。朱震人性论的基本思路是沿着自孟子以来的人性善论发展,同时又受到胡瑗、周敦颐、张载、二程等的影响。他说:“善者天地之性,而人得之,性之本也。不善,非性也,习也。不远而复者,修为之功也。故曰‘不善未尝弗知,知之未尝复行’。知之者,觉也,自性也。或曰:鲋椒之恶,岂习乎?曰:知修为之功,则复其本矣。由其习之不已,迷而不复矣。人之生,有气之质,有性之本。刚柔不齐者,气也,性之本则一而已矣。”(《汉上易传·周易集传》,第253页)
朱震明确提出“不善非性”,那么凡言性者,就应该是善性。善性、天地之性、人的本性,在朱震看来是一致的。朱震虽然提出“人之生,有气之质”,但是并未将生而具有的气质归结为人性,而仅将它归结为“刚柔不齐”之“气”。在朱震看来,人人皆有本于乾元之气而产生的“善端”,他说:“盖善端初起者,乾也;身行之而作成其事者,坤也。人皆有善端,不亦易知乎!行其所知,不亦简能乎!……然不过健顺而已。而健顺者,在乎反求诸身而已,岂不至易至简哉!知此则天尊地卑、八卦相荡在乎其中矣。古之传此者,唯曾子、子思、孟子则然。”(《汉上易传·丛说》,第380页)他把思、孟的人性论纳入到了《易》的乾坤健顺易简之道中,赋予其以时代新意。人人皆有善端,只要反求诸己,扩而充之,就能以诚通天,所谓“尽性知命以至于天”。
朱震认为,与善相对的恶是不能称之为性的。恶是后天积习所致,通过克己和修为,恶是可以改变的。但是改变的并不是人性,人性是天生“自成自为”且至善的,即所谓“性,自成也,岂人为哉?”故这里说的“修为之功”,并不是改变人性,而是自我的内在觉醒、通过反求诸己的内省工夫寻回失去的本性。
从人性论出发探讨修养论,这是朱震易学合乎逻辑的进程。其修养论,基本上是恪守传统的儒家思想,特别是《大学》《中庸》的思想,同时又吸收了理学家二程、张载的言论。归纳起来,就是正中存诚、守正无欲,谦恭缜密,修己自重。然与二程不同的是,朱震的修养论主要是以象数之学为基础而进行阐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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