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音乐教育：开创性进展

法国专业音乐教育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7世纪。1669年，法国国王路易十四为培养宫廷音乐家创立了法国皇家音乐学院；第二年，又在凡尔赛宫建立了皇家声乐学院。这两所音乐教育机构均是为专业音乐家设立的培训学校，它们不仅满足了路易十四对音乐的爱好，也为当时的音乐人才以及后来的法国高等专业音乐教育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1.第一所国立高等音乐教育机构的诞生

1783年，当时的法国国王娱乐事务主管菲赫梯建议任命皮钦尼为皇家音乐学校的校长。虽然皮钦尼拒绝了这一职位，但他同意作为声乐教授加盟到教师队伍中。于是，1784年法国国王颁布的一项法令宣布，由作曲家戈塞克作为临时主管来处理学校事务。该校首任校长为贝尔纳·萨雷特。

与此同时，萨雷特看到了当时户外聚会对音乐的巨大需求，不是音乐家的他在法国后备队中召集45 名音乐家组成了一支乐队，这支乐队形成了国民警卫队乐队的核心。他请音乐家戈塞克担任艺术总监，负责国民警卫队乐队音乐家的培训。1790年5月，巴黎市政府扩大了国民警卫队的乐队编制，扩充至78 名音乐家。在巴黎公社时期，由于经济拮据，必须抑制警卫队的经费，萨雷特不停地接济音乐家，并在1792年6月从市政府获得一笔经费建立了免费的音乐学校，这个学校在1794年11月8日通过法令被转换成为国家音乐研究所。

在1792年如火如荼的法国大革命中，雅各宾党组成的革命政府将波旁王朝手中的皇家声乐学院与皇家音乐学院合二为一，组成了国立音乐学院并重新编制，这便是巴黎音乐学院的雏形。1794年，综合理工学院及法兰西国立工艺学院在巴黎设立。随后，国民公会在1795年8月3日决议设立音乐学院，并通过法律条文将皇家的音乐培训学校与音乐研究所合并，创建了国立音乐学院。音乐家的培训移交音乐学院，近代的巴黎国立音乐学院正式成立，在1795年8月3日至1796年10月，有351 名学生在那里学习。缪尔、凯鲁比尼等四位音乐家被国民公会指定为实际营运者（担任院长、音乐院督察等职），并加强了弦乐器的教学。萨雷特在1800年重新改组了这个机构并获得总监的头衔。这时在学院任教的人员包括巴黎音乐界最重要的一些人物：作曲家戈塞克、凯鲁比尼、让-弗朗索瓦·勒·苏尔、艾蒂安·迈哈尔和皮埃尔亚历山大·蒙西尼，小提琴家皮埃尔·巴约、鲁道夫·克罗采和皮埃尔·罗德等，乐器合奏体系化的系统初步形成。

由此可见，虽然法国巴黎音乐学院被认为是成立于18世纪（1795年），但它的建立历经坎坷，因此，法国专业音乐教育体制是在19世纪才得以确立。

波旁王朝复辟时期，巴黎音乐学院被政府关闭了一段时间，萨雷特在1814年12月28日被解雇，但学校被保留下来，并在君主制恢复后重新开放。在拿破仑重返权力中心后的百日期间，萨雷特于1815年5月26日官复原职。然而，萨雷特最终还是不得不在这一年的11月17日彻底退出。在皇家音乐学院于1816年4月重新开放时，佩尔担任学院主管。佩尔是法国作曲家和《音乐词典》编纂者，也是一位在音乐史研究方面有卓越成就的学者，其著作影响很大，这两个方面的成绩使他至今仍为人们广泛称道；并且，他在1819年成为巴黎音乐学院图书馆馆长。

2.巴黎音乐学院的早期发展

1819年，伯努瓦被任命为巴黎音乐学院第一位器乐教授。伯努瓦虽然是一位卓有成就的音乐家，但很难被称为“开拓者”。19世纪巴黎音乐学院最知名的院长大概当属凯鲁比尼，他于1822年4月1日接手学院主管一直到1842年2月8日。凯鲁比尼将教学严格控制在很高的水准，并保持始终。他聘请的教师都是当时在各个领域成就卓著的音乐名家，其中包括弗朗索瓦·约瑟夫·费蒂斯、弗朗索瓦·阿伯内克、弗罗芒塔尔·埃利·阿列维、勒·苏尔、费迪南多·伊帕尔和安东·雷哈等，这样的教师队伍迅速提升了学院的声誉。在凯鲁比尼的支持下，小提琴教授、学院乐团的负责人弗朗索瓦·阿伯内克在1828年成立了音乐学院音乐会协会。协会在学院音乐厅坚持举办音乐会，几乎一直持续到1945年。

