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古人对于“情”的理解确实是始终与“性”联系在一起的,从字源学的角度看,这种联系肇始于生与青的关系。根据张杰的考察,甲骨文中没有性字,只有生字,性字本身由生字而来,而生字在甲骨文中像草从地下生长出来,引申为正在生长和生命之义;同样,青字的出现也要比情字的出现早得多,事实上,青字就是情的本字。青的本义是草之青色,也就是正在生长、具有旺盛生命力的青草的颜色,所以青为生显。因此,《释名·释采帛》解释:“青,生也,象物生时色也。”由此可以看出青字本身具有显示、显现义[14]。
就像生为青质、青为生显一样,性为情质,情为性显。如果说小草的生命要靠小草之青色来显现的话,人之性也要靠人之情来显现;如果说作为质的生是多样的,有的生命力强,有的生命力弱,所以青的显现也各不一样的话,那么作为质的性也是多样的,因此情也纷呈各异,有的情是积极的,有的情是消极的。当然生虽有多样,也变化发展,但它还是有标准的,而且需要理想的标准。性也是这样,性之理想标准接近于冯友兰的义理之性,所以情相应也有现实和理想之分,理想的情当然是“心之美者”,现实的情则接近于气质之性。
概由于此,古人便有了很多以性释情的解释。最早为情感之情作出明确定义的是荀子,他是从性情关系入手的,“性者,天之就也;情者,性之质也”(《荀子·正名》)[15],“生之所以然者谓之性,性之和所生,精合感应,不事而自然谓之性,性之好恶喜怒哀乐谓之情”(《荀子·正名》)。在此基础上,朱熹作了更为明确而深入的探讨,认为从性所发之事便是情,性是看不见的,是未发,情是看得见的,是已发,从已发看未发,从情见性——而且从性到情,朱熹认为还有一个中介,即外物,“性之所感于物而动,则谓之情”[16]。
正因为如此,在讨论情之前,我们先简单地看一下古人的人性论。
一是孟子所提出的人性本善论,当然此性是指人之所以为人之性,或者说,是贵于禽兽之性的人之性,这种性是善的,具体而言,即恻隐、羞恶、辞让、是非四端之心。孟子的人性本善论的意思很明显,其所谓性是应该如此的性,那么实际如此的人性中有无恶呢?孟子没有明言,还有,见孺子入井而生恻隐之心是生而有之的,还是后天习得的,这恐怕还是有疑问的,更何况即便是应然性的人性,即四端,也只是端倪和萌芽,还尚需扩充。
二是荀子所提出的人性本恶论,认为人性即人生而具有的本性是恶的,这种性与孟子所谓性不大相同。孟子所谓性是人之应然之性,应该如此的性,是超出动物性的性;荀子所谓性是人之实然之性,实际如此的性,与动物性无异所以在荀子看来人性生而好利争夺,生而疾恶,生而有耳目声色之欲等。
三是告子提出的性无善恶论,认为人性就如一张白纸,它本身是无所谓善恶的,善恶只是后来附加上去的,所以告子所谓性指的是完全自然的、根本无需教导的本能。(www.xing528.com)
四是战国时世硕提出的性有善有恶论,认为人性中既有善的一面,也有恶的一面,我们发展其中善的一面即可成为善人,反之即可成为恶人。到了汉代董仲舒时,这种观点被加以改造,董将人性中恶的一面称为情,所以就有了性善情恶之说。
五是有性善有性不善论,认为人与人是不同的,有人生而为善,也有人生而不善。到了王充时,人与人之间的不同被区分成了三等,即认为人性中有善、中、恶三等。
六是北宋时张载、程颐、朱熹所提出的性两元论,认为人性可以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是义理之性或天地之性,另一部分是气质之性。其中义理之性是纯善的,在朱熹看来即为理,也就是仁义礼智;气质之性是人所禀受和实现义理之性,因禀受和实现不同,气质之性也有所不同,所以气质之性有善有不善。
除此之外,近代学者冯友兰继承和发展了宋明理学的义理之性和气质之性之说,并提出正性和辅性之说,认为人有“人之性”和“人所有之性”两性。人之性即人之理,属于人之正性;人所有之性是人除了正性之外所具有的物性、生物性、动物性,这种性被称之为人之辅性。所以实际上其所谓正性相当于孟子之性,辅性则相当于荀子之性,冯友兰认为正性是无所谓善恶或至善的,是彻头彻尾的无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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