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歌剧中,情节是其内容构成中最丰富的因素,大凡歌剧的形式构成、内容构成、风格构成、载体构成诸元,都在各自的意义上与情节相关。如果某一歌剧元素居然独立于情节之外,那么它对于歌剧而言便毫无价值。
从最直观的意义上说,情节向歌剧提供一种叙述结构和叙述方式的总蓝图,一块关于人物、动作、事件、场面的设计和安排的斑斓多彩的调色板,一条关于戏剧冲突连贯发展的奔腾不息的川流线。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情节往往同“故事”相联系。的确,歌剧情节通常可以表述为、转述为“故事”,但故事却并不能等同于情节本身。歌剧情节同其他戏剧艺术一样,它的基本特征是由剧场性和舞台法则决定的。无论是它的陈述和呈现方式,还是它的感知和接受方式,都必须接受剧场性和舞台法则的制约,并在这种制约中获得呈现的自由和感知的自由。把情节从剧场和舞台法则中剥离开来转述为故事,或者把一个生动的故事放进剧场性和舞台法则中去锤炼并最终发展成为情节,这对歌剧审美和歌剧创造来说都是允许的和现实的,但这并不等于承认,情节和故事是同一个东西。
前面已说过,把歌剧中的人物发展成为形象,这是一个过程。这个过程,既是戏剧冲突的展开过程,同时从歌剧直观的呈现方式来看,也是歌剧情节的有序推进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情节不但运载着戏剧冲突,而且也运载着构成冲突的人物及其性格合乎逻辑的发展。因此,歌剧情节的生动性和有效性,必须而且只能以是否有利于人物性格的生动展开、是否为这种展开提供最充分的戏剧性契机以及这种性格发展是否构成戏剧冲突的有机性和生动性为旨归。事实证明,离开人物性格和戏剧冲突的有机发展去单纯追求情节的曲折、生动的外在形式,这样的情节是非戏剧性的。歌剧情节的佳思巧构,总以人物性格为其灵感源泉。歌剧中戏剧冲突的构成、悬念的设置、突发性事件的产生,由于矛盾转化和情感激变而出现的新的戏剧性契机的安排与处理,戏剧性场面与抒情性场面的自然转换与组接,高潮的准备和爆发等等这些歌剧情节中最具活力的因素,都必须是从人物及其性格发展中自然而然地、顺理成章地派生出来、演化出来的,都必须是它的内在逻辑的戏剧性的外化形式,因此,歌剧情节的要旨在如下这句话中得到了精当的概括:情节是人物性格的历史。
当然,歌剧艺术对于情节的要求,在一般艺术原则上与其他舞台戏剧艺术并无根本不同。一个有趣而生动的情节仍是任何企图获得成功的歌剧作品所必不可少的。对于一般观众而言,情节所蕴藏的戏剧性含量的多寡,它的展开与推进方式是否合理、动人和具有吸引力,常常成为衡量一部歌剧作品是否具有剧场趣味的基本尺度。因此,恩格斯所倡导的“莎士比亚剧作的情节的生动性和丰富性”(《致拉萨尔》)对于歌剧情节同样适用。(www.xing528.com)
长期的古典戏曲传统,养成了我国观众对于戏剧情节的独特审美习性,即特别注重情节的生动曲折、丰富有趣、完整连贯、有头有尾,也即特别注重情节的戏剧性和剧场趣味。这种独特的审美习性也被带入到歌剧欣赏中来,并且深深影响着我国歌剧作品中的情节构成方式和呈现方式。这是我国歌剧的特点,也是一个重要优点。我国一些为群众所喜闻乐见的优秀歌剧如《白毛女》《小二黑结婚》《洪湖赤卫队》《红珊瑚》《刘三姐》《江姐》等作品,其情节构成方式大多具有上述这些优点。
当然,新时期以来,由于艺术观念的拓展,歌剧艺术家的情节观念和对于情节要素的处理方式也发生了若干变化。有头有尾、循序发展的传统叙述结构被时空交错、跳跃式推进的意识流手法所代替;作为情节推进主要动力的戏剧动作也出现了忽视外部动作、强调心理动作的趋势;即使在某些按传统叙述结构展开情节的作品中,场面的转换和组接也更加灵动自由,分幕分场的结构已很少见到了;甚至降低情节的意义,提出“淡化情节”的主张,把人物的心理活动和情感世界的揭示置于歌剧表现的首位等等。这些关于情节的新观念和新探索无疑是值得肯定和鼓励的,因为它们丰富了情节的处理样式,使歌剧情节的结构与呈现更能适应当代生活的丰富性和当代歌剧观众审美趣味的多样性,而且从实际作品看,这种关于情节的新处理在艺术效果上确实显得新颖别致,具有一种匠心独运的生命力和感染力!
但是必须指出,淡化情节,降低情节的意义以及与此相联系的一系列对于情节的新探索,普遍存在着非情节化、非戏剧化乃至取消情节的危险,因而导致观念大于情节,丧失情节本有的生动性和丰富性的魅力,脱离中国一般观众的审美能力太远,进而丧失歌剧艺术的剧场趣味。这种做法是得不偿失的。因此在歌剧情节的结构方面如何处理传统和创新之间的辩证关系,仍是我们面临的一大难题。
由于歌剧艺术的时空限制和构成材料的特殊性,它对情节的要求除了生动性和丰富性之外,还提出了一些不同于其他戏剧样式的特殊要求,即情节的简明、精炼与集中。过分复杂、曲折、人物关系纵横交错、戏剧矛盾纷繁缠绕的情节不适于歌剧表现。这大概就是古往今来尚未有成功的惊险样式歌剧作品出现的原因之一。甚至当人们把经典作家的话剧名著改编为歌剧时,对其中的人物和情节还必须进行一番筛选和简化,否则便无法被歌剧的有限结构所容纳。这样的事例在中外歌剧史上层出不穷。这也足以说明歌剧对于情节的高精度要求是多么严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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