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媒介视为环境,既是媒介生态学的研究主张,也是其对媒介特征及其影响的认知。在“媒介即环境”的隐喻中,媒介生态学用环境的诸多特性来指涉媒介的类似特质。具体而言,环境是普遍存在的,媒介也是如此;环境隐而不显,难以受人察觉,媒介也是如此;环境的作用是潜移默化的,媒介的影响亦是如此。此外,人生活在自然环境中,同时也生活在媒介环境中。前者由空气、河流等要素构成,后者由语言、数字、形象、全息图,以及一切符号、技术和机器等成分构成。[37]
“媒介即环境”映射出媒介生态学效果观的系统性视角。在媒介生态学看来,人和媒介栖息在共同的媒介生态系统中。该系统由“人和人们用于彼此互动、传播的媒介及技术组成”[38]。居于媒介生态系统中的媒介就像有生命的有机体一样,从环境中接收和处理信息,再把新信息输出给环境。环境随即对输出的信息进行处理,再将处理好的能被媒介接收的信息输送给媒介。如此反复形成一个循环。在这个共栖系统中,媒介的特殊属性或行为都会改变环境,环境也影响与之互动的媒介。媒介受影响后的复杂反应、媒介自身内在变化的产物也反过来改变共享的环境,进而影响媒介生态系统中的每一种媒介。与此同时,媒介和人也彼此互动,相互作用,人们通过媒介进行沟通和交流。媒介改变了人们的互动,互动也改变了应用媒介的方式及媒介内容。[39]
基于上述观点,媒介生态学尤其重视对“关系”的分析,特别强调不仅要分析新旧媒介之间的关系,还要剖析媒介与人的关系、媒介与文化、政治、经济等社会力量之间的关系。麦克卢汉指出:“media ecology一词的意思是,媒介的布局要构成互相帮助的关系,不是互相抵消,而要互相支持。比如你可以说,广播对识字的帮助大于电视,而电视非常有利于语言教学。所以,你可以用某些媒介做某些事情,做其他的媒介不能够做的事情。因此,如果你观察整个的媒介领域,你就可以避免浪费,避免互相抵消的浪费。”[40]
“媒介即环境”可以理解为媒介生态学对媒介效果机制的简要陈述,即“任何媒介(即人的任何延伸)对个人和社会的任何影响,都是由于新的尺度产生的;我们的任何一种延伸(或曰任何一种新的技术),都要在我们的事务中引进一种新的尺度。”[41]麦克卢汉就曾以电灯为例阐释了媒介环境的运作机制。在没有电灯之前很多活动无法在黑夜中进行。有了电灯之后,人们可以在夜间读书,可以照亮房间举行晚会,还能够在太阳落山之后经营生意,可以在一间黑暗的房间里放映电影,或照亮一个符号、一条街道。因此,“电灯的真正影响蕴含于所有这些活动以及更多活动之中,在于能把黑夜变成白天,使黑夜成为一个被彻底改变了的社会”[42]。由是观之,媒介效应可与环境效应相形而论,环境变化会导致诸多事务随之改变,相应地,新媒介引入也会引发一系列生态式反应。媒介就像一个转换器,不仅把人们内在的思想、感觉转译成词语、字母和图像等形式以便于交流,还把人们的认知、态度和行为转变得与媒介的内在偏向更契合。(www.xing528.com)
虽然媒介生态学并未对“环境”这一核心概念作出严格定义,但以上论述中可以推断,“环境”相当于社会学家口中的“结构”[43]。所谓的“新尺度”实际上就是新结构、新关系。在社会学中,“结构总是用来表示构成要素的相互关系的模式相对不变的状态”[44]。一旦系统中元素之间的关系发生变化,系统结构会随之发生变化,系统也会全然改变。同样,新媒介的引入必然改变媒介之间、媒介与其他社会元素之间早先构建的关系,进而导致媒介生态系统的变化和新环境的诞生。环境包括物质结构、符号结构和概念意义结构,而人们所生活的媒介环境则包含这些层面:物质层面(从我们城市的建筑到联结人们的电子技术)、结构层面(法律和经济结构决定技术功能的规则)、历史层面(塑造我们互动的实践)、技术自身的可供性(它们允许我们做什么,禁止我们做什么),等等。[45]媒介生态学还指出,媒介环境结构的独特性在于它是“管制内部行为的外部规律或规则”[46]。从生理-感知层面来看,每一种媒介具有不同的感知环境,即有独一无二的感知结构。[47]如广播具有听觉偏向,文字具有视觉偏向,电视具有触觉特征。从符号层面来看,每一种媒介又具有不同的符号环境。每一种符号结构或符号环境都由一套专门的代码和语法系统组建而成。[48]例如,一本小说的符号是文字,其符号结构是由作者按照特定的主题、情节等用文字进行的书写安排。而由小说改编成的电影其符号则包括声音、图像和文字等,这些符号按照特定的结构组织才能构成一部标准的电影。
媒介生态学主张从系统的视角来理解媒介,一方面,它把每一种媒介视为一个系统,包括内容和形式等组件。其中,媒介形态又包括符号形式(symbolic form)和物理形式(physical form)。前者是指媒介中呈递信息的代码(code)之特征和联结符号的结构(structures)之特征,后者指携带代码的技术特征以及编码、传输、储存、检索、解码和发布信息的物理条件。另一方面,它又把单一媒介当成媒介生态系统的一部分,与人和其他媒介共栖互动。立足于系统论,媒介生态学提议既要分析媒介的内在结构和形式,又要分析不同媒介之间、媒介与人、文化、社会等因素之间的互动。唯其如此才更为贴近现实图景。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