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仁”这一工夫进路的提出,离不开程颢对“生生之谓易”的思考。程颢说:“万物之生意最可观,此元者善之长也,斯所谓仁也。人与天地一物也,而人特自小之,何耶?”[37] 万物的生生不息,正是天地所内具的生生之德的实现过程。借由体察宇宙间的盎然生意和万事万物的勃勃生机,个体可以感受天地的仁德,获得对天人关系的透彻认识。他说:“医书言手足痿痹为不仁,此言最善名状。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莫非己也。认得为己,何所不至?若不有诸己,自不与己相干。如手足不仁,气已不贯,皆不属己。故‘博施济众’,乃圣之功用。仁至难言,故止曰‘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欲令如是观仁,可以得仁之体。”[38] 立足天人本一的宇宙图景,程颢“不单破空间(破方位、破天地内外),亦破时间之‘动’、‘静’观念”[39]。他说:“言有无,则多有字;言无无,则多无字。有无与动静同。如冬至之前天地闭,可谓静矣;而日月星辰亦自运行而不息,谓之无动可乎?但人不识有无动静尔。”[40] 他认为,有与无、动和静都是相对而言、相伴相生的,不能独立自存。
在周敦颐观万物生意的修养方法的影响下,程颢喜欢把日常可见的事物当作观照物。他说:“观鸡雏。”并加注说:“此可观仁。”[41] 这是从内蕴盎然生机的鸡雏身上来观照仁。这一修养方法来自他对“体仁”二字的全新解释。“体仁”来自《乾卦·文言传》,原文为“君子体仁足以长人”,意为如果君子具备仁德,就能得到百姓的拥护。程颢将“体仁”解释为通过观照万物的盎然生机,来体味天地的生生之德。程颢还喜欢以医家诊脉来体仁。他说“切脉最可体仁”[42]。程颢认为,脉搏的跳动反映了人的盎然生机。脉搏、鸡雏乃至天地生物气象,都来自天道之仁。牟宗三先生认为,程颢此语意在“指点天心仁体,其意同于‘於穆不已’的天命流行之体,而天命流行之体之真实意义,即由此天心仁体来证实”[43]。借观照自然万物,我们就可以识仁。(www.xing52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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