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岸逐步演化成双岸城市

传统的中国城市几乎无一例外的是为单岸型城市。更确切一些，就是城市虽然沿河沿江布局，但并不跨过河岸向对岸发展。

如前所述，中国古代的城市大多是沿江、沿河分布。这些沿江、沿河分布的城市大多位于河岸江边，并且随着城市的不断发展，市区也会逐渐向河边江畔逼近，尤其是城市的商业区多依河岸发展，但是无论如何发展，这些城市总是位于河流的一侧，没有在河流沿岸形成对称的市区。如开埠以前的上海、宁波、南京等这些城市都是这样：上海只在黄浦江左岸发展，尽管它也利用黄浦江的水运，并且位于黄浦江岸边的大东门（现十六铺一带）附近商业发展，热闹非凡，但从未有跨过江去发展的意图。同时，开埠以前的上海县城远离后来的发展轴线苏州河，当时叫吴淞江。因此，它在开埠之前始终是位于黄浦江西岸的一个城市；宁波也是同样。它靠甬江与内陆联系，但也只位于甬江的一侧。南京更是这样，当时被视为天堑的长江，自然限制了南京向对岸发展，不仅如此，长江还成为南京的一道有效防线，以成其“虎踞龙盘”之势。

图9-2 上海县十六铺景观

但开埠后，各地的口岸城市随着城市经济的不断发展，城市布局也有所改观，其中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双岸城市不但开始出现，而且还渐渐多了起来。

1843年11月17日，上海依约开放为商埠。开埠以后，作为通商口岸，上海地处长江入海口的地位得到加强，黄浦江作为通入长江口的主要水道，地位更加重要。1845年，经多方协商，中国政府将黄浦江西岸、上海县城以北的洋泾浜（延安东路）至吴淞江南岸的李家庄一带划为英租界。最初划定的英租界西以今河南中路（界路）为界，东达黄浦江，洋商们以县城小东门为起点，沿黄浦江西岸向北修建了一系列的店铺洋行以及货栈，形成了外滩的雏形。

与此同时，由于黄浦江过于宽阔，按照当时的技术水平，不可能在江上架桥，难以渡过，所以上海城区并没有即刻越过黄浦江向对岸发展，而是北上，跨过苏州河（时称吴淞江）在其北岸发展。这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苏州河当时是苏、锡、杭、嘉与上海联系的重要通道，其地位并不逊于黄浦江。甚至可以说，英国人之所以将上海列入通商口岸，更主要是因为上海作为港口所凭依的腹地是中国最富庶的江南地区。

苏州河对岸，也就是北岸的发展，是以美租界的兴建为标志。当时美国圣公会主教文惠廉见苏州河北岸沿江土地辽阔，地价低廉，便擅自租赁土地，建造住宅。1848年文惠廉向上海道台提出以此地作为美国人的居留地，竟获得同意。当时的上海道官员认为，这不过是片荒旷的土地，又远离市区，所以才会轻率答应。但不料，这却成为苏州河北岸发展的契机，更令人意外的是，上海竟因此成为一个跨苏州河两岸的双岸城市。

图9-3 民国时期上海城市空间分布示意图(www.xing528.com)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苏州河之于上海的重要性，并不是开埠以后才有的。在明清时期苏州河已是联系上海与太湖地区的重要通道。当时，苏州河（那时还称为吴淞江）上船只往来熙熙攘攘，沿江兴起了一些市集。据嘉庆《上海县志》记载，在老闸（康熙十四年修，位于今福建路桥）、新闸（乾隆二年修，位于今新闸路桥）等津渡处都形成了较为繁盛的市集。尤其是新闸市，作为吴淞江下游航运的主要泊船地，镇上有船作、铁铺和商肆，市面兴旺。但仅此而已，那时的吴淞江北岸村舍稀疏，市场寥落，是江南地区常见的河港纵横的乡村原野。

而美租界的开辟全然改变了苏州河沿岸的景观。在这里，城市建成区迅速扩展，并很快与南岸的英租界连为一片，因此英美租界在1863年合并，成立公共租界。到了这个时候，公共租界的苏州河以北地区，北一直抵达虹口一带，东到杨树浦，西面到了周泾（今西藏路），真正形成了以苏州河为轴线的双岸城市。

在苏州河沿岸发展的同时，尽管黄浦江受到水面宽阔、交通不便的制约，但随着上海城市经济的不断增长，对外部市场的依赖不断加强，上海也越来越倚重对外联系的主要通道黄浦江。因此，外商还是将势力渐渐伸向对岸，在浦东抢占岸线，建造码头仓库货栈，开设工厂企业。早在1866年，浦东沿江已有立德成码头、广隆码头、李百里栈、端祥栈等码头仓栈11个。到了1921年，浦东码头数量甚至超过了浦西。

更为重要的是，浦东还陆续出现了一些工厂企业。由于贸易和航运的需要，外商首先在浦东的黄浦江边建立了船舶修造厂。1859年由D.莫海德经营的浦东船厂有四五家之多。此外，一些轻工业企业，如三井花厂、鸿源纱厂、英美烟草公司浦东工厂、燮昌火柴公司、龙章造纸厂、长余肥皂公司等也出现在浦东沿江地区。随着浦东沿江码头、仓栈、工厂的修建，一些通往江边的道路发展起来，如东昌路、陆家渡路、杨家渡路先后建成。但总的来看，黄浦江东岸在20世纪大部分时间仍以传统的乡野景色为主。

图9-4 青岛城市平面示意图

上世纪90年代改革开放以后，上海市政府大力发展浦东地区，用了不到十年的时间把这里建成了金融贸易区及出口加工区。所以，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上海已经是一个典型的沿黄浦江两岸发展的双岸城市。

宁波也是同样。从宋、元、明的城市图中，宁波（明州）是建筑在姚江和奉化江西岸的城市，虽然随着城区的扩大，城市也在向江岸靠近，但一直位于两江的西岸，而没有跨到江东去发展。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中英南京条约》中将宁波定为五口通商城市之一，遂在宁波设置浙海关，对外商开放。自此，外商进入宁波，紧邻奉化江在东岸建筑商业、住宅区，即著名的江夏区，开展商贸活动，城市遂逐渐发展成跨江的双岸型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