1842年，在国王路易·菲利普的提议下，奥柏接替了凯鲁比尼的位置，成为音乐学院的新主管。奥柏继承了凯鲁比尼精英教学的理念，特别是在作曲教学领域，包括其本人在内的著名作曲教师有阿道夫·亚当、哈勒维和安布鲁瓦兹·托马斯；钢琴教师包括路易丝·法朗、亨利·赫茨和安托万·弗朗索瓦·马蒙泰尔；弦乐教师包括小提琴家让-戴菲尼·阿拉德和查尔斯·当克拉，大提琴教师皮埃尔·舍维拉尔和奥古斯特·弗朗肖姆等。在这样的教学氛围中，大批人才脱颖而出。1852年，卡米拉·乌尔索在兰伯特·马萨尔的指导下，成为第一位赢得小提琴奖的女学生。同时，学院于1861年以路易·克拉皮松搜集的乐器为主建立了乐器博物馆，法国音乐史学家古斯塔夫·舒凯在1871年成为博物馆馆长。在他的努力下，博物馆继续收集了很多乐器，在不停地扩展和升级。在法兰西第三共和国（1870—1940年）期间，特别是在普法战争巴黎被围攻（1870年9月—1871年1月）时，巴黎音乐学院成为一所医院。

1871年5月13日，奥柏去世后的第二天，巴黎公社任命萨尔瓦多·丹尼尔为巴黎音乐学院的主管，然而，10 天后丹尼尔被阿道夫·梯也尔部队的人开枪打死了，接替他的是安布鲁瓦兹·托马斯。托马斯虽然是一位成就卓著的歌剧作曲家，但他的管理却相当保守，从而引起许多学生的激烈批评，尤其是德彪西。尽管如此，他作为巴黎音乐学院的主管从1871年一直留任至1896年去世。在此期间，弗兰克表面上是管风琴师，实际上是给大班上作曲课。参加他大班课的几个学生后来分别成为主要的作曲家，包括欧内斯特·肖松、盖伊·罗帕尔茨、纪尧姆·勒克、查尔斯·博尔德和文森特·德印等。

杜波依斯在托马斯1896年去世后接替他主持巴黎音乐学院的管理直到1905年。在他主持巴黎音乐学院期间，学院逐渐恢复了元气，凝聚了一批音乐家，其中有影响的人物包括作曲教授查尔斯-玛丽·维多尔、加布里埃尔·佛瑞和查尔斯·勒内弗，风琴教授亚历山大·吉尔曼特，长笛教授保罗·塔法内拉以及钢琴教授路易斯·杰米等。(www.xing528.com)

3.对法国高等专业音乐教育的促进

法国是欧洲启蒙运动的发源地，为了推进自由、进步、宽容、博爱的理念，法国音乐教育的基本原则是在为音乐家提供专业培训的同时，通过学校音乐教育提高公众的音乐兴趣。国民公会任命戈塞克为音乐学院院长，营运经费由国家支出，这是法国音乐学院平民化教育的开始。

在巴黎音乐学院迅速发展的同时，皇家歌唱和朗诵技巧学院自1815年关闭后重新开放，肖龙成为这所学院的首任主管。他虽然是一位造诣颇深的作曲家和学者，法国音乐学的创始人之一，但是1817年3月30日，他被迫辞职，这是法国社会激进变化的结果。1817年，肖龙创立并主管古典音乐和宗教的皇家学院，这所学院的影响相当大，它培训或影响了一些这个时代最重要的艺术家，尤其是著名歌手吉尔伯特·杜普雷、罗西纳·斯托尔兹和女演员蕾切尔·菲利克斯；它出版并公开演出了非常古老的包括帕莱斯特里、巴赫和亨德尔的合唱作品，使宗教音乐与世俗音乐在法国有了明显的区分。随着1830年七月革命的发生，政府撤回了对这所学院的补贴，肖龙遇到了严重的困难。肖龙在1834年去世。这所学院由路易斯·尼德迈耶在“法国皇家古典音乐学院”或“尼德迈耶学院”名称下复苏，从而保证了原来肖龙教诲的传承。他改组了亚历山大-艾蒂安·肖龙的宗教音乐学校，由此，巴黎的尼德迈耶学院非常迅速地发展为宗教和古典音乐学院。

