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如此,庄子是激烈地反对孔子之仁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庄子是完全反对“仁”的,在《庄子》中,他将“仁”与“大道”并称,“夫大道不称……大仁不仁”(《庄子·齐物论》)。只是这里的“仁”不再是孔子之仁,而是“大仁”,也就是说,庄子的“大仁”不再是孔子意义上的“仁”,这意味着:
首先,庄子之仁不再是一种狭隘的差等之爱,不再是有优先地位的亲情之偏爱,在这个意义上,庄子又将这种仁称为“至仁”(“至仁无亲”)。“无亲”并不意味着没有亲情,而是说不再将亲情放在其他情感之上、之先,而是一视同仁,这样才能真正做到泛爱万物,利泽万世。
其次,庄子之仁也不再是一种虚伪之爱,不再是出于功利目的,不再是一种工具性的“器”。因为这种爱虽然“利泽施于万世”,而“天下莫知也”(《庄子·天运》),这在于它“泽及万世而不为仁”(《庄子·大宗师》)——它的目的只是“泽及万世”,甚至都不是为了所谓的“仁”。因为“仁”本身只是一个概念,因此,“仁”本身不应该成为人所追求的一个对象和实体,它不具有工具性,也不含有任何满足人的功利目的的东西,它真正的内涵就是一种纯粹地给予。
再次,庄子之仁也不会扰乱人心乃至伤害仁爱者和被爱者。因为这种“仁”不像孔子之“仁”,不是要“偈偈乎”去人为地努力争取什么,它只是顺乎自然,而所谓纯粹地给予也只是“让”。“天地固有常矣,日月固有明矣,星辰固有列矣,禽兽固有群矣,树木固有立矣。夫子亦放德而行,遁道而趋,已至矣;又何偈偈乎揭仁义,若击鼓而求亡子焉?意,夫子乱人之性也”(《庄子·天道》),这种仁就是“让”天地、日月、星辰、禽兽、树木自然运行,让天地常在,让日月长明,让星辰常列,让禽兽成群,让树木成长。“固”在这里就不再是坚固、固执之义,而是原来、本来之义,也就是说,“常”“明”“列”“群”“立”原本就是天地、日月、星辰、禽兽、树木的本性,真正的仁就是要守护它们的这种本性,所以“让”实质上就是守护,人并不需要人为地去做额外的事情,而只需要顺其自然而行就是最好的,这就是至仁。因此,它不会像孔子之仁一样“乱人之性”,也不会像孔子之仁一样,对所谓的仁爱者和被爱者造成伤害。(www.xing528.com)
因此,庄子虽然使用了孔子关于“仁”的概念,但是却对其进行了根本性地改造。如果说孔子之仁是一种人为的行为的话,庄子则强调仁应该是一种自然的行为;如果说孔子之仁是一种偏爱的话,那么庄子强调仁应该是一种天下之爱;如果孔子之仁将仁作为一种实体和对象,造成了仁的虚伪化和工具化的话,那么庄子则强调了仁的无目的性、无功利性和纯粹给予性,避免了孔子之仁的外在流弊。
然而,孔、庄之“仁”虽然有众多的区别,但是“仁”作为爱的含义是没有变的,两者都强调了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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