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吾书院又名礼吾学舍,因其地而得名,是胡居仁离开其师吴与弼后回到家乡所创立的第一所书院。有其诗《礼吾书院》为证,“卜筑礼吾山水胜,清幽期与古人伦。人言此地诚孤野,我亦肯为孤野人”(1) 。“礼吾”地处山明水秀之地,环境清幽,在此构筑书院,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人言此地诚孤野,我亦肯为孤野人”,表达了胡居仁为学习与传播古昔圣贤之道,心甘情愿做一名孤野乡人的真切愿望。胡居仁之所以会有创办书院的想法,是因为深切体悟到学校教育对人民、社会和国家的重大意义,这在其写给夏宪副的信中可以看出。他说:“窃思古之学校所系甚重,凡国家之事无不出于学者,非惟举用贤才出于学,虽行兵出师亦受成于学也。盖以政由教出,治以道明。故士之所学者,无非修身致治之道;上之所行者,无非学校所穷之理也。自汉、魏以下,学校之教不过以训注记诵为业,未尝即物以穷天下之理,故无修身致治之具。上之所用者,非得乎明德致治之人。如萧、曹、房、杜等号称贤相,然亦以其智谋才力之长,其于天下之事,不过补其罅漏,修其缺坏,岂能事事物物尽其当然之则,使生民各得其所乎?程子谓其未尝以道治天下,不过以法把持是也。至宋之时,安定胡先生能知乎此,故立‘经义斋’、‘治事斋’以教学者,凡治民、治兵、水利、算数,无不讲究,其后关洛诸公继出。故格物穷理之学,修身治世之道,焕然如出三代之上。居仁质虽愚弱,窃有感焉,每欲学之而未能也。向因家贫饥旱,穷究水利,编集成篇,特以身居下贱,未能推行,痛念乡邻贫困,家人无以为生,谨此上呈。虽曰救时之急,亦所以示学者,使知即事穷理,不专为纸笔无用之学也。所以呈于先生者,以先生儒道宗主,使人知学校之重也。”(2) 胡居仁认为,自古学校就承担着为国家举荐贤才的重任。政非教不出,治非教不明。古人修身穷理、达济天下的情怀也无不与学校教育息息相关。汉魏以降,人们专于训注记诵辞章之业,未尝真切做得那穷理工夫,故内无修身之本,外无致治之具。既然在位者不重用明德修为之人,政治上也就不过是“补其罅漏,修其缺坏”罢了,未能尽得事事物物当然之则,社会当然也就得不到真正的治理了。有宋一代,安定胡瑗立“经义斋”“治事斋”以教学者,“道”济天下。“凡治民、治兵、水利、算数,无不讲究”,所以其后关、洛诸公继出,泽被后世甚为深远。在胡居仁看来,胡瑗的格物穷理之学,修身治世之道,真可谓“焕然如出三代之上”。胡居仁接下来也讲述了他早年于贫困中求学的经历。家贫饥旱,他穷究思索水利一事不放,后将想法编定成书。只因其当时位卑言轻,无以能大范围地加以推行,只能让德高望重的夏宪副明了学校教育重要性的同时也转呈夏宪副代为传播。
胡居仁接着就学校教育继续展开详细论述,他讲道:“窃闻天命之性,具于人心,浑然至善。其体则为仁、义、礼、智之德,其用则为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情,是皆本于自然,非有待于强为也。惟气质不齐,物欲或从而蔽之,是以有智愚贤不肖之分,过不及之弊,必赖圣人修道之教,然后得以明乎善而复其性焉。夫自唐、虞建立司徒典乐之官,三代庠序学校之设,教养之道至矣。而周礼地官之职,又有考察德行道艺之法,此其风俗之所以淳,贤才之所以众多也。迨夫周衰教弛,孔子以圣德无位,乃与颜、曾之徒,自相授受,以传其道。又删述经典以垂于无穷,而万世道学之宗有所归矣。自汉、魏以下,虽读其书鲜能得其意,讲其理未必践其实。至宋之诸儒,始能寻其绪而得其真,廓其道而阐其教。其余若泰山孙、石之徒,白鹿、岳麓之类,亦得以即山林闲旷优游讲习,以成所学。故三代以下称人才之多者,必曰宋也。伏惟太祖高皇帝,肇有鸿基,崇建人文,广立学校以为政治之本,故贤才之出亦不乏矣。伏惟大人先生,学问充盈,才德出类,政声远播,德教日新。某等叨居治下,何其幸哉!某每与四方师友会聚之间,无不乐道贤侯之盛德与其施为不苟者。某素守贫贱,不敢求知于人,而辱贤侯之知己。初蒙命召,不敢趋赴者,诚以下民之分,未可犯义而不顾也。而大人仁恕,不惟宽其逋慢之诛,又悯其贫乏,轻其徭役,使得以遂其生,赐之古诗,令得以广其见。凡吾同类,莫不仰戴而归德矣。某之愚陋,曷足以报称于万一哉?惟有日夜精勤惕励,力求圣贤之道,以求无负为可耳!但愚钝凡庸,自幼失学,年十四五虽能读书知文义,而进为之术则未闻焉。是以功虽勤德不进,志虽笃道未明,大恐汨没一生,不足齿于人道。”