与此同时，法国一些省份也相继建立了音乐学院，如里尔（1825年）、梅兹（1841年）、南特（1847年）等地。音乐院校如同网状般的建立表明，法国高等专业音乐教育在19世纪已经得到突飞猛进的发展。在巴黎，除国立巴黎音乐学院外，私立的音乐教育机构也建立起来，其中，拉威尔等创立的社会音乐学院和吉尔曼特等创立的音乐学校最值得关注。

社会音乐学院聚集了罗曼·布希尼、圣桑、法朗克、欧内斯特·吉罗、儒勒·马斯内、儒勒·加尔辛、加布里埃尔·佛瑞、阿列克西·德·卡斯蒂、亨利·迪帕克、西奥多·杜波依斯、和保罗·塔法内尔等法国音乐领域的精英，他们致力于摆脱德国音乐传统的影响，进一步发展与推进法国的新音乐事业。他们鼓励青年作曲家在公众面前展示自己创作的作品，从而促进了法国民族音乐的振兴。

1894年，吉尔曼特、博尔德和文森特·德印共同创办了艺术家学校。他们创立这所私立音乐学校是为了对法国音乐界偏爱声乐、巴黎音乐学院仅仅强调歌剧的现象表示不满，同时，也是为了与巴黎音乐学院忽视早期音乐、在管弦乐领域也倾向于歌剧的现象相抗衡。学校设置了促进晚期巴洛克和早期古典作品的课程，并加强了对格里高利圣咏和文艺复兴复调的研究。据牛津音乐协会记载，他们鼓励技术作为坚实基础，而不是原创性。

4.巴黎音乐学院的开拓性

从以上简要梳理可以看出，在巴黎音乐学院的发展历程中，合理化改革一直没有停止，特别是在20世纪初第一位学院主管佛瑞手中，专业音乐教育的职能获得了重新定义。在法国政府的配合下，佛瑞从根本上改变了巴黎音乐学院的管理制度和课程。首先，在招生、考试和比赛方面，他设立了独立的评判体系，这一举措激怒了一部分教职员工，特别是那些从私人学生那里获得优厚待遇的教师感觉自己被剥夺了可观的额外收入，纷纷辞职；其次，佛瑞以现代化的思路在音乐学院扩大了音乐教育的范围，因而被保守派冠以“罗伯斯庇尔”的头衔。正如内克图所说的那样：在奥柏、哈勒维尤其是梅耶贝尔有了最高统治地位的地方……现在可以通过唱歌或拉莫甚至一些瓦格纳咏叹调来自由表达艺术思想。

这时，巴黎音乐学院的课程范围扩大到从文艺复兴时期的复调音乐直到德彪西的所有作品。佛瑞鼓励每一个具有现代意识的艺术家，他委任前瞻性思维的代表（如德彪西、杜卡·保罗和安德烈·梅萨等）组成理事会，放松了对曲目的限制，并增加了指挥和音乐史课程的学习。在此期间，佛瑞的作曲学生包括戴流斯·米约、阿瑟·霍尼格和杰曼·塔耶费尔等，其他学生包括莉莉·布朗热和纳迪亚·布朗热等，这些后来成就卓著的音乐家纷纷聚集在他的身边。这时，著名钢琴教育家科尔托和管风琴家尤金·吉古成为教师队伍中的新成员。佛瑞的改革表明了他作为一个先进艺术家的洞察力，巴黎音乐学院由此成为欧洲最具有开拓性的高等专业音乐教育机构。

在经过几番改革和发展后，巴黎音乐学院被认定为世界上最好的专业音乐艺术教育机构之一。今天的巴黎国立高等音乐舞蹈学院是一所培养专业音乐家和其他相关学科培训的高等教育学校，教学手法接近法国学校的传统。它的教学目标是培养完美的音乐家，学生不但要精通自己的专业（比如乐器、声乐、室内乐或者作曲等），而且还应掌握扎实的音乐基础知识。这所众人皆知的专业音乐教育机构至今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是最代表法国学派传统的国立高等艺术教育机构。在欧洲，这是一所管理模式颇有特色的艺术教育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