(3) 胡居仁认为,仁、义、礼、智四德,恻隐、羞恶、辞让、是非四心,本自天然,无有改错,只是由于气禀物欲的遮蔽与影响,所以就出现了愚贤与不及、不肖的差别。要复归那浑然至善之天命本性,非得有圣人出来设立学校,修道设教不可。所以自唐、虞、三代以来,历代统治者莫不重视学校教育,并以此作为培育社会贤才、巩固统治的重要途径。孔子以圣德之位,传不言之教,堪称万世师表。汉魏以下,“讲其理未必践其实”,故虽读得那书来,但也未必明了其中深意。宋代以降,学校教育发达兴盛,前有三先生开其端,后有白鹿、岳麓两书院继其盛,大力培育人才,教化人心,改移士习,影响后世很大。迄至明代初期,朱元璋也重视教育,广立学校以为政治之本,所以贤能之才辈出。今有邑宰在上,“学问充盈,才德出类,政声远播”,又奉其命召让致力于本邑教习事务,居仁感到万分荣幸,唯有日夜精勤力求圣贤之道方以为报。
正是在先贤往圣和邑宰兴学施教精神的感召下,胡居仁创办了他平生的第一所书院——礼吾书院。关于礼吾书院的创办经过,胡居仁说:“于壬申岁始师于于先生准,至甲戌岁复游康斋先生之门,始知圣贤之学,不在于言语文字之间,而在于身心德行之实,故追前非欲求自新之实。但终以驽庸之才,不堪鞭策而进也。思与二三同志,别求燕闲之地,以共讲其所闻而不可得。于是乡党某等捐割己资,即幽旷之地构屋数间,以为群居讲学之所。至壬午三月,师吴与弼经历至所,赐之扁曰‘礼吾书舍’,盖因其地而寓号焉。”(4) 胡居仁早年力图通过讲学施教来振兴教育,这一愿望和想法到其师事吴与弼才得以根本改变。那时胡居仁才明白,圣贤之学不只体现在言语文字之间,而且更重要的是要沃润于身心德行上,于是尽弃前非,走上体验践履的道路。师成回乡之后,他就举资创办了自己的学校。吴与弼游历其所的时候,因其地名而赐匾“礼吾书舍”,胡居仁人生的第一次办学经历,就这样展开了。他又说:“至今岁,同类渐众,屋舍寡狭,难以容居止。有乡邻某,见多空闲麦地五六余亩在于舍后,可作学基。复有义士某等俱愿舍田换易,共成美事。而某执私不从者,岂非固蔽之深,未易以善道开之耶!而乡邦多士咸曰:‘幸有贤侯在上,素重儒教,其所以作养人才,振兴士气,皆在指掌之间。且见利而忘义,固小人之常情,以公而治私,实君子之大政,曷不跻彼公堂具道其所以然乎?’程子所谓‘以官府治民之私者’,此类是也。昔子游为武城宰,邑人皆有弦歌之声,今兴学‘礼吾’,正使斯人得闻弦歌之美,以彰侯德之盛,何独子游专美于前?某又念兴安之壤土,比之他邑固为褊小,而学者之众乃倍于他邑,岂人情之异哉?亦系于在上者之作兴与所以倡之者何如耳!某学虽疎寡,敢不竭尽心思,推广师说以为多士之倡。而作兴之任,实在于贤侯一念之间矣。伏望慈仁,大施政令,使山林士子咸得藏修游息于中,以尽成己之道,皆德泽之所及也。且使书院之迹留于后世,则千载之下,必有观感,而兴起者又岂止于一时之盛而已乎?”(5) 胡氏在兴学“礼吾”的过程中,乡邦士人或割地,或捐资,或出力,对他多有帮助。胡居仁也是豪情满怀,壮志不已,力图以此为契机来繁盛乡邦教化,接续那圣贤德业。(www.xing528.com)
胡居仁兴学“礼吾”,无时无刻不战战兢兢,小心谨慎行事,唯恐辜负乡邻民望。他说:“苟或处事有失,则补过实难,名节一亏则悔吝必至,不惟有失民下之心,亦且有辜乡邦之望。谅先生之贤,决不至此,但戒惧之意,亦古人不敢忽也。某即今僻处礼吾,愚拙益甚,盖缘身心无存养之功,故学问无得力处也。今岁四方朋类渐至,人数二十以上,但才德疎寡,训导无方,不能有益于人,惭惧愈甚也。”(6) 对于创办礼吾书院的宗旨和心情,胡居仁亦有诗为记:“自古多贤仰鲁邦,儒风今喜振吾乡。礼吾一段荒闲地,翻作弦歌礼义场。”(7) “礼吾地僻聚儒衣,三尺丝桐满架书。细草幽兰秋径馥,清风明月夜窗虚。固知圣教元无隐,惟有人心却是危。记取当年箪食乐,残蝉斜日任悲凄。”(8) 胡居仁认为,自古鲁国就出贤才,今创立礼吾书院,以儒学教育书院诸生,这就使儒风在其家乡传播开来。昔日的荒散闲地,成了今日的弦歌礼义之场。如果能于清风明月之夜、细草幽兰之际,细细品那儒家圣贤书籍,优游涵泳其中,那真是人生中一大幸事。就算是遇得颜子当年箪食瓢饮情形,心情也是快乐着的。把那残蝉斜日统统抛却于脑后,让其独自悲凄去。胡居仁在言谈之间无不流露出创办礼吾书院的喜悦心情与满满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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